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失魂落魄的走著,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般失去了神采,空落的內心讓他仿佛丟失了活著的目標與方向。
在這一刻,他好似沒了修行下去的意義。
不知走了多久。
一名穿著蓑衣戴著蓑帽,將容貌全都蓋住的身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明明天清氣明,沒有半點雨水,卻是此般扮相,著實怪異。
陸風看了眼前方距離不遠的官道,有些狐疑開口:「閣下這是何意?在下似乎沒有擋著閣下的道吧?」
蓑衣身影壓低著聲音喝道:「小子,要怪就怪你路走窄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誰?」陸風感受著蓑衣身影驀然散發的氣息竟直逼天魂境八息層面,甚至隱約感覺這還不是蓑衣身影全部的實力,心中不由閃過一抹驚慌。
此般敵人,倉促間,他根本對付不了。
就算手中有銘刻好的七殺修羅紋陣玉在,怕也來不及通紋布下相應的殺陣。
藏在蓑衣面罩遮蓋下的王崇虎臉上憋著一絲笑意,想了想,冷冷說道:「小子,連自己得罪了誰都不知,看來死在老夫之手,你也不冤枉!」
陸風皺眉,猜疑道:「你是孫家派來的?還是玲瓏閣亦或是別的什麼勢力?」
王崇虎剛要順杆應下,冒認作孫家來人,卻聽陸風狐疑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不對,」陸風上下打量著王崇虎,質疑道:「你若是孫家來人,當不該於此候著我,而該同你主子一起去那金陵山脈才對。」
之所以如此判定,是因陸風覺得眼前之人過於平靜了一些,若是孫家來人,知曉其滅了啞叔和姜清逸等人,應該多少表現出一些憤怒情緒才對。
陸風雙手背負身後,暗自通紋著納具之中的陣玉,一邊拖延著說道:「前輩到底是誰派來的?其中可有什麼誤會?若只是出於錢財資源,對方給了前輩多少?在下可雙倍乃至十倍的貢獻給前輩。」
王崇虎貪婪的邪笑了一聲:「看來主人果然沒有說錯,你小子手中資源果然不少,待回頭殺了你,那些寶貝,便都是主人的了。」
陸風臉色一凝,對方隨口提及的『主人』一詞,讓他瞬間排除了超九成勢力,思緒轉動間,問道:「是君家君子朔派你來的?亦或是……聖宗?」
想到不久前與月焱、月瀧等人在絳楠秘境的爭執,對方回宗後稟明背後的武夷明治,未嘗沒有可能派來這等天魂境八息層面的強者報復;
而身影口中的那份資源覬覦,恐怕是暗指著當日從月瀧納具之中搶來的那些資源。
王崇虎心中冷笑,成功將陸風對自己的懷疑引向別處,確保再不會牽連到少帝身上後,氣息陡然冰冷下來。
「小子,莫再廢話,也莫再試探老夫身份!」
「待得去了底下的陰冥地府,你便知道是得罪誰了!」
話落,一股恐怖的威壓襲然而至。
陸風神色一凜,七殺修羅紋的通紋還差最後一步,被生生打斷下來,讓他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這一幕看得王崇虎不由一陣戲謔:「喲嚯,你小子果然在背地裡暗暗使壞!」
「放棄吧,不管你想使什麼手段,再絕對實力面前,都是白費。」
說著,一股更為恐怖的威壓落下,帶著淡淡的聖潔光輝氣息。
陸風原本還意圖拼死搏殺的念頭,剎那間破碎,眼中滿是驚恐,「半,半聖氣息!?」
在這股絕對力量的威壓下,他別說是拼死搏殺,連動彈都動彈不了,猶似被禁錮一般,僵在了原地。
還不待驚恐之意散去。
王崇虎的身影便已然逼近到了他的跟前。
下一刻。
陸風只覺自己的手腳被一股巨力貫透,手腕與腳腕處的骨骼被生生震得開裂,雙手和雙腳瞬間癱軟了下去,再難有半點感應。
