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守山下過了今冬的最後一場雪。
雪後的山巔素白一片,明月淡遠懸掛,班駁月影里,楚映嬋低首垂眉,靜吹簫管,山風徐來,將她白裙拂成雲水,林守溪倚著窗,靜賞著清遠寂寥的簫聲,屋內燭影飄忽,慕師靖正對鏡梳妝,小禾則在一旁敲著棋子,百無聊賴。
今日,林守溪手持護山印璽,在三宮朝拜之下,真正繼任為神守山的山主。
在林守溪殺死了李真人後,白祝百年名師之路上最大的阻礙也消失不見,於是,這次雲空山的百年大典上,白祝也被評選為百年名師,成了道門歷史上第二位百年名師。
在當今天下,這算不上什麼大事,但宮語非說今天是光耀道門門楣的日子,要好好慶祝一番。
「師尊去哪了?她說要慶祝,怎么半天不見人影?師尊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是這般沒譜。」慕師靖擱下妝筆,輕聲抱怨。
她才說完,門就被撞開了,宮語立在門口,雙手提著大酒罈子,肩頭雪花瑟瑟。白祝跟在她的身後,雙手絞在小腹前,低著頭,很是乖巧。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說為師壞話?」宮語清冷道。
「是小禾說的!」
慕師靖刷地指向了自己的好姐妹,賊喊捉賊。
「啊?」
小禾愕然,手指夾著的棋子一松,砸落到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宮語將酒罈子壓在桌面上,斜瞥了慕師靖一眼,舒了口氣,道:「算了,今日不與你這孽徒計較,放你一馬。」
「明明就是小禾說的。」慕師靖還在囁嚅。
窗外簫聲淡去。
楚映嬋飄然回屋。
解開酒罈泥封,她們對著夜雪紅梅細斟滿飲,馥郁的酒香里,人們倦聽風聲,閒說往事,酒量最差的宮語狂傲痛飲,酒量最好的小禾反倒拘謹而坐,薄唇緩啄。她們時而歡聲笑語,時而神遊天外,轉眼月上中天,銀輝灑空,雪院酒罈橫斜,唯余馨寧。
「小未,你怎麼總心不在焉的,有何心事?」楚映嬋注意到了小禾的情緒。
「沒什麼。」
小禾搖了搖頭,說:「等明日酒醒,我會去一趟聖壤殿,將所有的罪戒之劍盡數擊碎,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事了。」
她曾對皇帝'許諾'過,她會吃掉的一切,包括她最後殘存的孽債與情緒。待她完成這些後,她會隨著林守溪去另一個世界,想方設法解決那顆'地心之腦帶來的宿命,再然後,他們才能心無旁騖地前往藏在神墓後的黃昏之海,接受一切的可能。
楚映嬋露出擔憂之色。
小禾莞爾,道:「不必擔心,皇帝最強的本尊都讓我殺了,她的殘魂余魄更不可能傷我。」
「這般托大之詞,以後還是少說為妙。」楚映嬋無奈道。
「楚姐姐教誨的是。」小禾笑著飲了口酒。
前方,宮語一手托著玉腮,一手拎著酒杯,輕搖慢晃,眼眸在眾人之間來回掃動,說:「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與你們說。」
小禾與楚映嬋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慕師靖則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掐指一算,覺得師尊又要開始發酒瘋了。誰料師尊卻是放下酒杯,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說起了話。
「除了守溪之外,你們應還不知道我的姓名吧?」宮語輕聲問。
人們忽然沉默了。
宮語為修功法,追尋大道真我,將自己的姓名隱去,普天之下,只有三人可以知曉。這三人曾經是楚妙以及她的父母,如今宮頌死去,知曉她姓名的就又多了個林守溪。
但……
「隱去姓名,其實是我不得已而為之之舉。」
宮語
淡淡一笑,認真地解釋起來:「修行並非是什麼神秘之事。人難逃一死,仙人求長生,是為了對抗必將來臨的死。但我不同,我不是人類,我從原點中誕生,我所要對抗的,始終是'原點',原點的本質是凝聚,而我孤絕自身,讓世人忘記我的姓名,再逐漸遺忘我的存在,我如閒雲野鶴穿行世間,但無人知我姓名,知我來歷,這種大象無形的道,便是我對抗原點的手段,可是…」
宮語的笑帶上了一抹自嘲的意味:「可是你們也發現了,為師並非這樣的人,當年我挑戰天下名門,戰遍世間仙子,得名。又評選百年名師,入主道門,得位。名與位無足輕重,但我卻是喜歡這樣生活的,我本非閒雲野鶴,我乃天上鸞鳳,翱翔之處,世人皆當仰首望我……如今有了你們,我更不可能斬斷與塵世的羈絆,我的道,已走到盡頭了。所以,我決定,我要將我的姓名告訴你們所有人。」
「我們知道了會怎麼樣?」慕師靖問。
「無非是散道重修。」宮語云淡風輕道。
「散道重修…」
楚映嬋心頭一顫,連忙勸說:「師尊何必如此,知不知曉姓名有什麼關係呢,無論你姓甚名誰,都是我們師尊。」
