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溫時澈面色一變,微微皺起眉頭,思索了片刻後回答道:
「我的從前?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蘇柳微默了一下,認同地點了點頭,「的確,過去無需掛懷」,緊接著,她眼中卻又閃過一抹犀利之色,「但你確定,自己已經釋懷了嗎?」
話音落,溫時澈臉色更僵硬了,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好一會,才像終於認輸了似的,嘆了口氣: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蘇柳也淡然一笑,在棋盤中央又落下一子,邊說道:
「來,我們再下一盤。」
溫時澈還是沒弄明白她的用意,但既然已經開口了,自然也是奉陪到底,開始和她一來一回周旋起來。
「二哥,你的棋藝在我之上,想來也知道,陷入僵局時,疏優於堵的道理。」蘇柳一面觀察著棋盤上的局勢,一面說著。
「那是自然。」溫時澈點了點頭,注意力也漸漸集中在棋局上。
「所以,做人也是一樣呀,東方不亮西方亮,此路不通,那咱們就另闢蹊徑。」蘇柳儘量撿著最通俗易懂的語言,在她看來,這也的確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溫時澈明白了蘇柳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揚,「柳兒妹妹,你的棋藝進步了。」
蘇柳微微一笑,有些無奈,又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沒有人願意一直輸呀。」
「那如果我一直贏,你會怎麼樣?」溫時澈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竟還有興致開起玩笑來。
「那我就認輸,不再和你下棋。」蘇柳放下棋子,抬起頭來,目光與溫時澈相對,一臉的認真。
「為什麼?」溫時澈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
「因為輸贏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是一家人,要共同進退。」蘇柳眨巴著眼睛,笑嘻嘻地說道。
而她的話卻如同一道清流,流入了溫時澈的心中,讓他有片刻的恍惚。
隨後,才終於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輕輕地將他一直藏在身後的那捲書掏了出來,那赫然是一本兵法。
「其實,早上聽了你說的話,我就有一點想通了。」溫時澈揚了揚手裡的書,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我想學著如何排陣步兵,好為父親和兄弟們做參謀。」
蘇柳略有些驚訝地張大嘴,想不到他手裡拿的竟然是兵書,這可太不像他從前的風格了。
但隨後,她馬上便露出欣慰之色,笑著應和道,「這就對了啊,我們倆雖然看家,但也可以做智囊團的!」
「說來也慚愧。」溫時澈撓了撓鼻子,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雖然想通了,但還是不好意思放下之前的身段,更是覺得不能在你這個妹妹面前失了面子。」
所以,他剛才才一直是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蘇柳有些哭笑不得,看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本性也並沒有變,還是如此「心高氣傲」。
兩人忽然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笑了。
「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努力吧!」蘇柳握了握拳,幹勁十足地說道,「明日開始,我也會儘可能多挑些兵法兵書來看,爭取早日給父親和哥哥們幫上忙。」
溫時澈也笑著點頭,面上卻忽然露出一抹愧色,低聲道:
「柳兒妹妹,早上的事,我得跟你道歉,竟然對你那個態度……」
蘇柳愣了一下,隨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那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又沒對我說什麼。」
溫時澈大約是對自己的道德標準太高,才會連這樣的小事都感到愧疚。
兩人終於解開了心結,空氣中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看著時辰還早,便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對弈。
這一次,他們似乎都開啟了迂迴戰術。
蘇柳一邊懶洋洋地打量著棋盤,一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棋子,然後伸手一抬,下在了一個原本已經處於劣勢的棋格上。
溫時澈不禁微微一笑,然後將自己的棋子放在了一個看似不太重要的位置上。
「這一步走得不錯。」蘇柳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不差。」溫時澈淡淡地回答。
然而這樣閒適寧靜的時光沒有持續太久,便被一道清脆而熟悉的聲音打破了。
「澈哥哥!柳姐姐!原來你們在這!」
聽到這個聲音,溫時澈嘴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僵硬地轉過頭。
一襲綠裙的少女正站在院門口,眨巴著一雙無辜的杏眼,不是裴雪寧,又能是誰呢?
相較於溫時澈,蘇柳的反應就熱情很多,頓時拍桌而起,激動地喚了一聲:
「雪寧!」
自打上次生日宴後,她們倆就沒再見過了,如今再一見面,倒很是親切。
裴雪寧一路小跑過來,也親昵地拉住蘇柳的手。
「我說怎麼去你們的房間都見不到人,原來是躲在這下棋啊!」
「雪寧,你怎麼會來這裡?」溫時澈皺了皺眉,開口問道,「我記得裴將軍,應該也……」
「對啊。」裴雪寧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前線戰事吃緊,父親和哥哥們都去支援了,現在府里就剩下了我。」
說著,她湊到蘇柳懷裡,一臉享受地蹭了蹭。
「所以,我就來找你們就伴了嘛。」
蘇柳伸出手,輕輕地在她頭上揉了揉,眼神很是寵溺,像是在看著自家養的小貓。
「這成何體統,你一個女孩子家,天天往我們這裡跑……」溫時澈依然繃著一張臉,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柳打斷了。
「喂,難道我也是男人嗎?」蘇柳輕輕地瞪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悅。
溫時澈頓時便被噎住了,她順勢又將裴雪寧攬在懷裡,笑道:
「雪寧是我的閨中好友,我邀請她來小住幾日,沒什麼問題吧?」
裴雪寧也順勢摟住她,兩人表現的十分親密,隨後,還不忘回過頭,朝溫時澈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溫時澈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他平時最怕這個小丫頭。
然而,這個理由,他似乎真的沒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