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張麗雅收檔放工回到家,看到秦天和秦海璐兩兄妹在客廳裡邊玩手機邊鬥嘴,工作了一天的勞累似乎都減輕了不少。
為了這個家,張麗雅無怨無悔,她只希望不會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丈夫失望。
客廳里的秦海璐聽見動靜,轉頭看見張麗雅走進客廳。
「媽,你回來啦!」
秦海璐起身跑上前親昵地挽著母親的手臂,然後有些神秘兮兮地說:「媽,你快點洗澡,今天有大餐吃哦!」
張麗雅聽完不由得瞪了秦天一眼,然後拍了拍秦海璐的手,笑著答應道:「好,我這就去洗澡,不會耽誤你吃大餐的。」
秦天被母親瞪了一眼,已經叫到嘴邊的「媽」字又被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裡,他知道母親又責怪他去趕海了。
秦海璐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乖巧地跑進房間去幫張麗雅拿了換洗的衣服過來。
真是貼心小棉襖,秦天撇了撇嘴,繼續低頭看手機。
他在查看最近的天氣,畢竟,天氣對打漁的影響非常大,既然決定要回來發展,那麼對天氣的掌握是必不可少的。
不久後,張麗雅洗完澡坐在餐桌旁,秦天在打飯,而秦海璐獻寶似地從廚房端出她精心烹飪的龍躉和螃蟹,惹得張麗雅一陣輕笑。
秦天打完飯,又到廚房幫忙把最後一盤青菜給端了上來,溫馨而又平常的晚餐就這樣開吃了。
「媽,你吃,很新鮮的。」
秦海璐先夾了塊魚腹肉給母親,又夾了塊給秦天,然後才大快朵頤起來。
秦天和母親相視一笑,也紛紛動起筷子,開始吃飯。
魚肉入口,肉質略粗,比較有嚼勁,咀嚼過後,一陣鮮甜包圍了舌頭。野生的海鮮,確實比較好吃,只需要簡簡單單的清蒸,就是一道美味佳肴。
雖然秦天家裡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是因為小時候經常吃魚,還是養成了吃飯不多交談的習慣。
靜靜地吃完飯,看著秦海璐揉著小肚子想要收拾碗筷的樣子,秦天好笑之餘,把她趕去沙發上坐著,自己收拾起了碗筷。
忙完的秦天,坐在了張麗雅旁邊的沙發上,看著母親有些疲憊的臉色,他嘴唇蠕動了下,下定決心說出口的話,突然感到有些難以啟齒。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說吧!和我有什麼不能說的。」
張麗雅看到秦天糾結的表情開口問道,突然她身子一正,表情有些期待:「是不是談女朋友啦?」
「哪裡人?」
「性格怎麼樣?」
「有沒有照片?」
「什麼時候帶家裡來?」
「媽,我沒談女朋友,我還年輕,不急的啦!」
聽到母親一連串的發問,秦天有些無語,這是有多想娶兒媳婦啊!
「哦,你沒有談女朋友啊!」
張麗雅有些失望,然後語重心長地對秦天說道:「小天,你現在大學畢業了,也工作了,是時候該找個女朋友了。」
「趁我現在還年輕,還可以幫你帶一下孩子,要是等我老了,到時就帶不動了。」
全天下的父母,恐怕都是和張麗雅一樣,永遠都在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和打算。
秦天看到張麗雅情緒有些低落,於是一臉正經地和她保證:「媽,你放心,到時候我肯定生一個足球隊的孩子給你帶。」
「去去去,你是想累死我啊!還足球隊呢!你先找到女朋友再說吧!」
張麗雅嫌棄地看了秦天一眼,不過她還是被逗笑了。
「那你剛才是想說什麼?」
秦天聽了沉默了會,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看向張麗雅認真地說道:「媽,我想回來家裡工作。」
張麗雅聽到有些奇怪,「你工作不是做得好好的嘛!怎麼?受委屈啦?」
「不是,我是想辭了工作回來家裡發展,因為現在這份工作事情又多又沒有發展空間。」秦天解釋道。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戲的秦海璐忽然插嘴:「哥,要是你回來家裡,在花都就沒有人照顧我了!」
