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陽沒有等他們表演完。
或者說，卡在他們提出要求之前就打斷了他們。
他在這方面一直心善，見不得人家尷尬。
畢竟這些人也沒有得罪自己，搞鬼的是聖光教會的人。
杜馬也很客氣有誠意的贈上女兒以示誠意，他也收下了。
於是，
鍾陽曉得在對方提要求前，先打臉他們，
這比在他們自信滿滿提完要求後，再打他們的臉，
前者要好得多，至少他們面子會不那麼難堪。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鍾陽一張嘴，聲音一出，
其他人立即就停下了，如同被扼住了脖子。
被眾人盯著的少年，從容且疑惑問道：「去外太空很難嗎？
「實際上，我每個周末都會儘量抽空上去一趟，
「在那裡，看看遼闊的風景……
「對了，我們在昇陽的『天空計劃』已經成熟了。
「所以不太需要什麼火箭之類的，假如不攜帶重型設備，光是一支科研人員隊伍加上少量輕型設備，我們遠東已經在組織人手移植羽翼了。」
鍾陽為了更好的說明，讓手腕上的腕錶，彈出了一小段視頻。
那是一群人展開黑色羽翼，自由飛翔在天空中的畫面。
眾人睜大了眼睛。
這還真搞成了？
放開生物基因工程的倫理道德限制後，能進步這麼快？
這從當初放出計劃的消息到現在，才不到一個月吧？！
如果再按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
豈不是到時，能夠人人直接飛出大氣層了！
一時間，總統辦公室的氣氛有點冷。
科學部部長看向杜馬總統，小眼神活靈活現的寫著「我也沒辦法」了。
杜馬總統看向其他成員，他們則是把目光移開，或者愛莫能助的表情。
這下真沒辦法了。
他們西聯邦有過去的科技技術累積，包括太空領域的相關技術。
遠東方面有新興技術的優勢，並在多個領域抵消了他們這些老牌霸主的優勢。
「確實非常驚人！」
杜馬總統讚嘆一聲，明白談判的籌碼又少了。
眼前的少年，也差不多相當於外星人了。
東聯邦那邊還沒能破解黑液的秘密，目前僅僅是處於應用階段。
只能通過化學與能量武器控制，強行驅使黑液感染體。
而他已經能把這種東西用來大大提升基因編輯技術的進步。
局勢到了現在這種混亂地步。
杜馬總統也心裡明白，什麼制裁和輿論都無用了。
東聯邦各大城市都被基本放棄，
東聯邦要精華收縮到各個軍基點為中心的，一個個的安全區域，
這位昔日的霸主手中還剩下的，能讓他們西聯邦的顧慮，
也只有依然被那些各地區大勢力，牢牢掌握著的大量核武器了！
至於黑土地上，現在成了地下怪物和海獸的戰場，毫無價值了。
南美處處起火，許多「科學不解之謎」盛行，也成了火坑。
在這種情況下，
西聯邦發動制裁和輿論都已經無用處了。
因為，全球秩序正在不斷面臨崩潰！
並且一大問題在於，海洋已經明確不再歸屬於人類了。
「我想起來了，你們遠東地區關於內陸最近降雨與河流的檢測……」
「是的，我們這邊也一樣檢測到了嚴重超標的放射性元素。」
「那我們的大麻煩要來了！」
「我們一些檢測也證明，中部兩片大洋的各大海溝附近的水域，放射性已經快要逼近某個臨界值……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我們的潛水艇航行在它們的海域中時，會時不時的有一些零件結構變形後……」
鍾陽沒有用手做一個爆炸的手勢，
而在場眾人則都自行紛紛的腦補了出來。
在海底高壓中，潛艇只要少幾個零件，就有可能引發最終全船沉毀。
然而，現在更糟糕的問題在於核輻射。
或者說海洋中受污染的核海水，經過星球的自然界水循環，
通過自然降雨、海洋風等方式，都有可能攜帶放射性元素，深入到大陸中，然後造成對人體強烈的核輻射影響。
「根據專家們估計的曲線，最快在明年夏天時……」
「一部分人會明顯出現不適……」
「我們這邊有相對精準的部分數據……」
「是的，儘管現在遠東的亞太微生物研究聯盟……」
「我明白，請稍候，我現在就讓他們整理一份報告出來……」
雙方又聊了一會兒後，鍾陽主動提供了一部分信息。
他知道這些人有需求了！
他明白西聯邦的人並不是更加「高瞻遠矚」。
只是相對於東聯邦來說……
東聯邦那邊已經被黑液感染體們折騰得半死不活，哪怕知道有來自海洋與水循環的強大威脅，也顧不上了。
只有西聯邦這邊還算「歌舞昇平」的勉強太平，前提是除掉直接受海獸威脅的沿海地區。
因此，現在杜馬總統等人的打算，
鍾陽可以看到他們主要的圖謀在哪兒。
他們想要從自己手上，
從遠東方面，
得到一些有效的全民抑制核輻射污染影響的辦法或結果。
「先等等吧，儘管我們遠東在這方面已經有一些，很具備可行性的方案與項目……」
鍾陽搖頭。