「是啊,不行的話,師尊取個假名也行,譬如…刑語?」慕師靖建言獻策。
「你住口。」
宮語冷冷打斷,道:「人哪來什麼真名,名字皆是人取的,誰也不是銜著一個名字出生的,我若自稱為刑語,那刑語就是我的名字,一樣會散道…好了,修道本就講究不破不立,真國的第一神女仙邀可以散道重修百年,難道,在你們心中,為師比仙邀弱麼?」
「可是,仙邀什麼下場,師父是耳聞目睹的。」楚映嬋輕聲說。
宮語神色一動。
不等宮語發話,慕師靖已開始為師尊鳴不平,她大義凜然道:「楚映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道門和和睦睦,縱使師尊散道重修,我們又豈會像初鷺欺負仙邀一樣欺負師尊?」
「我自是不會,只是我怕…」
楚映嬋平靜地看著慕師靖。
白祝、宮語、小禾、林守溪也看向了她。
慕師靖啞口無言。
宮語嘆了口氣,她若散道重修,之後的幾十年,註定要活在這幾個孽徒的陰影之下,這雖不足以動搖她的道心,卻也讓她感到微微不悅。
「算了,那等為師酒醒,再將姓名告訴你們好了。」宮語端起酒盞,一飲而盡,仙靨更紅。
楚映嬋還想勸說,宮語冷冷道:「我做此決定,是深思熟慮過的,何必一再勸我楚楚,到底你是師尊還是我是師尊?」
楚映嬋不知如何作答,醉意微醺的慕師靖卻替她回答了:「現在你是。」
宮語秀眉一蹙。
現在她是,也就是說,散道之後這幫孽徒就要造反了?
「為師還未散道,你這逆徒就敢如此將狼子野心昭告天下了?」宮語平靜起身,目光四下掃視,不知在尋什麼。
慕師靖知道,師尊是在尋打人的工具,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酒後吐真言了,連忙道歉,卻見師尊已抄起劍鞘當作戒尺向她走來,她豈肯坐以待斃,一邊與師尊繞著桌子逃跑,一邊尋求著林守溪的庇護。
白祝看著慕師靖與宮語繞圈,本就喝的迷糊的她看的頭暈眼花,竟直接睡倒在了酒桌上。
最後,還是林守溪抱住了宮語,軟語相勸了一會兒,讓她息怒。
慕師靖也感到內疚,便給眾人獻舞一曲,當作賠罪。
她緩緩提起裙擺,曼妙的身軀在燈影中不斷起伏,說來也怪,這個言語上略顯笨拙的女子,在樂舞方面卻是有著驚人的天賦
,她起舞之時,宛若仙鶴銜花飄搖雲間,修長的玉體透著透著出塵的妖嬈。
當然,這樣的美未能持續太久,舞著舞著,慕師靖腳步錯亂,不慎踩中裙擺,身子一斜,傾倒在地,沒再起來,小禾湊過去看,才發現,原來慕姐姐也醉倒了,她解下衣裳,裹在她的身上,將她抱上床榻,曳好被子,讓她好生歇息。
小禾再回首時,卻見楚映嬋正在關門掩窗。😲♧ ➅9𝐬卄𝓊ⓧ.ᶜᗝΜ ♖☞
「楚姐姐,你這是…」小禾訝然。
卻見楚映嬋雙手勾住了林守溪的脖頸,傾身將他壓在椅子上,直接吻了下去。
小禾看著醉倒的眾人,心跳飛快,「這樣……不好吧?」
楚映嬋同樣酒意微醺,她仰起螓首,宛若春水的眼眸又映上了滿天煙霞,被風輕輕吹皺,盡成了彌散的霞氣,她櫻唇淡笑,勾了勾指,道:「小禾要麼與我一起來,要麼和她們一起醉。」
小禾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片刻後,她那雙漂亮的眸子殺氣騰騰。
「好你個色孽仙子,今日本姑娘要為道門清理門戶!」
小禾朝著楚映嬋撲了過去。
酒罈滾落,砸碎在地。
慕師靖正在睡覺。
她睡得很寧靜。
世上似乎也不會再有比現在更為安寧的時刻了,大敵已去,三大邪神只剩殘缺的識潮猶在冰洋殘喘,不成氣候。今夜姐妹與道侶歡聚一堂,共飲佳釀,之後一直懲戒她的師尊也要散道重修,一雪前恥的機會已近在眼前。唯一棘手的,可能只是另一個世界漸漸僵死的地心之腦,但走到今天的她相信,沒有什麼困難是無法戰勝的。
她緊抱著柔軟的枕頭,做了一個好夢。
夢裡雪過春來,遍地青草,她與林守溪在風中放飛紙鳶,小禾、楚映嬋、師尊、白祝在後面緩步跟著,有說有笑,更遠處,時以嬈也靜立著看她,面容冷漠,眼神卻是柔和。
風一浪浪地吹拂過去,像是撫摸著她肌膚的手,她一廂情願地相信,這份美好可以天長地久。
突然。
風驟地變急。
紙鳶的線被狂風扯斷。
她飛快地追了上去,卻是怎麼也追不上。天空暗沉了下來,雷電在雲層後閃爍,隱有大雨要落下。
這,這是怎麼了……慕師靖揉著自己酒後泛疼的腦袋,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要做噩夢了。她不想做噩夢,於是努力想從夢中醒來。
但她醒不過來。
接著,她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慕師靖瞳孔驟縮。
「小姐?你…你還活著?」
她的身邊,立著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黑裙少女。
黑裙少女側過頭,對她露出了微笑。
嫵媚動人的笑。
「不,你不是小姐!你是什麼東西?!」慕師靖立刻後撤,與她拉開了距離。
小姐淡然冷漠,處變不驚,怎麼會露出這等迷亂蒼生的笑?