這粘人的大姑娘,秦天剛想教育一下秦海璐,張麗雅卻開口問到了他最頭痛的那個問題。
「那你想回來做什麼?」
秦天想了想,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乾脆點吧,如果張麗雅強烈反對,也只能等到後面再慢慢想辦法了。
「我想回來打漁。」
秦天不敢看張麗雅的眼睛,低著頭,兩隻手摳在了一起。
「啪!」
張麗雅手中拿著的手機掉在了地板上,瞬間臉色蒼白的她回過神,彎腰撿起手機,把它用力地握在手中,張了張嘴,感覺心裡有無數的責罵想要說。
但是,看著眼前已經長得比他父親還要高大的兒子,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責罵的話,千言萬語只變成了一句:「你想好了?」
秦海璐起身走了過來,狠狠地用眼睛剮了秦天一眼,然後坐在張麗雅身邊伸出雙手半摟著她。
話已經說出口,秦天就算心裡難受,為了能擁有美好的將來,也只能將自己想好的說辭全盤托出。
「媽,你聽我說,我是這樣想的。」
秦天聲音裡帶著強烈的自信:「現在很多人都會在網上發視頻做自媒體,做得好的話,不僅有比較高的收入,更可以做成一份事業。」
「我調查研究過了,我回來家裡做關於趕海打漁的視頻,應該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做得起來。」
「媽,你看,這就是其他人在網上發的視頻,你看視頻的內容是不是很簡單!」
秦天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手機把之前在網上搜集到的視頻播放給張麗雅看,同時給她解釋了一下做自媒體是怎麼賺錢的,更是用眼神示意秦海璐也幫忙解釋。
張麗雅雖然沒很高的文化,但是生活在智慧型手機時代的她倒是聽得明白秦天說的內容和想法。
只是,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擔心,擔心她的兒子這樣做是不是安全,會不會突然離她而去。
張麗雅在心中感慨:「我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
看著秦天堅定自信的眼神,張麗雅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的的那個男人,他們同樣對未來充滿信心,也同樣期待著她的同意和支持。
罷了!雄鷹終究還是要讓它自己去翱翔,這樣才會有屬於它的一片天空。
「既然你想好了,那便去做吧!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你記住了嗎?」
張麗雅說著說著,眼淚不由得流了出來,她最終還是和十幾年前一樣,選擇了相信和支持。
「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可是媽擔心啊,要是你也出了事,你讓媽可怎麼活啊!」
說完,張麗雅抱住了秦海璐失聲痛哭起來,她想起了十年前出事的丈夫。
「媽,我記住了,一定會注意安全的,你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秦天滿臉淚痕地起身坐在張麗雅身旁,張開手抱住了她,並且認真地開口向她保證。
同時,秦天一直藏在心底的那句話也脫口而出:「媽,謝謝你,我愛你。」
「肉麻死了!」
張麗雅破涕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秦天推開,她抹了把淚水,又幫著哭成小花貓的秦海璐擦掉眼淚,不由得嘆了口氣。
「謝我幹什麼,要不是媽沒本事,也不用你們跟著我吃那麼多苦了。」
「媽,我們才不苦呢!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秦海璐吸了吸鼻子,然後挽著張麗雅的手,小腦袋也靠在了她的肩膀。
張麗雅笑著摸了摸秦海璐的頭髮感嘆道:「一眨眼,你們都長大了。」
每個孩子成長的背後都是父母無私的付出,一眨眼的時間裡,會包含多少的辛酸!
