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湖周圍的一切皆是『神域』,孽池也在其中。💔🐉 ➅❾ˢⓗⓤX.Ćσ𝐦 💔🍓
鎮守之神雖已死去,情緒依舊影響著大地,冷與熱因此無常。
林守溪獨自一人落到一片怪石間時,方才還燥熱的風一下變得冷冽,銀灰的光吞了過來,雪隨風飄卷,一片片划過頭頂。
進入大門之後,四位少年便遵從了孫副院的話語,分道揚鑣,各自斬妖除魔。
小禾與林守溪認真地道了別,並約定等到了更深處後,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兩人可以一起向北靠攏,偷偷相聚。
林守溪答應了下來。
他走在落雪的亂石古道里,無數生有數丈尖刺的植被從縫隙中鑽出,羅網般攔截著道路。
林守溪抽出了沉青劍劈開這些黑色的荊棘。
自那夜血妖忽然發難以後,這柄劍便沉寂了下去,刃上的凶光也稀薄了不少。
越過了數片荊棘叢後,林守溪沿著一條石道來到了一片古樓的遺址里。
周圍是翻著腥臭味的沼澤地,偶有幾片土地尚且堅實,那裡聳立著數根早已不知年月的斑駁石柱。
石柱上,林守溪見到了第一頭妖濁。
那是一頭醜陋的、仿佛淤泥捏成的怪物,它頭部很尖,死嬰般的身軀褶皺無數,背著一幅裙邊柔軟的鱉殼,吐的灰信子和它的尾巴一樣分叉尖長。
它打量著林守溪,伺機進攻。
林守溪的傷很早就痊癒了,但殺妖院裡皆是窺視的目光,他始終沒有很好的機會去測探自己的境界。
靈脈中精純的真氣涌動著,脈絡的中心,那顆怪異的黑色氣丸開始逆轉,貯藏的真氣噴薄而出,涌遍周身。
這是邪穢橫生的古遺蹟,他卻生出一種天地開闊的通達感。
夾著鱉殼的醜陋怪物尖嘯了一聲,四肢發力,青瓦般從石柱上彈躍撲來。
林守溪拔劍。
劍刃高速橫切。
怪物的尖嘯聲戛然而止,它被平整地斬成兩半,其間有彈丸大小的東西碎了,被腰間的玉牌吸入,剩下的殘軀則飛入沼澤,與淤泥融為一體。
林守溪看著那怪物的屍體,又看了看手中的劍,眉頭皺了起來。
倒不是因為怪物的一觸即潰,而是因為自己出劍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預料。♠🐳 ➅9sħ𝓤א.ᶜⓞ๓ 👻👤
「我的劍……怎麼變這麼快了?」林守溪疑惑不解。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很強,甚至比暴雨之夜,與慕師靖決戰之時更強。
其實這是他早有的預感,可當一切落到實處時,他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林守溪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個猜想。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提著劍疾步而前,在孽池的領域裡尋找更多更強大的妖濁。
妖濁是封印妖物的怨氣變的。
它們先是凝出一個殘忍的意識,然後用淤泥、石塊、雜草壘成身軀。
如果時間充沛,它們或許能變成強大的妖怪,但殺妖院從不給它們這個時間。它們就像是瘋狂生長的野草,被收割了一遍又一遍,生命力固然頑強,卻始終無法成勢。
越過了這片古老的廢墟,林守溪身影彈丸般跳動,劍在手中揮出,閃爍成幾抹劍芒,劍芒之下,妖濁祟物一觸即死,紛紛崩解。
林守溪幾個閃身間躍上了斷垣殘壁之頂。
天空飄著細雪。
他緊了緊衣裳向前望去。
這片沼澤林的前方是一處斷裂的孤峽,淤泥凝就的瀑布毒龍般從高峽上淌落,散發著濃腥味。峽谷下方是白茫茫的霧,雪飄去其間,轉眼不見蹤影。
林守溪向後看了一眼,隨後持劍而前,沿著參差的岩壁躍下,一路來到了峽底。
腳一觸及地面,妖濁便在四周湧來,如同傾巢而出的蛤蟆,林守溪揮劍一掃,如甩了一記長鞭,蛤蟆般的妖濁來不及發出吼叫便碎成了一片墨色的雨。
他不僅出劍更快了,身體也輕盈了不少。
哪怕是陡峭崖間的驚險縱躍,他也有如魚得水的感覺。
林守溪雪豹般立在一處崖岩上,下方涌著毒瘴的深潭裡,一頭無毛無鱗的妖邪爬出,它像一隻變大的蝙蝠,支著雙翼行走,臉是尖瘦老鼠的模樣。
這頭妖濁要比先前的強得多。
它仰起乾瘦的脖頸,對空長吼。
吼聲戛然而止。
林守溪持劍旋身而下,將它的頭顱一劍削下,依舊是輕而易舉。.•°¤*(¯`★´¯)*¤° 69𝔰𝓗𝔲𝓧.¢𝐨ᗰ °¤*(¯´★`¯)*¤°•.
