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爺子明顯知道鬼新娘是男的，可以馬老爺子的年紀，不像是知道兩個男的結婚，還能表現出如此稀鬆平常的樣子。
而且，這戒指其實是個副本道具，馬老爺子好像一副根本不知道的樣子？
難道馬老爺子真的只是歪打誤撞？
等等，不對。
一個大膽的想法如電流般，竄過季臨墨腦海中。
馬老爺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還是說，他不能知道？
於是季臨墨斟酌了一下，開口發問道：「馬老爺子，你還記得，你和顧婆婆是在哪裡結婚的嘛？」
「這怎麼不記得，這當然是在我老家，我們當時還邀請了當時上班的工廠里的其他人，你不知道，就連我們廠長...」
「馬老爺子，等一下、」
季臨墨打斷了馬老爺子的話語。
「您說是在老家，那您的老家是哪裡？您還記得，你當初上班的地方在哪裡嗎？」
一瞬間，馬老爺子臉上耳朵笑容凝固了。
他怔怔地望著季臨墨，仿佛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瞪大了眼睛。
「老家...工廠...」
「我老家不就是...奇怪，我老家是...」
「哎？我老家是哪裡來著，我老家...」
馬老爺子忽然魔怔了一般，瘋魔般不斷喃喃自語，自己的老家是哪裡。
廚房裡，顧婆婆似乎是在剁著什麼東西。
菜刀與菜板子發出有節奏的碰撞聲。
在這樣的節奏聲中，收音機的歌聲陡然變化，如同卡帶了般，反覆播放著一句話。
「為痴情閃的我~刺啦！百轉～刺啦！刺啦！」
「我與那謝招郎、刺啦！刺啦——」
收音機似乎是快沒電了，斷斷續續起來的戲曲，如同卡帶了般，發出極其刺耳的雜音、
馬老爺子慢慢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驚恐。
他一把按住了季臨墨的手掌，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喉嚨發出嘶啞的尖叫聲。
「我...我怎麼記不起來啊，我是哪裡人來著？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啊！」
「幫幫我，你幫幫我，這裡是哪？！我愛人在哪裡？我愛人不是這女的，她...我要回家、我...我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馬老爺子！」
季臨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天花板上，簌簌掉落著塵土，地板劇烈搖晃著，整個房間的瓶瓶罐罐因為房間的劇烈晃動，而滾落在地，摔裂在地發出噼啪的響動。
「馬老爺子，你冷靜點！你不是剛說過，結婚，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只要把這日子給經營好，過得比誰都有滋有味！」
「現在的生活不是就很有滋有味麼，每天還能下下棋，馬老爺子，你快坐好！一會顧婆婆就拿出來水果給我們吃了！」
眼看著地動山搖，情況遠超出季臨墨想像，他不由地一把抓起馬老爺子的衣領，大聲吼著，制止馬老爺子的思考。
馬老爺子的眼神慢慢變得呆滯，他似乎是聽懂了什麼，慢慢點起了頭。
「對，水果，一會還要吃水果...」
隨著馬老爺子的叨念，房間的晃動變得越來越細微，最後慢慢停止了搖晃。
地上已經變成一片狼藉，到處濺滿了玻璃碎片，所有東西也都東倒西歪。
「來了，水果來了，我還切了西瓜呢，現在西瓜可真是不便宜。」
顧婆婆端著一盤擺盤精緻的果盤，笑吟吟地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仿佛是沒有看到地上的殘渣碎屑，而是自顧自的踩在了上面，慢慢走了過來，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將果盤擺在季臨墨面前。
「隨便吃，這些水果，我和老頭子都不怎麼愛吃，你要不吃，可就只能放壞了。」
「嘿嘿，老婆子，你擺盤可真漂亮啊，真是心靈手巧！」
馬老爺子眼神重回清明，仿佛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臉上掛起笑容。
他忙不迭地拿起一片西瓜，率先遞到了顧婆婆嘴裡。
「辛苦老婆子了，這第一片西瓜，你先吃。」
「真是的，你這死老頭，不會幹活，剛才在廚房也不幫忙，現在倒是會油嘴滑舌了。」
顧婆婆嗔怪著接過西瓜咬了一口，又隨手拿過一片西瓜，也遞給了季臨墨。
「小伙子，先吃點水果，早餐還得熱一會才能好。」
季臨墨說過謝謝，接過了西瓜，悄無聲息地又放下了。
他已經想明白了。
副本道具「剎那的婚紗」，以及當前這個副本，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剎那的婚紗—若蘭小區】
【道具品質：中級（B級副本）】
【道具介紹：「屍橫遍野的婚禮現場，那曾是我愛你的證明」】
【道具效果：穿戴後，可使當前副本狀態恢復至一星期前，並不斷重複這一星期的狀態】
【特別提示：本道具為融合道具，逝者的靈魂與高級道具「心愿禮服」融合，成功完成逝者生前的心愿，轉變為B級副本「若蘭小區」的特殊副本道具「剎那的婚紗」】
現在，季臨墨腳下踏著的副本，「S級副本—若蘭小區（鬼新娘之夜）」。
就是「B級副本—若蘭小區」卡BUG後，不斷重複新婚之夜的那一時間段無數次後，所導致的結果。
——人死不能復生，如燈滅燭熄。
這在驚悚世界中，是絕對的鐵則。
所以無論多麼強大的道具，都不能真的使死人復生，只會讓復生這個願望，無限接近實現，卻又永遠不可能實現。
於是，當初那些曾經在副本中死去的人，被拉回到未死亡前的進度，重複之前要做的事情，被副本強行合理化成為了NPC。
所有不合理，應該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東西，都會因為道具能力的加持下，被強行規避忽視。
就比如，眼前的馬老爺子。
即便有太多顯眼又不合理之處，讓他知道他的妻子並不是顧婆婆，他們的結婚戒指，是他真正妻子留下的。
但最後都被會副本規避，強行忘記一切不合理之處，繼續按照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按部就班進行。
因為，他們早已經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