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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血盡人亡

2024-08-14 06:23:49 作者: 禧四水
  第28章 血盡人亡

  景國兵力不濟,又加上糧草短缺,對抗一個月國就已經十分吃力,更何況現在又加上了南邊的楚國,前後夾擊下,一時間戰敗的消息接連不斷,景帝為此頭疼不已。

  軍帳內,流章披露半邊臂膀,肩上的箭傷還沒有恢復,軍醫在一邊為他上藥,他自己則與眾將士們商討備戰事宜。

  一將軍最先坐不住,起身忿然:「陛下不給我們撥糧草,我等又死守著疆土,腹背受敵,怎麼能取勝!」

  座左的白袍小將道:「伍將軍,如今國中百姓生計尚且難以維持,二皇子大婚都是從簡,我等,也只能勉強死撐了!」

  此言一出,眾將悽然,流章心中的痛更甚此刻箭傷,但他隱而不發,默默等待軍醫上好了藥,將衣服穿好,獨自一人走出帳外。

  軍中糧草,是為今第一頭疼的事,兵力不足,是第二憂心。流章望向西南方向,那裡,是景城所在之地,景國建國三百年,國力日益衰微,周邊小國紛紛壯大,不再附屬,而今的景國,國土喪失,早已沒了從前的風采。

  他拳頭緊握,曾經,他還妄想自己凱旋,就可以向景帝求娶辛夷,可如今戰勝希望渺茫,他若是能活著回去,戰敗之身,又怎配迎娶公主?

  思至此,流章喚來身邊的士卒,抓來兩隻信鴿,他快步回帳中,提筆寫下小信——

  景城之中,公主府和怡王府同時收到了邊境的來信。

  肖叢將紙條交給公主,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如宋親啟。

  裊裊看了一眼,便又忙著做功課,一邊做,一邊道:

  「既然是給淞的,你直接給他便是,給我做什麼。」

  肖叢走上前去:「公主!您還真當他駙馬啊!他可是多次刺殺您的刺客!」

  塗山淞此刻正做好了湯,想著近日來辛夷課業繁重,便為她補個夜宵。才剛到門口,便聽到裡面的對話。

  他身子一頓,腳步停滯。

  是啊,他不僅身份上不了台面,還是個行刺多次未果的刺客,她真的放心將他放在身邊嗎?

  辛夷抄好了最後一章,漫不經心道:

  「叢,你難道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從前他在暗,我們在明,現在他在明了,我們就沒那麼被動了啊!」

  這要我怎麼說?我總不能和你說,我要是不和他好,我的書就得繼續撲街吧!

  聽聞此言,淞的手捏著的碗微微顫了顫,原來,原來是這樣。

  他低頭笑了笑自己的天真,又聽裡面的肖叢道:

  「公主這麼麻煩幹什麼?奴婢一劍把他殺了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何苦浪費心機。」

  只聽得辛夷伸了個懶腰,起來走了幾步活動筋骨,懶洋洋地說:「你這人怎麼一天天打打殺殺的,你沒聽說過……」

  「什麼?」

  路辛夷轉了轉眼珠,胡亂捏了個藉口道:

  「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

  見肖叢滿臉不解,她又道:「哎呀,意思就是,要是人生之路太過順當平坦,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嘛!」

  肖叢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她只覺得,最近公主讀的書多了,說的話也都十分奇怪深奧,讓她實在不解。

  門口,閃過一人匆匆離去的影子,待肖叢追出去的時候,已不見半分蹤跡。

  月光下,一男子悵望湖面,沉默良久。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欣長,他目光盈盈,薄唇緊抿,一隻拳頭握在前腹,不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冷笑出聲。

  塗山淞,你真的以為,一個人能輕易改變嗎?你果真以為,一個高高在上,養尊處優,以別人的痛苦來成全自己快樂的人,她能生出憐憫之心嗎?

  塗山淞,你忘記你的父親是怎麼死的了嗎?屍骨無存,這樣的仇恨,你也能替他原諒嗎?

  塗山淞,你不慧不孝啊!

  他只覺得胸口像被重重一擊,像被人橫劈一刀,又在那橫斷的傷口上撒上鹽巴。

  他笑自己的輕狂無知,更笑自己的單純愚笨,可是他不知道,任何聰明的人,在感情方面都會變成傻瓜,這不是他的錯。

  池魚沒有傷人的利器,人們殺掉它,吃掉它,卻還要怨懟它的骨頭劃傷喉嚨。


  夜漸漸深了,塗山淞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寢殿裡走去。

  裊裊完成了功課,滿心歡喜,今日又得了一件新裙子,這會兒正穿上給眾人展示。

  淞推門而入,眾人敷衍著行了禮,紛紛退出。

  辛夷穿著新裙子,上前拉住淞的手,搖著手道:

  「淞,你去哪裡了嘛,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父皇新送我的!」

  塗山淞只覺得滿心疲憊,一顆被恨意充斥的心,走起路來都是沉甸甸的,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辛夷:

  「好看,穿了新裙子,你就開心了嗎?」

  路辛夷放開他的手,後退兩步,在原地轉了個圈,笑道:「當然啊!」

  淞冷眼望著她:「我還以為,你要殺人才會開心呢。」

  辛夷一愣,正要說些什麼,突然,眼前的人被無限放大,她只覺得腹部一陣刺痛,低頭去看的時候,鮮紅的血液,已經浸濕了她嶄新的衣裙。

  那一條如同綴滿整個星河的穿蝶流仙裙,此刻閃著瑩瑩的星光,在血泊之中閃耀。

  淞眼中含淚,他轉過頭,死死盯著路辛夷:「這一次,我不會再猶豫了。」

  何為肝腸寸斷?此時此刻便是!

  他將匕首奮力抽出,好不容易被溫熱的寒冷冰刃,此刻驟然離開體內,衝破一層層皮肉,簡直將方才的疼痛又重複一遍。

  路辛夷伸出手,滿手的血跡,疼痛使她淚流滿面,她顫抖著嘴唇,皺眉,露出痛苦的表情:

  「為……為什麼……是今天?」

  為什麼是今天?她剛從父皇那裡求來恩准,恩准她去塗山淞的家鄉,去看看這小狐狸的家人,替他找回多年缺席的親情,本來,像她這樣的公主是不允許離開景城的,更何況青丘遠在千里之外,但景帝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終於同意了,還送了她一條新裙子。

  「我景國的公主,去那種偏僻之地,便是嫁青丘的一個窮小子,也不能失了體面!」

  她忙了一晚上,只為早早做完功課,與他分享這個喜訊。

  可為什麼,是今天?她還以為,他已經放下一些了呢……

  頭,已經不可遏制地發昏。

  路辛夷只覺得兩眼一黑,不自覺地向後倒去,一聲沉悶的重響之後,她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塗山淞扔掉手中的匕首,上前走了幾步,拿起桌上的紙條,上面寫著:

  「如宋親啟。」

  他打開紙條,神色複雜,是流章傳來的消息,他說:

  「如宋姑娘,戰事吃緊,公主安危,時刻牽掛。公主近日可好?刺客可抓到?思念如泉涌,若我得以凱旋,定求娶裊裊,若我不幸犧牲,請待我守著公主,流章拜謝。」

  那紙條,在沾滿血污的手中被捏成了一團,塗山淞將那紙條丟入血泊之中,轉身坐在一邊的凳子上。

  這一次,他要親眼看著她血盡人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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