他直白說道：「外星遺蹟或許會給我們一些驚喜，並不一定要依賴黑液技術。」
「啊……」杜馬總統頗感意外。
其他人也是一樣。
他們現在是買家，是有需求的。
遠東與這位少年是賣家，是能拿捏他們的。
但賣家竟然還主動勸他們緩一緩，這可有點……太厚道了！
他們琢磨了一下，於是也給出了相應的建議。
「可以，不過沒必要太多人，我在遠東抽幾個人過來，跟你們一起上去。再約上東聯邦那邊，然後問問神聖同盟能不能抽出人手力量吧。畢竟這是涉及到我們藍星全人類的大事，假如真的挖掘出點什麼的話……」
鍾陽說話用詞並不官方正式，很多較為口語化的表達。
「當然，假如他們……」
杜馬總統高興的答應下來，他見少年願意用西聯邦的本土語言來交流，也讓自己這些人感到了被尊重。
在藍星上，東聯邦是絕對的霸主。
哪怕現在因黑液潮陡然跌落，但仍然有個慣性發生過程。
初步的會談很愉快。
兩邊的會議記錄人員也在忙碌：
此次遠東與西聯邦首領及其團隊的會談過程中，雙方就防治輻射、共同探索小瀾星外星遺蹟兩方面，達成了較為一致的共識，並基於此，在會談後，將加大加深雙方之間的合作關係，共為創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而努力云云。
想了想，他們又在人類命運共同體幾個字上，選擇了加粗標紅操作。
該說法一直都有，但基於冷戰與軍備競賽的背景，
這種說法僅僅是被少部分理想型學者提出，然後被嗤之以鼻。
直到不久前的一場又一場面向世界的公開演講中，
遠東的年輕司令一再將其這個名詞提出，使它漸漸廣為人知。
會談結束後。
鍾陽和他們接受了外面記者的拍攝，走過了最後一趟流程。
「請問西海岸73號基地仍然有無辜人員被困，並且您下令禁止……「
有位記者忽然在人群中大喊。
其他人都是一驚，下意識遠離了些。
明明他們這些記者都被打過招呼，曉得哪些能問，哪些不該問。
但這人，怎麼壞了規矩？
下一幕，所有人記者和在場人員，都是鴉雀無聲。
宛如被扼住了脖子的雞鴨。
充滿「勇氣」問話的這名記者，忽然浮起。
但看起來，更像一隻無形大手扼住他脖子，把他提起來。
上面與杜馬總統等站在一起的高大俊美少年，依然在微笑。
這位遠東的年輕司令微笑著，對這些無冕之王道：
「你要死了，而其他人依然是無辜的，你既然這樣說，那就遂你的意。」
咔嚓。
這個記者的頸椎就這樣斷了。
他身子被緩緩放下，倒在人群中。
所有人都避如蛇蠍。
再看向那個剛才一直溫和微笑接受採訪的少年時，大家都下意識的微微低頭，目光帶著敬畏。
他們終於醒悟了。
那個存在，是超級個體。
這意味著，他不受集體力量的監督與約束。
他想殺一個人，那就殺了。
現場有警衛安保工作人員，快速過來將屍體搬運走。
「繼續吧，」
鍾陽微笑著，讓這些人繼續走完預定的最後幾分鐘採訪時長。
「大家只要本著良心問答，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
「比如一個基地里發射出上千枚飛彈，
「襲擊一架直升機里，來拜訪西聯邦的他國政要團隊，
「卻依然稱其為：有無辜人員……
「除此之外，大家盡可以暢所欲言，
「哪怕聊聊我過去學生時期有沒有戀愛經歷，如果採訪時間允許的話，我也會很樂意和大家聊一聊的分享。」
遠東的少年司令非常和藹，如同鄰家的陽光大男孩。
他甚至很懂搞氣氛給素材，但就是不慣著某些拿狗糧的記者。
可是這些人不這樣認為了！
他們後續幾分鐘裡，都按照寫好的劇本，膽顫心驚的配合完成了採訪。
狗糧再香噴噴，也得有命吃完呀！
杜馬總統幾人也是心裡差不多的念頭：
少年說殺人就殺人，哪怕這個人確實說話說得很有問題。
一個甚至不受過往人類所有集體集合的人類道德所束縛的超級個體！
他們現在突然很慶幸和他們剛才交流時，這個少年饒他們一命！
再想想從昇陽那邊聽到的消息……
當初被昇陽人迎為神的第一夜，可不就是讓那些人自相殘殺？！
他們又有些後悔了，迎來了這麼一個喜怒無常的大魔王。
但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
有些神是請來了，就沒法輕易的送走。
不然西海岸73號基地的下場，就在不久之前。
針對記者的發布會結束後。
鍾陽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需要緊急去忙。
現在還需要時間。
一，小瀾星上的探索隊探索需要時間。
二，西聯邦等人和其他勢力溝通，組建聯合探索隊也需要時間。
三，他的遠東方面派遣探月專家隊過來，也同樣需要時間。
人類原身回到酒店，讓維姬帶他逛逛這個國度中那些著名有意思的景點。
克隆體們，則依然日常的忙碌各種事務。
……
遠東指揮中心。
