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明。
明媚的晨曦帶著刺目的暖陽,透過遮掩的門扉縫隙處,映澈入一方雙眸緊閉的明鏡倒影內。
良好的生物鐘急促奏響,魏陽豁然睜開了澄亮的雙眸,嘴角不斷低聲呢喃:「壞了,昨日忙碌的太晚,該死的,睡過頭了!」
但下一個穿衣蹬履的瞬間,身形凝滯的他立刻反應過來。
今明兩天,是紅蓮坊一眾小廝年中放假的日子。
忙忙碌碌的一整年,也就只有年中和年末,坊內才會各自給放假兩天。
至於其他時間,身為賣身學徒的小廝,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而每每到了這一天,都將是他感到最為孤獨的時刻!
歪倒在床榻之上,閉目凝神了良久。
早已養成良好習慣了的魏陽,無奈的發現他竟然根本就沒法再次睡著。
頭腦內紛紛擾擾的雜念,不斷的摧殘著他僅剩的理智。
豁然起身。
睡不著,那就練拳!
穿戴好鞋襪,洗漱完唇齒臉頰。
噔噔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立刻便映入了屋舍下方許成裕的腦海之內。
「哎呀~」
雙眸迷濛的睜開,待神智理清今天的時日,無可奈何的哀嘆一聲。
「為什麼,就是不能好好休息一天呢?」
往後一歪,雙腿捲曲著溫熱的鋪蓋,就想再次嘗試著入睡。
啄啄啄~
「我就知道!」
嘴角不斷的嘟囔著說不清的話,但身體的手腳卻極為的麻利。
乾脆利落的穿戴好衣襪,以近乎瞬移的姿態,立刻便躬身打開了緊閉的門扉。
用時,不足三個彈指(30妙)。
「陽哥,快進來!」
「不用了。」
魏陽一臉神色鄭重的木然,顯然是心情不佳的原因,探手就將忙碌了半夜方才刻錄好的如鏡畫卷,強硬的塞到了許成裕的手心之內。
照例,叮嚀了一句。
「一切照舊,記得看時小心些,莫要讓他人發現!」
「嗯!陽哥放心,成裕做事什麼時候出過差錯!就是那個修行的功法經意?」
「墜在後面了!」
「呃……好的!」
許成裕眨巴了下雙眼,本是靜待著準備躬身送別,孰料魏陽身形卻少有的遲疑了一瞬間。
正當他心底詫異,滿目不解之時。
就聽魏陽嗓音微頓的,指著他臉頰泛黃的黑眼圈。
「你再睡會,精神不太好!」
「呃?」
就在許成裕神思不定,揣度著他此言何意之時。
魏陽早已身形一轉,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看方位,恰是那每日晨練的演武場。
許成裕關閉門扉,心底仍然徘徊著不解和遲疑。
回望了一眼門扉之外,無奈的搖搖頭,嘴角玩味的嗤笑一聲。
「該不會,陽哥看上我了?不然幹嘛突然關心我啊?」
想到魏陽平日裡對眾小廝心目中的白月光,三十棵歪脖樹內唯一的百合花,同為一等小廝王晴柔那不屑一顧的眼神。
渾身上下就是一抖,後脖頸子發涼的渾身一顫。
「不能胡思亂想,不能胡思亂想!」
輕拍著臉頰,打的啪啪作響。
「睡覺睡覺,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翻滾著屈身於床榻之上,閉目凝神就想要再會周公。
然而,如此三番兩次的驚擾,神智早已清明的他,卻哪裡還能睡得著。
滿臉無奈的起身洗漱,渾身萎靡的前往演武場。
說是演武場,其實只是一眾小廝私下裡的稱呼,實際上就是坊內後院一小塊寬廣平整的空地。
小心的注視著獨身一人的魏陽,那專心致志的雙眸和渾身熱氣蒸騰的涌動,都在不斷的摧毀著許成裕駁雜的念頭。
搖頭失笑,立刻便精神振奮的站在魏陽的身後左首位,呼呼哈哈的跟隨著他的呼吸節奏,不斷的拍打舒展著渾身的脊骨,喚醒軀殼沉睡休眠的肌肉筋骨。
呼呼哈哈聲不絕,噼里啪啦音不息!