一股恐怖的劇痛自四肢處猛然襲卷全身,讓他痛得冷汗直冒,呼吸都險些凝滯下來,額頭青筋暴起,死死抵抗著幾近要昏厥過去的劇痛折磨。
隨著王崇虎撤去力道。
陸風腳腕翻折斷裂,整個人脫力般癱倒摔在地面,再難有半點支撐的力道,整張臉都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王崇虎猖狂的笑了聲,順利折斷陸風四肢後,滿意的撣了撣手;
感受著那股聖潔氣息散去,心中不由感慨,少帝給的丹藥還真是好用,只可惜僅僅只能維繫一剎之機。
下一次再想借力,怕是要小半載之後了,如此般直接動用半聖之力,饒是他實力不弱,身子經絡也有些吃不消。
半聖之境,還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觸及。
「可有什麼遺言,或者要懺悔的事情?」
王崇虎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陸風,猶若看著一隻苟延殘喘的螻蟻,神情滿是輕蔑。
陸風啐了一聲,氣息劇烈震顫,待要決死一搏,多少也要將王崇虎扒拉下一層皮的時候。
遠處官道,一支隊伍突然尋了過來。
王崇虎臉色一凝,伸手想要取下陸風納戒的動作一僵。
看著陸風那決死護著納具,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又感應到遠處隊伍來人下,嘴角不由揚起一抹狡黠笑意。
『少帝僅讓我折了這小子的四肢……可他若是後續死在旁人之手,這似乎怨不得我。』
王崇虎如是想著,身影一閃,隱匿到了遠處。
盤算著等那支隊伍靠近,殺人越貨之後,他再現身,來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此一來,當可更完美的讓少帝萬無一失的不受到任何牽連。
陸風倒在地上痛苦掙扎,但因四肢骨骼的碎裂,短時間內根本連簡單的支撐起身子都辦不到;
突然見王崇虎兀自離去,狐疑間不由暗自鬆了口氣。
但還不待驚慌平復,遠處走來之人的身影落入眼睛下,瞬間讓他又一次心神緊繃。
來者並不是別人,郝然正是玄金城世家之一的公孫世家,為首的還是與他有過矛盾的公孫冉冉。
「剛剛是什麼動靜呀?」公孫冉冉率著隊伍狐疑找尋,喃喃念叨:「奇怪,方才明明有一股很強的氣息波動在這出現啊?」
說著命令向身旁的幾名護衛,「趕緊都四處找找,保不准有什麼靈寶出現。」
見護衛散開,又道:「動靜儘量都小點,別把官道後頭的那些隊伍也給引來了。」
她可不想尋到寶物還要被迫給人分一杯羹出去。
「小姐,你快看~」不多時,一名護衛的叫嚷聲便傳了過來。
公孫冉冉下意識眉頭一蹙,剛想叫罵那人保持安靜,迎著動靜尋去,見到攤在地面上的陸風後,不由大喜。
「青山宗主?」公孫冉冉眉宇間壓不住的歡喜,快步上前,滿是戲謔道:「你這是怎麼了呀?被誰傷成了這般模樣了呀?真是太可憐了呢。」
想到陸風頭上的那些懸紅,公孫冉冉說話的聲音都激動的有些發顫。
她這段時日來,為了公孫世家進一步發展,可連頭都大了,想要攀附孫柳柳後邊的錦官等人,卻屢屢受到排擠;回頭再想去尋秦家秦天良攀關係套近乎,後者卻以閉關療養為由,拒不相見。
洛家和君家更是對她愛答不理,帶著一股瞧不起的勁頭在,根本不願幫襯她公孫世家。
原本還算交好的潘家,也因為借著潘蓮青與秦泰恆這樁婚事,攀附上了秦家這棵大樹,逐漸開始對她們公孫世家疏遠起來。
這讓她隱隱有種危機感,感覺保不准潘家有朝一日反而會踩在她公孫世家頭上,作威作福;
對於這點,她絕不容許!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
當她瞧見陸風重傷於此,命懸一線的態勢下,就知道屬於她公孫世家的機會,來了!
