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9章 險境
卻說鹿玄機進入藏劍書院修煉也有一段時間了，幾乎每日都準時上早課，因此對這九宮之術有所了解。
道、儒兩位分身意識共享，因此柳尋道一眼就看出了玄機。
「小心！」
只聽他一聲大喝，手中劍訣急掐，「問道劍」化為鯤鵬之形，猛衝向天！
轟隆隆！
還不等沈碧游與黃日升反應過來，半空中就爆發出了一聲巨響。
只見無形的波動向四周散開，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被這鯤鵬劍光捅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這是『乾宮秘咒·天罡御神』……」
「天地合圍，接下來就是『坤宮秘符·地煞封禁』……」
梁言心念電轉，猛然喝道：「快服『流雲丹』！」
沈、黃二人也是身經百戰之輩，聽到梁言的提醒，毫不猶豫地將流雲丹吞入了腹中。
下一刻，梁言和沈碧游沖天而起，從那無形大手的縫隙中逃脫了出來。
但黃日升卻是慢了一拍。
他剛要飛遁騰空，腳下大地就出現了詭異的符文，數百根金黃色的絲線從土地縫隙中迸發而出，仿佛鎖鏈般牢牢鎖住了此人！
「果真是儒門九宮陣法！」
到了此時，沈碧游和黃日升也看清了法陣的變化，對梁言是深信不疑了。
「老頭子，你……」沈碧游看著被封印在地上的黃日升，眼中露出了擔憂之色。
「不必管我。」
黃日升看起來並不慌亂，反而是呵呵一笑：「你知道老頭子擅長奇門遁甲，今日正要會一會儒門九宮，看看孰強孰弱？」
說完，把手中的八卦羅盤一轉，只見各種符文從羅盤中飛出，隨後印在了周圍的大地上。
與此同時，青色玄光從他腦後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化為水波似的帷幕，將那從天而降的無形大手死死抵住。
這一瞬間，道門八卦，儒門九宮，在同一片大地上交相輝映！
九宮變化固然是玄妙莫測，而八卦演變亦是鬼神難算。
梁言居高臨下，俯視這片大地。
只見各種神通秘術交替出現，玄玄之音，幻化賦形，水火演變……陡然間將這戰場變成了巨大的道場！
當真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吼！
也就在黃日升施法對抗九宮法陣的同一時間，周圍蟄伏許久的狂虛終於行動了！
和梁言所料不差，這些狂虛並非無意識的胡亂攻擊，而是根據九宮陣法組成攻勢，將自身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原本，沈碧游沒把這些狂虛放在眼裡。
但現在卻不同了……這一百多個狂虛，就相當於一百多個悍不畏死的化劫境修士，通過法陣來合圍三人，而且這法陣還是儒門最為玄妙的九宮法陣！
「柳兄，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數年之後的重逢，居然把你帶入了如此險境……」沈碧游臉色愧疚道。
梁言嘆了口氣：「說這些有什麼用，幕後之人到現在還沒有現身，我們得通力合作，只有聯合三人之力才有可能殺出重圍。」
「嗯。」沈碧游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呵呵，你們兩個年輕人就放手一搏吧，老道我用八卦之力相助你們！」
黃日升性格灑脫，在這種局面下依舊笑得出來。
只見他手中法訣急掐，半空中依次出現了乾、坎、艮、震、巽、離、坤、兌，這八種卦文。
要說道門的八卦符文和儒門的九宮秘文幾乎一模一樣，但相同的符文對應的大道至理卻不同。
比如道門的震卦對應的是天罰神雷，相應法術都和驅雷策電有關。
而儒盟的震宮對應的卻是秘音，相應法術大都和玄音鎮魂有關。
也就是說，億萬年之前，道、儒兩派的祖師都看到了相同的天地大道，但兩人從這大道中得到的感悟卻不同，因此衍生出了兩種學派，分別為八卦和九宮。
此時此刻，黃日升以八卦之力加持在梁言和沈碧游的身上，幫他們將氣息相連，以此對抗無處不在的九宮秘術。
「動手！」
梁言和沈碧游也不猶豫，兩人一個站艮位、一個站兌位。
