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0章 三年
梁言在陣外遠遠看到這一幕，眼神微凝，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自忖陣道天賦不弱，再加上對劍道的理解遠超常人，應該可以幫沈碧游破解此陣。
沒想到這蓮華劍陣的厲害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剛才這變化是怎麼回事？為何沒有絲毫徵兆，連我都沒看明白……這就是道門劍陣的威力麼？」梁言在心中驚訝道。
這一刻，他有了些許挫敗感。
自從修成劍心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來，在心中暗暗忖道：「厲害厲害！沒想到劍陣的威力竟然可以達到這種地步。如果我也能修成一門劍陣，將來用劍靈布陣，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威力？」
梁言最大的優點就是，他從不會嫉恨那些比自己有天分的人，反而會千方百計去學習別人的優勢之處。
就比如這一刻，他的心中隱隱萌生了一個想法。
道門八卦，儒門九宮，這是兩教祖師對天地大道的理解，倘若能將其融會貫通，能不能創出一套全新的劍陣？
想到這裡，梁言竟然有些激動。
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他未必不行，單論對劍道的理解，他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如果能同時學得兩教秘法，再結合自己的劍道領悟，說不定真有成功的可能……
正思忖間，耳旁忽然響起沈碧游的傳音：「柳兄，這法子不行啊！」
梁言這時才想起來，沈碧游還被困在陣中。
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沈兄，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這劍陣變化遠在我預料之上，以我之所學，竟然也無法看破。」
「連柳兄也無計可施麼……」沈碧游喃喃道。
「倒也不是完全沒機會，這不是還有三年時間可以慢慢闖陣麼？」梁言暗中傳音道。
此時的梁言，已經對劍陣之術有了濃厚的興趣。
沈碧游被困在陣中，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這三年的時間他可以好好研究這劍陣變化的奧妙！
「柳兄的意思是？」沈碧游臉色疑惑道。
「這蓮華劍陣變化多端，破陣之事並非一蹴而就，須得多次試探，慢慢總結規律才有那麼一線機會。」
沈碧游聽明白了梁言的意思，驚訝道：「柳兄，你要我和她在這裡耗上三年？」
梁言微微一笑：「沈兄如果不願意，那就果斷認輸，跟人家回瑤光洞天。要我說這也不失為明智的選擇，溫香軟玉在懷，多少人艷羨不已呢！」
沈碧游遲疑了片刻，最終輕輕一嘆：「罷了，瑤光洞天我是不可能去的，就和她在這裡耗上三年吧，我要讓她徹底死心。」
「沈兄，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梁言忍不住問了一句。
「孽緣，孽緣啊！」沈碧游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多說。
梁言只聽他語氣，就知道自己再問也是無用，乾脆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言，轉而笑道：「既然沈兄已經下定決心，那在下就來為你推演陣法，不過我也要參考藏經閣中的道家典籍，破陣之事還得從長計議。」
「沈某明白，柳兄盡力而為吧。」沈碧游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他按落遁光，在廢墟中隨意找了個地方盤膝而坐，就此閉目打坐去了。
在場眾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得意興闌珊。
「唉，看來沈碧游和東方果的差距還真不小，本以為是一場龍爭虎鬥，沒想到如此平靜。」
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人道：「你以為呢？東方果極少在外走動，雖然名氣不大，但劍術卻已入化境，這是瑤光洞天公認的事實。沈師弟雖然也天賦異稟，但吃虧在修煉時間太短，怎麼能是東方果的對手呢？」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先前那人沉吟道：「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東方果應該有兩千六百多歲了吧？怎麼就看上了沈碧游這個修煉還不到五百年的人？」
「或許是因為道魁的命令吧？畢竟這是道魁親自指定的婚事，同時還有各種好處作為嫁妝給到瑤光洞天，誰能不心動啊？」
「唉，這我就要說道說道了，沈碧游畢竟是我們玄靈洞天培養的，為什麼要讓他入贅給瑤光洞天。入贅也就罷了，道魁對我們還沒有任何補償，反而許諾了種種好處給瑤光洞天，這不是明擺著偏心嗎？」
「打住！這話你我私下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到處宣揚啊。畢竟是道魁的安排，豈容你我置喙？」
「知道了。」先前那人嘆了口氣。
……
由於沈碧游不再嘗試破陣，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劍陣中的一男一女，一個在雲端入定，一個在廢墟中打坐，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在場圍觀的修士，幾乎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來圍觀的，連好些個長年閉關不出的老道都離開了洞府，結果卻大失所望。
「看來沈師弟已經放棄了，只是礙於面子不好當眾認輸，再過幾天應該就會向東方果低頭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
「唉！走走走，還不如去下兩盤棋。」
「老不死的，我們快有五十年沒見了吧？正好今天出關，來我洞府里品一品新釀的美酒。」
眾道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散了個乾淨。
梁言遠遠看了沈碧游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也轉身離開了此處。
他現在對道門經典的掌握還不夠，故而看不透蓮華劍陣的諸多玄妙變化。
接下來的三年時間，他要邊學邊練！
對他來說，藏經閣就是最好的老師，有了沈碧游的令牌，這三年時間可以自由出入。
至於「蓮華劍陣」，則是他最好的陪練對手！
這劍陣變化萬方，玄妙莫測，可謂是道門一等一的劍陣，再加上東方果的「妙劍心」，足夠資格當梁言的陪練。
所以，他沒有留下來浪費時間，而是直接去了藏經閣，打算等有所領悟之後再來嘗試破陣。