只要得到陸風身上的那些懸紅,她公孫世家的發展立馬可緩解大部分壓力;
懸紅獎賞的那麼多的源石資源入帳,雖不至於讓公孫世家一下飛黃騰達發生質的變化,至少,潘家再想超越他們公孫世家,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畢竟,就算秦家再怎麼慷慨幫襯,也斷不會因為一個族內的小輩,還不是核心小輩的聯姻,一下給出去那麼多的源石資源。
壓著心中的那份狂喜。
公孫冉冉邁步上前,介於對陸風以往表現下發自內心的那份忌憚,靠近的那剎,將幾塊散落一旁的石子用力踢了過去,瞄準的還是陸風貼在地上的腦袋。
直將陸風砸得頭破血流,滿臉鮮血……
公孫冉冉見到陸風被如此傷害都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這才徹底放心下來,再無顧忌的大笑起來;
「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看來老天還是開了眼的,那麼多天榜黑榜上的強者都想要你的命,結果都被你死裡逃生溜到了這裡,只是沒想到吧,最終竟會便宜了我這麼一個小人物。」
陸風重重的哼了一聲,啐出不少淌進嘴巴的鮮血,凶戾喝道:「我雖重傷如此,但你覺得就憑你與這些歪瓜裂棗的玩意,能拿得下我?」
因為臉上浸染鮮血的關係,加上他此刻凶戾冷漠的態勢,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猙獰可怖。
僅是話語,便將公孫冉冉震懾的後退了一步,心頭不住驚慌。
但她不願錯失此般機會,更不信陸風都如此狀況了還能有什麼抵抗的餘力。
當下,朝著身旁四名護衛使了個眼色,命四人齊齊上前,爭取一舉將陸風拿下。
陸風見狀,周身氣息極速運轉,靈魂之力迅速凝聚。
四名護衛齊齊上前,為首的兩個更是抽出了手中配刀,臉上均帶著一絲怒火。
陸風此前的那句歪瓜裂棗明顯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他們最弱的可都有著半步天魂境實力,最強的更是達到了天魂境二息層面,如此陣仗,別說對付一個手腳被折斷的廢物了,就算是面對上尋常天魂境三息魂師,他們也絕對不會畏怯。
以至於下意識將陸風威脅的話語視作了苟延殘喘下的嚇唬。
鏗!
為首的兩名護衛手中寬刀默契的削向陸風雙手,作勢想要將其胳膊給卸下來。
好讓陸風知道羞辱看不起他們的後果!
然;
就在他們手起刀落的那剎。
一股磅礴凶戾的靈魂攻勢突然猛地朝他們轟去。
剎那間,四名護衛魂海巨震,只覺渾身冰冷,猶墜幽冥地獄般渾身直顫,內心止不住的戰慄,恍惚間似有著無數亡魂骷髏朝他們撲來,猙獰的白骨手爪朝他們的臉上抓去,腳下、腰間、後背爬滿了無數白骨,像是要將他們給活活撕裂一般,怎麼掙扎都甩脫不開。
哐當~
四人驚慌間手中兵刃再也拿握不住,紛紛掉落在地。
實力最弱的兩人更是被嚇得雙腿直顫,哆哆嗦嗦。
「你們怎麼了?」站位靠後邊的公孫冉冉臉上閃過一抹驚慌,後退間手中長鞭抽出,將護衛卷縛著抽離開了陸風身邊。
陸風冷厲的聲音適時傳出:「我手足是被廢了,可修為還在!想死的,且管再往前試試!」
話語雖然冷厲,但隱隱明顯存著一絲中氣不足之態。
他現下靈魂強度,雖說已然可以施展大夢三生,方才便是憑藉著第一式邪羅鬼獄震懾住了幾名護衛;
但因為自身的虛弱,和此前封禁那些殺意的消耗,已然不足以再支撐他接連施展靈魂攻勢。
且被公孫冉冉看穿後,沒了那份突然性,也很難再發揮出那般震懾效果。
唯盼著公孫冉冉一眾能被他話語所震懾嚇退。
但,儼然,不大現實。
在絕對利益面前,性命的威脅和恐懼根本不值一提。
公孫冉冉短暫驚慌下,很快便恢復了鎮靜,眼中泛著濃濃貪婪之色。
「你們挨個上!」
「就算耗也要給我耗死他!」
說著目光朝身邊最弱的一名護衛喝道:「小飛,你擅暗器,就在這給我遠遠的砸他。」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給我將他拿下!」
「有了他頭上的懸紅,你們幾個日後都將是我公孫家的大功臣!」
四名護衛聽言,猶似打了雞血一般;
渾然不顧方才被震懾下魂海傳來的疼痛,接連憤起,朝著陸風廝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