艮為山，兌為澤，正所謂山澤通氣，交感萬千。
在這種八卦之力的加持下，兩人可以做到心領神會，法術神通配合無間，乃是極其強大的防守陣勢！
沈碧游一出手便將「玄清仙氣」祭出，青芒芒的霞光在半空中化為成千上萬的松針，向迎面撲來的狂虛疾刺而去。
吼！
半空中傳來了怒吼聲。
那狂虛的身體異常堅固，有很多硬抗沈碧游的松針也死不了，尤其是沖在最前面的幾個狂虛，體型巨大，竟然主動用自己身體去擋他的神通。
沈碧游全力出手，倉促間也只斬殺了數個狂虛，而這非但沒有起到震懾作用，反而激起了其餘狂虛的嗜殺本性！
他眉頭微蹙，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卻在此時，梁言傳音過來：「不著急，咱們穩紮穩打，徐圖漸進，關鍵是守住黃道友的八卦陣。」
「嗯，是我心急了……」沈碧游反應過來，微微點頭。
再看梁言，根本沒有主動出擊的打算，而是牢牢占據艮位，「問道劍」化鯤鵬之形在身旁馳騁，死死擋住迎面而來的狂虛。
用八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不求殺敵，但求自保」！
沈碧游領悟了他意圖，用法術與之配合。
玄清仙氣變化無形，一部分護住主持陣法的黃日升，一部分則配合梁言的劍氣阻擊狂虛。
就這樣廝殺了一天一夜，梁言和沈碧游的法力依舊雄渾，反倒是圍攻他們的狂虛在混亂中被斬殺了不少。
原本有百餘個狂虛，如今只剩下八十多個。
便在此時，黑暗中的煞氣忽然翻滾起來，九宮地形迅速變化，從樹林中走出一個個黑影。
這些黑影形如紙人，拖著奇長的手臂，走起路來無精打采，但從它們身上散發出強大的煞氣，和狂虛竟然有幾分相似！
眾人看到這一幕，心中瞭然。
這躲在幕後之人終於忍耐不住，打算親自動手了！
他之前一直隱而不發，用狂虛來圍攻三人，為的就是消耗他們的法力，並且在暗中觀察他們的神通，一旦露出破綻便可施展雷霆手段。
但梁言也是老謀深算之輩，從天人之爭的屍山血海中一路廝殺出來，如何看不出對方的心思？
所以他一開打就提醒沈碧游，讓對方守住自身為優先，切不可貪功冒進。
沈碧游、黃日升等人也不蠢，聽了梁言的建議，瞬間就有所領悟，因此三人攜手戰狂虛，過了一天一夜法力依舊雄渾。
到現在，反而是幕後之人忍耐不住，決定主動出擊了……
「這是何物？」
沈碧游看著從四面八方出現的黑色人影，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梁言雖然剛開始也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領悟到了什麼。
「巽宮秘影·萬物幻身……看來這暗中之人利用了狂虛身上的煞氣，以九宮幻身賦形之術將之具象化，作為自己的攻擊手段。」
這種手段極為詭異，最重要的是，不會暴露他自己的身份！
「呵呵，就算他再如何隱藏，可入局者必有破綻！此人既已入局，那我們也不必再取守勢，可以轉守為攻了！」梁言向沈碧游傳音道。
「嗯！」
兩人心意相通，同時移動方位。
梁言走到了震位，沈碧游來到了巽位，陣型變化之後，地面上的八卦陣圖猶如風車般急速旋轉起來。
頃刻之間，新的卦文卦象又誕生了！
震為雷，巽為風，山澤之氣已通，接下來便是雷風相薄。
剎那間，林中風起雷動，梁言和沈碧游的法術配合在一起，猶如罡風天雷，勢不可當！
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個狂虛被劍氣和玄清仙氣一掃，瞬間四分五裂，無數碎屍肉塊散落在地上，化為滾滾濃煙，又沉默到了土地之中。
然而，狂虛雖死，煞氣卻不散，被隱藏在暗中的敵人用到九宮陣法之中，很快就出現了更多的黑色人影。
這些人影渾渾噩噩，慢吞吞地向陣中三人走去。
雖然看似遲鈍緩慢，但它們不受法術和劍氣的影響，任由梁言和沈碧游的神通從它們體內穿過，居然沒有受到半點傷害！
「這……」黃日升的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身為清虛洞天最強的幾位道尊之一，尤其擅長奇門遁甲，八卦秘術，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法術。