「對了,你不是說晚上要去你大舅家坐坐嗎?」
張麗雅突然提醒:「最近你大舅好像有條小漁船要轉賣,你既然決定要回來趕海捕魚,剛好可以把小漁船接手過來,這樣也方便你做事。」
秦天一聽,巧了,今天下午他還想著要問下大舅哪裡可以買到二手的漁船,這不,直接就找到了賣家。
他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發現還早,於是點頭答應道:「好的,媽,我一會就去。」
這時,張麗雅起身進了房間,不一會就走了出來把一張銀行卡遞給秦天。
「裡面有五萬塊錢,本來是想著存起來到時給你娶老婆用的,現在既然你要做事業,就先拿去用吧!」
銀行卡很輕,但是拿在手裡感覺很重,這些錢可都是張麗雅辛勤工作,省吃儉用才存到的。
秦天本來不想要,但是想了想,為了讓母親放心,也為了掩飾系統前期獎勵的資金來源,還是把銀行卡收了起來。
然後,在張麗雅的催促下,秦天開著電動車出了門,前往鎮子裡的大舅家。
秦天的外公外婆早年去世了,母親娘家那邊就只剩下一個大舅。
秦天的大舅名字叫張國富,比張麗雅大了十多歲,所以從小就比較疼這個小妹,這麼多年也好在有大舅多加照顧,這個家才不至於更加貧賤。
只是秦天去張國富家裡的次數不多,更多是去他的海鮮店裡,因為張麗雅就在那裡幫他工作。
騎電動車從家裡出發,到張國富家的小區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秦天提著在超市買的一袋水果按響了門鈴。
「來了!」
屋裡的人回了一句,很快,門開了。
只見開門的人長得有些富態,身材不高,大概有一米五幾,燙著一頭金色大波浪,皮膚較為白皙,精明的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她就是秦天的大舅媽,吳春嬌。
「小天你來啦,快,進屋坐。」
吳春嬌拉著秦天進了門,嘴裡繼續念叨:「你回來了也不和大舅和大舅媽說一聲!今天要不是你媽和我說,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重新把門關上後,她好好打量了一下秦天說道:「不錯,變成熟了,但是也瘦了,小天,工作很辛苦吧!」
「還好啦!就每天上下班。」
秦天邊回答邊把手裡提著的水果遞過去:「大舅媽,我昨晚剛回來,這不是馬上今晚就過來探望你和大舅了嘛!」
「你來就來,買什麼水果,浪費錢,水果家裡還有,我和你大舅兩個人吃不了多少,等會這些你帶回去吃!」
吳春嬌教訓了秦天幾句,就把水果放在了門口的柜子上,秦天也只能乖乖點頭。
大舅媽吳春嬌也是鎮裡人,和大舅張國富是同學,在當年讀書的時候他們可是走在了時代的前頭。
從初中他們就開始談戀愛,因為早戀的問題沒少被當成反面教材教育其他學生,後來讀完初中就沒讀的他們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開始了6年的愛情長跑,這期間分分合合,最終還是走進了婚姻的殿堂,一路相互扶持至今。
秦天的視線不經意間從吳春嬌傲人的資本上掠過,不由得感慨,這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據說,年輕時候的吳春嬌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女,可惜,等她出名的時候,已經和大舅糾纏多年了,大舅這算是美女養成嗎?
看著吳春嬌依然風韻十足的身影,秦天不得不佩服大舅張國富泡妞的手段和眼光。
秦天轉過屏風走進客廳,馬上看到一個同樣富態的中老年男人在沙發上坐著。
他的頭髮有些稀疏,給勉強梳成了大背頭,有些褶皺的臉龐依稀帶著幾分帥氣,和秦天一脈相承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身上穿著的白色T恤還有卡其色的休閒短褲都在表明這個男人有一顆年輕的心,而他就是秦天的大舅張國富,一個有智慧的男人。
張國富正喝著茶看電視,看到秦天進來,伸手拍了拍旁邊的沙發。
「小天來啦,過來坐。」
「大舅!」
秦天快走了幾步過去坐下,張國富倒了杯茶,放在了秦天面前。
「最近怎麼樣?工作順利嗎?」
「大舅,我打算辭職了。」
秦天正打算找機會和張國富說他想回來發展的事,既然張國富問到工作,他也就直接說了出來。
「不是剛做沒多久嘛?」
張國富有些疑惑,「怎麼突然想要辭職了?是做得不開心嗎?」
秦天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是,主要是現在這份工作沒什麼發展的空間,所以,我想回家裡發展!」
「回家裡?那你打算做什麼?」
「我想做自媒體,主要就是拍攝一些趕海捕魚的視頻發到網上去。」
接著,秦天打開手機,把自己在家裡和張麗雅說的內容又和張國富介紹了一遍。
在費了不少口舌後,他終於讓張國富認識了自媒體這個行業,也能明白他打算回家發展的想法,簡單來說,那就是創業。
趁著張國富沉思,秦天端起茶几上的茶杯,一口喝完,又自己倒了幾杯喝了,這才感覺喉嚨好了一點。