亦是在此時。
仿若是受到了號角聲一般。
整個紅蓮坊內,霎時間便熱血涌動了起來。
二者的起身演武,就像是早起的報時鳥一般,立刻便迎來了零零散散的一眾小廝匯聚。
而選擇追隨魏陽的七位小廝,自然是趕到最為急切的那個。
畢竟,老大和老二都在等待,又豈能真的熟視無睹!
再接著,是同為一等小廝的王晴柔一眾,零零散散的六七人。
美眸流轉,故作不屑的冷哼一聲。
十五六歲的嬌俏少女,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珠圓玉潤,哪怕是身形尚且單薄,但一雙碧玉修長的雙腿,卻有著難得青澀的微甘!
腳步輕盈的站立於魏陽的身側,斜瞥的視線見他仍是旁若無人,不由得心生怒意的就是一揮拳。
「啪!」
一起手,便知道拳術造詣不凡。
筋骨齊鳴之響,可謂是難得的清脆響亮。
至少!
待嘴角暗罵著,牢騷滿腹的最後一名一等小廝,言旭率領著一眾烏泱泱的,坊內剩餘的十數位小廝趕至,今日的晨練時間已然度過小半。
待拳腳揮舞三五下,才零星的傳來一兩聲脆響。
哪怕是心底自傲於修為的遙遙領先,言旭亦不可遏制的越發心生羞惱。
「該死的,今日都要放假了,為什麼還要起的如此之早?」
「不就是仗著你拳術厲害嗎?想以勤勉壓我一頭?真的是不知羞恥……且看三年之期將至,待時你的修為不足……哼哼!」
清晨的暖陽,在眾人呼和的嘹亮聲中,漸漸的走向炙熱如火。
恰在此時,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馬倌嘴角帶著戲謔的訕笑,捧著一角冰涼可口的鮮嫩靈瓜,旁若無人走到眾人的面前。
一口咬下,那溢出的濃郁瓜果馨香,立刻便鬧起了無數腹中空空的飢蟲。
除了少數幾位七星鍛體拳術早已大成,還能專心致志的揮舞拳術之外,大半都被他手中的靈瓜牢牢的吸引了視線。
特別是他老年小兒成性的心理,極為的愛挑逗那些嘴角口水四溢,喉間不斷上下滾動的少年後生。
每每走至身前,便滿臉帶笑的大快朵頤一口。
看的後者那個是心癢難耐,手上的七星拳術被心底的情緒引動,更是打的亂七八糟的,完全不堪入目。
「想吃麼?廚房裡剛剛切的,想吃就去拿呀!」
話雖是如此,但卻無一人敢動。
並不是靈瓜不新鮮,也不是馬倌虛言哄騙於這些人,而是因為代表著階級的上層,一等小廝們都沒有帶頭行動。
而這,亦是馬倌早就多次證明過的。
他很開明,從來都不會懲戒那些犯錯的小廝,而是會不斷的找茬罰他們的薪俸。
一月十枚法錢的薪俸,每每到手只剩下三五枚。
這些罰俸的例行監察,除了他自己身體力行外,還包含著一等小廝的練功考評。
而這份考評,卻是馬倌對魏陽三人的例行考核。
雖然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有著什麼用處,但是命不由己的情況下,他亦不敢絲毫的進行輕視。
言旭以為是人多勢眾,故而不斷的大肆收攏人手;魏陽以為貴精不貴多,自是不斷的精簡幹吏;至於王晴柔,因為女性武力的先天劣勢,故而只能被動選擇剩下的。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身之血首於拳!」
待馬倌誘惑的吃完手中靈瓜,卻並未有人主動上鉤的情況下,他立刻便臉色突然一肅,大聲的怒吼道:「看看你們打的七星拳,軟綿綿的沒有一點的勁道!」
豁然下場之下,不斷的連踢帶踹。
將之前腳步虛浮的、神思不屬的、心有雜念的,盡數一一的踹倒在地。
面色冷然的怒喝:「魏陽上前,帶著他們打!」
「是,馬老!」魏陽慨然應諾,在言旭忌火中燒、王晴柔美眸泛光、許成裕等精神振奮的目光下,直接大踏步走向前方。
變換著手腳的拳架,近乎無縫銜接的奏響,日復一年的助練咆哮。
「七星拳術第一式:貪狼嘯月……」
而在身後,近乎同時響徹而起。
那獨屬於馬倌不斷拍打著小廝手腳,噼啪怒踹的威嚴怒叱!
「記住,拳要重,腿要繃,腰腹渾然一體,脊椎扭如大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