「黃龍兵符！」
沈碧游把袖一揚，丟出數百個黃色紙人，各個手持長槍，向周圍的黑色人影猛衝了過去。
這黃龍兵符乃是玄靈洞天的獨門神符，所用材料極為珍貴，擁有此符籙者不超過五人，是一種能夠扭轉戰局的手段。
面對眼前這詭異的景象，沈碧游也不藏私，一次性把所有兵符都祭了出來。
「諸位且慢，先用兵符探探虛實！」沈碧游沉聲道。
見此情景，梁言也不急著進攻，只等黃龍兵符與那些黑色人影廝殺在一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龍精虎猛的兵符紙人在接觸到黑影之後，瞬間就僵硬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黑色水流如同血液一般流入了紙人的體內，使得這些黃色紙人漸漸變成了黑色。
到最後，所有紙人都變成了黑色人影！
它們轉過身來，拖著疲憊的腳步，緩緩走向梁言、沈碧游等人。
「怎會如此？連黃龍兵符都被同化了！」沈碧游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又接連打出數道法訣，施展出道門的玄妙手段，然而無論哪種法術，都奈何不了這些慢慢逼近的黑色人影。
轉眼之間，黑色人影的包圍圈已經縮小了一倍！
另外，還有六十多個狂虛利用九宮陣法不斷攻擊，場面越來越危險！
梁言一直在仔細觀察，心念電轉，此時忽然傳音道：「諸位，這秘術詭異，絕不能讓黑色人影靠近，否則會讓我等法體受損。」
「道理是如此，但這些黑色人影不受法術神通的影響，而我們又在陣中，能躲到哪裡去呢？」沈碧游蹙眉道。
「擒賊先擒王！」
梁言臉色不變，卻在暗中傳音道：「此人實力極強，只怕在我們三人之上。但他一直隱藏在暗處不敢現身，應該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把我們都滅口，因此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沈碧游和黃日升聽後，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位隱藏在暗處的對手十分謹慎，他之所以沒有現身，是在給自己留後路。
萬一此陣困不住沈碧游等人，他還可以從容退走，不至於暴露自己的身份！
「道友的意思是……」沈碧游神色微動。
「眼前這種情況，想要破局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冒險逼此人顯露身份，賭他不敢現身，自行退去！」梁言沉聲道。
聽了他的分析，另外兩人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這可是兵行險招啊！」黃日升雙眼微眯。
「交給我吧。」
沈碧游臉色決然道：「我有玄清仙氣護體，可以率先沖陣。黃老用奇門之術幫我測定此人的大概方位，我自有辦法逼他陷入兩難之地！」
「你這小子！」黃日升把鬍子一吹，少見地喝道：「此事應該由老道來，你可是道魁看中之人，怎能以身犯險？」
沈碧游卻不領情，淡淡道：「誰的命不是命？被道魁看中又如何？這件事情我最合適，你還是留下來主持陣法吧。」
「不行，你不能去……」
「都別爭了！」
便在此時，梁言低喝了一聲。
他同時向兩人傳音道：「你二人都是道盟高層，倘若死在這裡，只我一人逃出去的話，沒有人會相信我的。就由我來作餌，逼此人現身！」
沈碧游急道：「柳兄不可……」
但他話還沒說完，梁言便傳音喝道：「休要再言，此等危急時刻須得當機立斷！黃老，你來測定方位；沈碧游，你為我掩護！」
他的聲音十分果斷，仿佛在吩咐兩個手下。
這一刻，不再是分身的散漫性子，恢復了一部分本尊的果斷凌厲！
黃日升和沈碧游，這兩人一個是修煉千年的老道，另一個是得道魁看中的天驕，都不是普通人。
但此時此刻，他們卻都被梁言的氣勢所懾，不由自主地遵照他的安排，開始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