腰間的黑玉牌將它吸納,變成了白色。
沿著低處的峽谷向前,林守溪又斬去了不少妖邪。
他心中的猜想變得真實了起來:
很多年前,師父曾對他說過,「我們能走到哪裡,從不取決於我們自己,而在於這片天。蒼天在上,它早已對世人劃下了不可逾越的界限。」
今日,林守溪更深刻地明白了這段話。
在過去的世界,自己與慕師靖是頂尖的高手,只是因為那個世界的天空只有那麼高,所有的修真者都被天地大道彈壓著。
但這個世界不同。
這個世界更像是萬法的發源地,它的天空要高遠無限,對於修真者的束縛也微乎其微。
壓在肩上的負擔消失,纏在腳上的鎖鏈解除,他當然會比過去更強。
這種強大能給他安全感。
只可惜,他暫時無法通過這個世界的境界標尺來衡量自己。
但也沒有關係,這顆黑色的氣丸已幫了他許多忙,它還在無聲地告訴自己『你是特殊的』。
兩邊斧立的高崖向著中間收束,越來越窄,上方飄雪的天空被擠壓成了一線,峽谷的出口大小隻夠一人通行。
離開了這片深峽,迎面而來的是大片的鐵樹林。
林守溪走入林中,隨手殺去了不少細蟒。
他已在孽池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遇到的邪物皆擋不住他的一劍,但不知為何,越往孽池的深處走,他心中的不安感就越來越重,似乎有什麼可怖之物正在孕育,而自己離它越來越接近。
他有些心神不寧。
最終,這一縷不寧化作了若隱若現的哭聲。
林守溪聽到了前方有哭聲傳來。
循著哭聲走去,林守溪來到了山崖下的一個石洞外。
低矮的山洞黑漆漆的,門口有著幾滴還未凝結的血,哭聲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林守溪彎下腰走入山洞裡。
洞穴的盡頭,一個灰色衣裳的乾瘦男孩蜷縮著身子,抱著劍縮在角落裡,眼睛驚恐地睜著,淚流滿面渾身發抖。
林守溪走近時,小男孩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誰?!」
他整個人一凜,抬起頭,本就綠豆大小的瞳孔又是一縮,「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林守溪回答。
小男孩半張著嘴,打量了他一會兒,片刻後不確定地問,「林……你是林守溪?」
「是我。」
短短三天,林守溪在殺妖院裡已是人盡皆知的存在。
「小禾呢?小禾姑娘呢?她和你在一起嗎?」小男孩連忙問。
「我們沒在一起,孫副院讓我們分頭行動。」林守溪說。
小男孩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小禾姑娘在就好了,她這麼厲害,一定能打敗那妖怪的……」
「妖怪?」
「對!妖怪……那片林子裡有妖怪!」小男孩語無倫次道:「我,和我一起的同伴沒逃出來,他……他應該已經被妖怪吃掉了……」
「孽池的妖濁不是都不厲害麼?」林守溪問:「你們為何不是對手?」
「不是妖濁,是真正的妖怪!」小男孩顫聲道:「有妖怪逃出來了……」
妖怪……林守溪立刻明白過來,應是某隻妖物的封印鬆動,令它逃了出來。
「既然那片林子裡有妖怪,你為什麼不逃遠點?」
「因為妖怪不敢出林子!它追過我,追到林子口就不追了,而且……」小男孩顫抖著掀起了自己的褲管,「我的腿……」
他捲起褲管,小腿外側鮮血淋漓,皮肉翻卷,可見爪痕。
林守溪眉頭微皺,他蹲下身子,伸出了手。
「你要做什麼?」小男孩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妖怪變的,要殺了自己。
林守溪的手指在他小腿一尺前停下,然後快若閃電地點了幾下,小男孩慘叫一聲,沙著嗓音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止不住血會死。」林守溪說。
小男孩畏懼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他發現對方真的在給自己止血後,警惕感才慢慢鬆懈,但他臉上的恐懼從未淡去,妖怪的追殺夢魘般在他腦海中回放著。
「我會死的……它不會放過我的……我們都會死的……」
小男孩抬起頭,眼淚控制不住地流著,「它說了,它會殺死我們所有人!」
「它是什麼妖怪?」林守溪繼續問。
「就是妖怪啊……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不,不對,他也不是妖怪!」
小男孩一驚一乍地,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叫了起來,「他穿著殺妖院的衣服,他……他是殺妖院的弟子!」
「你沒有看錯?」林守溪鄭重地問。
「不會錯的!我……我沒清他的臉,但是……」他說不下去了,咽了口口水,「總之,總之……有妖怪混進來了!」
……
阿越立在一塊覆雪的孤岩上,腰纏弓弩,背負長劍,目光落向遠方。
他腰間的牌還是黑色的。
將近兩個時辰過去了,他一頭妖濁都沒有殺死。
因為在執行殺手任務時,他喜歡心無旁騖。
自大門合上起,他便開始追蹤林守溪,因為害怕打草驚蛇的緣故,他沒有靠得太近,只是循著線索追他,尋找一個最好的機會將他殺死。
他是個有耐心的殺手。
而這一路上他也發現林守溪沒有最初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這讓他更加小心了。
繼神大典在即,他必須完美地完成這次暗殺。
寒風如刀,大地吞沒著雪,前方成片的叢林飄出薄霧。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林守溪終於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他的身邊跟著一個一瘸一拐的少年。
從衣服的顏色來看,那應該是個還未凝丸的弟子。
他們是偶然相遇的嗎?
阿越想著,便見那少年給林守溪指路,他指著前方的那片林子,與林守溪說著什麼。
接著,他看見林守溪走入了那片林子裡。
巨木參天。
阿越眯起了眼。
這片樹林於他而言是完美的刺殺場地。
他身影躍起,落到雪地上,鳥一般貼著雪地飛掠,悄無聲息地滑入林中,只留下了一連串極淺的足印。
林間湧起了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