「你不認識我了嗎?」黑裙女子問。
「你……」
慕師靖心想這是什麼噩夢,這般恐怖,難道是師尊的報復?也是,師尊胸懷雖大心眼卻小,做這種缺德之事欺負她也不無可能。
反正是夢,她又有何懼。
眼前這個人,一定是師尊假扮的!
「我認識你!」慕師靖大喝。
「哦?」
黑裙少女露出吃驚之色,她清稚的語氣透著一絲滄桑:「這麼多年過去了,也難為你還記得我呢。」「你是我乖孫女,我當然記得!」慕師靖雙手叉腰,想趁機占師尊便宜。
「……」
黑裙少女嘆了口氣:「看來你的確什麼都忘了。」「有話直說,少和我故弄玄虛,在本小姐的夢裡,我會怕你不成?」慕師靖氣勢洶洶。
「好,那我就不故弄玄虛了哦。」
黑裙少女笑意更濃。
哐當!
雷霆炸過天空,霎時間暴雨如注,而這雨幕里,林守溪與眾位仙子全部停滯不動。黑裙少女將手舉向天空,抓住雷霆為刃,向停滯的人群走去,手起刀落之間,慕師靖摯愛的姐妹一個接著一個地裂開,倒在了雨地里,最後,林守溪也被貫穿了心臟,臨死的目光交織著不甘與憤怒。
慕師靖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你住手!!」
她揮舞拳頭,大吼著沖向這個與她一模一樣的黑裙少女,黑裙少女轉身,張開雙臂抱向了她。
暴雨之中,仇恨與歡愉相撞,化作熾烈的擁抱。
「姐姐,她們都不是你的姐妹,你只能擁有我一個妹妹哦。」
黑裙少女的語氣帶著深入骨髓的占有之欲,她咬著慕師靖的耳朵,說:「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呀。」
慕師靖猛地驚醒。
她睜開眼,胸口喘個不停。仟仟尛哾
她正躺在床上,身旁還躺了個白祝,林守溪與小禾正在換衣裳,似是準備出門,楚映嬋很疲憊,與宮語一樣睡的香甜。
剛剛的…
果然只是夢啊。
還好只是夢。
可是…怎麼會有這麼真實的夢?