鍾陽正在處理和南美那邊的協調事務。
南美分基地——這是目前優先級較高的項目。
……
在月琴湖的科研基地里。
同時，他的另一具身軀也在研究黑液與黑大地上人種的關係。
他需要做一些基因底層框架上的調整。
實驗台上，正是好幾具在洪水與地裂中死亡的黑膚者。
「你這是種族歧視？」李卡琳娜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胡說！」鍾陽搖頭，「他們當中也有偉大的個體，我必須肯定這一點，但這不妨礙我很討厭種族歧視和**」
「話都給你說完嘍！」李卡琳娜翻個白眼，不再理會這具克隆體。
鍾陽也不理會她，哼著小調兒，繼續處理手上的活兒。
他此時沒有在概念之間處理這件事，就是想看看區別在哪。
他要訓練自己用另一套工具和思維，來研究與修改基因的過程。
如此，兩套工具手段和思維模式都具備後。
他就可以嘗試結合它們的優點，創造出更優秀的第三套綜合工具與手段。
鍾陽在這方面一向非常自警。
創造不是憑空而來的！
可以有自信，可以自鳴得意，但不能停下累積的腳步。
因為沒有基礎積累，創造就無從談起。
……
就在幾十分鐘後。
那片黑色人兒遍地的大地上，忽然出現了意外。
海獸文明借著破壞大地，製造大量裂隙並灌成溪流的水路網絡，
有大量小體型的，甚至某種人身魚尾的存在，順著水網而出現，
它們行為目的明確，就是攻占與掠奪這片大地的人口與物資。
鍾陽的克隆體也就一直在看戲，並不插手兩者間的戰鬥。
他這具克隆體在這兒，主要只做2件事。
1，建立一個時空通道的傳送點。
建立傳送點並不難，消耗的資源也不多，
它就像戰略經營遊戲裡的特定建築，建造花費不是大頭，
大頭的支出，來自於後續數量多了之後，每一天都要消耗不少的時空能量。
現在藍星的東亞、北亞、歐陸、北歐、非洲、南美、北美，
他一共投放了7個傳送點，基本覆蓋了。
2，給非洲這邊的分基地建立，進行護航保駕。
他並不干涉博加德等人的行為，只會偶爾給一些切實可行的建議。
克隆體主要做的事情是實地觀察，
鍾陽現在比起做點什麼，更喜歡看點什麼。
除了做愛做的事情外，他已經越來越少親自出手了。
除非不久後的飛上太空之類，或者扛下飛彈海……
這類事情還沒有辦法讓別人代勞。
天空計劃已經成功了，所以翅膀移植技術也在每一天都成熟。
克隆體現在在高空中，他就有一雙翅膀。
因此，能夠跟隨著博加德帶領的東非大逃難隊伍前進，
並在高空中，作為一雙具有機械眼無法替代的價值的肉眼，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危險，提前發現並提前警告隊伍。
除此之外。
鍾陽就是日常在高空窺視，看著逃亡隊裡的人類行為。
這些人的行為都可以說是平平無奇，沒有超出過去人們想像的範圍內。
比如在這隊伍漫長且時日漫長的群體當中，自然而然的衍生出一些私下交易物資的一整條黑市渠道。
而作為明面上的官方管理者們，也無法用一套規則就完善並囊括所有分配細節，並讓所有人滿意。
鍾陽看到的，就是這些人根據他們自身的一些要求，而推動出來的這套黑市交易體系，就成為了明面上的硬規則之外的軟補充。
讓他感到有興趣的正視這些人類社會學方面的情景。
他喜歡的一些事情從沒改變過。
在當初還沒得到超能力覺醒之前，他就報了社會心理學這一門課。
而在靈能出現的最初一段時間，他也常常考慮，
自己這樣的一個超級個體，
在未來，會對這個社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只是那些想法，在現在看來都太幼稚。
實際事物往往更複雜和動態，就如此時下方的情況。
黑市交易體系明明是人們需求自發誕生的，
可是身處於下面的黑市交易體系中的受害者，卻會極其痛恨這種黑市交易。
因為有些人利用這些黑市交易規則牟利，壓榨了他人的利益，導致了種種更加讓人難受的事情發生。
而鍾陽站在局外，從高空中觀察看到的卻是全局。
他很難再把注意力，集中於這些個體的悲歡喜樂，
並且不再想要替換立場的，從他們角度去思考。
過去那些凡人的善意，好像凝固在李馨身上了。
他如今更多關注的是這種黑市交易體系出現的緣由，以及它存在的合理性。
而隨之衍生出的問題以及要如何解決，
則不在他考慮當中。
因為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觀察者的定位而已。
直到他回頭看向一些有水的地方，兩者的戰鬥出現了一種明顯的傾向性後，才將目光從逃難隊伍中移開。
不知何時在這一片大地上，
鍾陽稱之為地衣族群的這一群生物們，似乎又進化出新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