好久沒有一下子說那麼多話了,在公司里,秦天平時的工作更多的是埋頭苦幹,長篇大論那可是領導的工作,他暫時還沒有機會去體驗。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吳春嬌就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這時突然開口對秦天說道:
「小天,雖然大舅媽沒讀多少書,但是自己做生意也做了幾十年了,你聽我說,創業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吳春嬌有些苦口婆心,「你媽媽這麼多年來為了家裡受了很多苦,你現在長大了就要多想一下家裡,做事情不要衝動,你可要認認真真想好了!」
「小天,你大舅媽說得對,如今這個社會,那是屎難吃,錢難掙啊!」
張國富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感慨,「別看你大舅我開了間海鮮店,還搞了幾個養殖場就很風光,有時候遇到天氣不好或者行情不好,那是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就怕一個不小心,連家底都賠掉了。」
「打工呢,雖然沒那麼自由,也受氣,但是勝在穩定,也沒有那麼大的壓力。」
「再說了,賺錢哪有不受氣的啊!你說是吧!」
聽了張國富的話,秦天又何嘗不明白創業的不容易,人們往往看到了創業成功後的風光,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創業道路上,而秦天的父親秦建國更是為此丟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秦天非常明白張國富和吳春嬌的擔心,他們擔心他會把家裡已經挺不容易的日子過得更糟。
如果沒有系統的存在,恐怕不用他們開口,秦天自己都不敢去想創業這件事。
「大舅,大舅媽,我真的是認真考慮好了才會說的。」
秦天表情堅定,「我想要做出一番事業,我想讓家裡能過上好日子。」
看到秦天已經下定了決心,張國富和吳春嬌互相看了看,也不再開口勸說。
說到底,年輕人有事業心是件好事,做長輩的也的確應該支持,就看秦天他自己的造化了。
「小天,既然你想好了,那就要努力認真去做。」
張國富語重心長地叮囑秦天,「遇到困難也不要著急,可以和我還有你大舅媽說下,畢竟我們也做了那麼多年生意,還是可以給你一些建議的。」
打蛇隨棍上,秦天聽了馬上說道:「大舅,我現在就遇到了一個困難。」
「什麼困難?」
張國富有些愕然,困難來得這麼快的嗎?
「我趕海拍視頻需要一條漁船,聽我媽說大舅你有一條小漁船要轉讓出去,要不,你直接轉給我好了,省得我還要去找。」
「我還以為是什麼困難呢?你想要那就肯定會轉給你,至於價格嘛......」
說到這裡,張國富看向吳春嬌,沒辦法,誰讓他家裡的大小事務都是吳春嬌說了算的。
看到張國富毫不掩飾地直接看著自己,吳春嬌沖他翻了個白眼。
「你看著我幹嘛?你自己不知道價錢啊!」
說完她又笑著對秦天說道:「小天,小漁船本來是要賣12000塊錢的,你要的話就9000塊錢好了,這錢你先不用給,到時賺到錢了再給你大舅,你看怎麼樣?」
「好的,謝謝大舅媽。」
秦天當然沒有意見,生意得做,人情得領,所以,他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小天,那艘小漁船就停放在鎮裡的東港碼頭,你隨時都可以把它開走,到時和我說一聲就行了。」
「還有,你把身份證拿給我,等國慶假期過去,我再幫你把過戶手續給辦了。」
張國富看到他們價錢已經談妥,就開口和秦天交代道。
「好的,大舅,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去把小漁船開回村裡的碼頭,畢竟放在這邊不太方便做事。」
秦天和張國富說著自己的打算,張國富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吳春嬌看到正事聊完,起身坐到秦天旁邊笑著問道:「小天,現在有沒有在談戀愛啊!」
秦天老實回答:「還沒有。」
「怎麼還不談戀愛啊!你年紀也不小了,遇到合適的就要下手。」
吳春嬌開始恨鐵不成鋼,「不要學你表哥,三十好幾了還在打著光棍,都快要把我和你大舅氣死了。」
「好的,好的。」
秦天連忙答應,吳春嬌什麼都好,就是對她兒子還不結婚的怨念太大,往往說到這個話題,秦天也會被一起教訓,誰讓他也是單身呢!
張國富和吳春嬌他們育有一子一女。
大的是女兒,叫張惠茹,今年38歲,早些年嫁到了縣城,聽說日子過得還不錯。
小的是兒子,叫張志輝,今年35歲,在縣城和朋友經營著一家小酒吧,平時流連花叢,但是至今沒有帶過女朋友回家,更別提結婚了,經常惹得張國富和吳春嬌唉聲嘆氣,總是說他沒有繼承到他們的優良傳統,早戀早婚和早育。
接下來,在張國富也化身婚姻導師的情況下,秦天只能老老實實地接受他們的改造,陪著他們一起數落表哥張志輝的不是。
最後,也許是他們說累了,秦天喝了碗吳春嬌精心燉製的銀耳紅棗枸杞糖水就藉機道別離開了這裡。話說,大舅這是需要補了嗎?手動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