慕師靖想像著夢裡的畫面,寒意從骨髓里透了出來,令她顫個不停。
她捏緊拳頭,竭力冷靜。
「師靖,你怎麼醒這麼早?」林守溪注意到了她。
「我…」
慕師靖雙手握著,指關節絞的蒼白,猶豫著要不要將噩夢說出口…是了,只是一個夢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吧。
「本姑娘勤勞能幹,每天都起的很早,有什麼值得吃驚的倒是你們,大家都還在睡覺,你們鬼鬼崇崇要去哪裡?」慕師靖反問。
「去聖壤殿,收服罪戒之劍。」小禾言簡意賅。
「哦…」
慕師靖這才想起此事,問:「臨走之前,不和師尊她們說一聲嗎?」
「你要是叫得醒你師尊,你來說。」小禾笑道。
「哼,我才不上當。」
慕師靖知道,若她將師尊吵醒,被教訓的肯定又是她了。
「那你們路上小心哦,我再眯一會兒。」慕師靖揮了揮手。
林守溪與小禾一齊點頭。
兩人離開之後。
慕師靖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起床,披上衣裙,追了出去……夢豈是無端做的,這一定預示著不祥,她還是決定與他們說一聲。
「這丫頭去做什麼?」
楚映嬋一邊舒展著酸楚的嬌軀,一邊蹙眉低首,看著自己青絡分明的嫩足,不悅道:「跑就跑,何必如此心急,還將我鞋子給穿走了。」
不多時。
林守溪與小禾就抵達了聖壤殿。
時以嬈在聖壤殿的門口等待著他們。
「你怎麼知道我們今日要來?」林守溪困惑。
「你們總會來的。」時以嬈平靜開口,不做解釋。
顯然,她已等候多時。
時以嬈起身,淡斂蓮袍,對著小禾柔施一禮,道:「以嬈見過陛下。」
「時姐姐…」
小禾倒是有些侷促,她連連擺手,說:「時姐姐何必與我客氣,你才是我修道的領路人。」
「在外面,我永遠是你姐姐,但在聖壤殿中,我是守殿神女,你是我的陛下。」時以嬈說。
小禾卻是不依:「我不管,下次你再這樣喊,我就直接把你的嘴巴封住。」
這時。
葉清齋與凌青蘆也來了。
「巫姑娘……」
兩人見到巫幼禾,皆愣了愣。
小禾可不給這兩個人好臉色看,她雙臂環胸,冷冷道:「叫我陛下。」
時以嬈也忍不住笑了笑,她取來劍一般的鑰匙,親自為小禾打開了厚重的殿門。
大殿在小禾面前敞開。
聖壤殿空闊浩大,綿延的紅毯宛若開遍彼岸花的黃泉冥河,白銀鑄造的諸神之像拱出了流光絢麗的藻井,藻井之下是金鑄的骸骨王座,王座嶙峋如崖,猙獰似煞,仿佛隨時會化作活物,以威嚴的咆哮來嘲弄眾生。只是王座終究是王座,沒有君王居於其上,它的殘酷之美顯得如此孤單。
殘存的六柄罪戒之劍斜插地上,讚佩之劍被司暮煙帶去了真國,已被小禾毀滅,所以裡面沒有它的身影。
「封印解除之後,我收回了這六柄劍,這六柄劍形同活物,想要逃逸,我就將它們帶到了聖壤殿,此殿之中,這六柄劍如逢天敵,不敢造次。」時以嬈解釋道。
「辛苦時姑娘了。」林守溪說。
「小事而已。」時以嬈說。
小禾深吸口氣。
她朝著罪戒之劍走去。
她目光掃過六把罪戒之劍,率先拿起了豐收之劍。
豐收之劍封印的是皇帝的'怠惰'。
怠惰……
小禾將劍緊握,劍身寸寸崩裂。
與此同時,小禾雙眸緊閉,意識與劍意碰撞在一起。
轟——
小禾的周圍陡然黑了下來。
黑暗之中,她再次看到了皇帝的身影,琉璃瞳的皇帝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有氣無力地望著她,也不願多說什麼,只問了句:「才來?」
「百年之前,你的本體已被我殺死,你不必再負隅頑抗了。」小禾說。
「我知道。」
象徵怠惰的皇帝點了點頭,她說:「所以,我不是在坐以待斃嗎?」
小禾凝視著她,似在確定她有沒有危險。
這六柄劍中封印著六種皇帝的罪孽,哪怕皇帝真身已死,小禾依舊不敢托大。
「快動手吧,你若不動手,我就繼續睡了。」皇帝平靜道。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小禾問。
「懶得說。」皇帝閉著眼。
小禾確認她沒什麼威脅之後,才在神識中舉起劍刃,刺向了她。
皇帝突然睜眼。
「對了。」皇帝終於想起了什麼:「你殺饕餮之罪的時候,可別這樣乾脆利落,一定要好好折磨她啊…這些年,她一直在喊好餓,好餓,讓我覺都睡不安穩。」
這是怠惰之罪的遺言。
第一柄神劍破碎。
「這般輕易麼。」
小禾看著化作齏粉的黑色隕鐵,不敢置信。
也對,現在的她已是新帝,舊王的殘魂在她面前不過螻蟻,她會一柄柄將它們捏碎,一直走上道路盡頭的黃金王座。
她向著下一柄劍走去,下一柄正是饕餮。
她握住了劍。
神守山上。
宮語醒來時,屋內只剩下一個剛剛睡醒,尚且懵懂的小白祝了。
「這幫逆徒,真是反了天了。」宮語幽怨。
「師尊…」
白祝暈暈乎乎
地坐到了師父的身邊,問:「要白祝去找大家回來嗎?」
「不必了。」
「可是,師尊不是說,今日你會向大家公布你的姓名嗎?」
宮語緘默。
她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
窗外嚴寒將隨冬日一同逝去,梅花不知花時將至,依舊開的艷麗。
「無妨的,天下已經太平,以後也有的是時間,等下次聚會之時,為師再說出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