轉眼之間，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散了個乾淨。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遠在千里之外，某座無名峰的峰頂，有三位道人也在關注這場爭鬥。
為首一人是個中年男子，身著紫金道袍，眉目剛毅，劍眉斜飛，正是玄靈洞天執法殿殿主韓伯！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岩石上，坐著一名肥胖道人。
此道人身形臃腫，肚皮圓滾，個頭是尋常人的兩倍，肚腩更是厚到沒邊。
他左手拿著一壺靈酒，右手抓著一個果盤，一口酒來一口果，當真是逍遙自在。
與之形成鮮明反差的是韓伯身旁的一名老道。
此道人身形佝僂，脊骨向後弓起，穿一套松鶴道袍，本應仙風道骨，卻因他臉上密密麻麻的褶皺而顯得有些陰森。
「沈碧游這小子果然沒用，他自己丟臉不說，害得我們整個玄靈洞天也跟著面上無光。」佝僂老者嘆了口氣道。
韓伯聽後，面帶不屑：「哼！我早就看出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枉費師叔師伯們那麼看重他，花了多少資源在他身上，簡直就是浪費！」
佝僂老者微微點頭，隨後問道：「這東方果一直賴著不走，到底也損了我們玄靈洞天的聲望，要不要老夫出手？」
「不必。」
韓伯把手一揮，淡淡道：「為了個沈碧游的事情，還嫌丟臉不夠嗎？東方果願意在這耗著，那就讓她耗著，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好吧……」佝僂老者點了點頭。
便在此時，身後的肥胖道人砸吧了一下嘴，忽然開口道：「要我說，這也不能怪沈師弟，那東方果的確是厲害，沈師弟才五百年的修為，如何能抗衡？」
韓伯聽後冷笑了一聲：「雖然只修煉了五百年，可你知道他耗費了多少宗門資源？說是天地氣運加於一身都不為過！但他卻只有現在這種實力，足見平庸！」
「這……嘿嘿，當我沒說，當我沒說。」肥胖道人乾笑了兩聲，接著把靈果往嘴裡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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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伯也沒理會他，而是雙眼微眯，眺望遠處，剛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厭惡之色。
「沈碧游就是個災星，他早晚會影響到我們玄靈洞天的氣運，為了不讓慘劇發生，我必除此奸賊！」
佝僂老者眉頭微蹙，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雖然也很討厭沈碧游，但畢竟是同門，不至於要下殺手吧？」
「哼，你懂什麼？」
韓伯看都沒看他一眼，依舊眺望遠處，眼神堅定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為宗門傳承大計著想，吾豈能有婦人之仁？」
「就算韓師兄有這樣的想法，恐怕也難以實施，我玄靈洞天明文規定不得同門相殘，幾位師叔師伯坐鎮於此，你怎能得手？」佝僂老者皺眉道。
「呵呵。」
韓伯忽然笑了起來：「師叔師伯們也不能護他一輩子吧？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
佝僂老者聽到此處，猛然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韓師兄，你該不會是……」
「哼，你沒猜錯，此次虛境論道就是他的死期！」
韓伯眼中精光流轉，聲音冰冷，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殺意……
……
卻說梁言離開之後，便徑直去了藏經閣。
有沈碧游的令牌在手，他每個月都能翻閱五本秘籍，前面兩次來都漫無目的，但如今卻有了明確的目標。
他要研究道門的玄妙陣法，為自己將來開創劍陣做準備！
所以，當梁言再次來到藏經閣的時候，他選擇了《上洞八玄》、《河洛詳解》、《天罡地煞賦》……等和陣道有關的秘籍共五本。
半個時辰過後，梁言已經把這些陣道秘籍仔仔細細地研讀了一遍。
他從藏經閣離開，返回了自己的洞府。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梁言在自己的洞府中閉關不出。
他一邊參研道門的陣法典籍，一邊根據那天的記憶來推演蓮華劍陣的種種變化。
時間飛逝，轉眼又到了月末。
梁言從洞府中出來，稍稍沉吟了片刻，便催動遁光趕往沈碧游被困的地方。
他沒有靠近，而是在遠處的一座無名峰上盤膝而坐，然後用傳音之術指導沈碧游破陣。
兩人同心協力，一邊觀察劍陣變化，一邊尋找破綻。
然而不出意外，這次破陣也以失敗告終……
經過這兩次交手，梁言已經意識到，東方果的劍術恐怕也到了超然之境，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聖境之下，也只有自己本尊能夠鎮壓此女了。
「沈兄不要灰心，這次雖然沒有破陣成功，但比上次有了些許進步，待我再仔細參研參研，定能破解此陣。」梁言傳音安慰道。
沈碧游聽後，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他徑直走到廢墟中，也不挑地方，隨意坐下，兀自閉目養神去了。
梁言不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好多問，離開之後又去了藏經閣，繼續閱讀道家的陣法典籍……
卻說沈碧游和東方果一戰，原本在玄靈洞天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誰知是雷聲大雨點小，根本沒有熱鬧可看。
剛開始那幾天，還有人不死心，時不時來湊熱鬧。
可他們發現沈碧游根本沒有破陣的欲望，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來關注了。
整個玄靈洞天，只有梁言一人會按時前來。
他每個月先去藏經閣閱讀陣道典籍，之後就在自己的洞府中參玄悟妙，推演劍陣變化。
到了月末，他又會準時來到沈碧游的洞府外，用傳音之術指導對方闖陣。
如此循環往復，時間在不經意間悄然流逝……
一晃眼，三年之期臨近。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梁言忽然從入定中醒來。
他仰頭望了一眼蒼穹，口中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蓮華劍陣的奧妙不在於劍陣本身，而在於布陣者的劍心！」
「心之所至，一念萬劍起，無窮變化，始於心中！」
梁言像是恍然大悟，從蒲團上站起身來，眼中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三年！我研究你的劍陣足足三年了，今天便要破了這蓮華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