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珠在外面耽擱了整整一個晚上,彼時事情緊急,況且涉及到慕家的事情,她也不能送信兒給沈家。
沈家的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亂,如今更是恨死了她,少不得要抓著她的把柄收拾她。
這個時候送信回沈家,就是給那些人手中送了刀子,返回來再刺向她的。
她沈鈺珠還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
此番她再也不敢耽擱了,娘親的那兩個莊子也不能去了,還是先回沈家要緊。
天色剛剛泛起了魚肚白,沈家的那些人估計還沒有起來。
沈鈺珠當下命李泉駕著馬車,快速返回沈府。
馬車很快停在了沈府的門口,沈府里外的門還死死關著。
沈鈺珠抬眸看著沒有完全發亮的天色,不想驚動府裡頭的那些人,她帶著雲香從側門進了府,再穿過一片梅林就能回到攬月閣。
她帶著雲香剛走到了攬月閣的門口兒,頓時腳下的步子停在了那裡。
只見攬月閣的門洞開,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滿滿當當站了一院子。
地面上跪著三個人,是留在攬月閣守著的張媽和春熙,還有被繩子綁了起來的李恆。
李恆這一趟辦差,沈鈺珠將他留到了外院跑腿兒,不想居然跪在她的內宅里。
三個人都多多少少受了傷,尤其是李恆身上的傷最重,臉色煞白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起來是被打了板子。
污黑的血跡在三個人的身下點點滲透了出來,春熙還是個小丫頭,此番被杖責後,更是渾身微微顫抖似乎是撐不住了,搖搖晃晃向一邊倒了下去。
「春熙!」沈鈺珠忙奪門而入,一把將倒在青石地板上的春熙扶在了懷中。
沈鈺珠這一遭是真的沒有料到自己走了一晚的光景,回來後攬月閣竟然鬧成了這個樣子?
春熙唇角絲絲滲出血來,緊緊抓著沈鈺珠的胳膊喘著氣道:「大小姐,奴婢清清白白的人,從未......從未與府里的小廝......」
她身子單薄,傷得又重頓時暈了過去。
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了暖閣門口,門口房檐下的椅子上坐著幾個人。
沈家老夫人坐在正位上,眸色冷漠無情。
父親沈嘯文坐在了沈老夫人的身邊,臉色鐵青,冷冷看著沈鈺珠。
一邊下手位坐著江氏,用帕子捂著唇也不曉得是受不得這院子裡的血腥味道,還是在掩蓋著什麼表情。
站在江氏身後的沈知書看向楚寧的視線,微微帶著幾分嘲諷和得意,隨後垂首乖巧地杵在那裡。
沈知禮不在,該是折返回了南山書院讀書去了,今年的春闈對他分外的重要。
沈鈺珠心思一動,強行壓住了心頭的憤怒,和雲香一起將春熙扶了起來道:「雲香你先送春熙去一邊的倒廈里,一會兒去請個大夫來瞧瞧他們幾個身上的傷。」
「放肆!」沈老夫人猛地眸色一冷,「當家人還在這裡呢,由不得你一個小輩決定這府里丫頭們的生死!」
沈鈺珠根本不聽,已然和雲香一起將春熙扶進了倒廈,隨後又將張媽也扶了起來。
「大小姐!老奴撐得住!」張媽不說話而已,一說話便是一口血嘔了出來,整個人帶著幾分搖搖欲墜。
她曉得大小姐對她好,可是今兒那些人來者不善,若是大小姐再惹怒了老夫人還有老爺,那可如何是好?
「不必擔心!有我在!」沈鈺珠的聲音冷冽到了極點,話語裡夾著冰鋒。
沈鈺珠強行壓著即將爆發出來的怒意,她根本不顧正位上沈老夫人的怒斥,同雲香一起將張媽也扶進了倒廈里。
隨後又彎腰攙扶癱倒在地上的李恆,李恆傷得最重,如果不馬上請大夫過來,怕是兩條腿都要廢了。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你還像個小輩的樣子嗎?不准扶!!」沈老夫人覺得自己顏面上著實過不去,不禁站了起來。
「來人!將這個不孝子拿下!!」沈嘯文不想這個女兒越來越不聽話了,居然連自己祖母的臉面也不顧及了。
多不過就是幾個下人而已,這個丫頭要活活氣死他們這些長輩嗎?
幾個沈家的家丁得了家主的令忙攔在了沈鈺珠的面前,想要將沈鈺珠扶著的李恆搶奪下來。
「滾!」沈鈺珠眸色森冷,聲音冷冽如霜。
那些人倒是被大小姐身上從未有過的冷冽氣息震住了,下意識地躲開。
沈鈺珠同雲香一起將李泉扶進了另一側的廂房裡,隨後命雲香帶著幾個粗使婆子,還有從蕭家派過來的小廝,一同上街去找大夫。
沈鈺珠安排妥當了之後,這才緩緩轉過身看向正位上的沈老夫人和沈嘯文。
她一字一頓冷冷道:「祖母,父親,這幾個人都是當年外祖父遣到我身邊的人,即便是要打要罵要責罰也輪不到沈家!」
「放肆!」沈老夫人一聽沈鈺珠提到了蕭家,便是一肚子氣,想起來蕭萬山那個糟老頭子更是心頭不爽。
她冷冷道:「一個商戶人家罷了,哪兒來的底氣摻合我沈家的事情?況且進了我沈家的門,便是我沈家的人,若是不規不矩,不三不四,我沈家怎能容得下他們幾個?」
沈鈺珠藏在袖子裡的手一點點攥成了拳,仰起臉看著沈老夫人沉聲道:「即便如此,鈺珠不曉得我身邊的這些人到底犯了什麼錯兒,值當這樣的重刑?!」
沈老夫人眸色一閃冷笑了出來道:「你且看看這個是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倒是好好瞧瞧你身邊的這些奴才做了些什麼?」
沈老夫人手中捏著一封拆開了的信,朝著沈鈺珠的面門前砸了過來。
這個丫頭越來越囂張跋扈了,如今連著她也不放在眼裡,今兒倒是要她好看!
沈鈺珠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書信,剛打開一看發現是李恆的字跡。不過有模仿的痕跡,若是沒有上一世的經歷,這些字跡模仿的這般像,即便是她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來。
信上的內容也是觸目驚心,說是之前蕭老爺子給了大小姐一箱子金錠子。
李恆寫這封信交待沈鈺珠身邊的春熙,讓她將大小姐那隻放著金錠子的箱子偷出來,到時候他便帶著她遠走高飛。
金錠子?沈鈺珠的眸色冷了下來,果然這些人還是對外祖父留給她的東西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今兒是逼著她將金子拿出來嗎?
她猛地抬眸看向了一直不說話的趙氏,若是她猜得沒錯的話兒,這大概是趙氏的狗急跳牆。
她現在手中沒了銀子,她的兒子進京趕考那是要花大筆銀子的,眼見著和她沈鈺珠急眼了,不擇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