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懸著心每一步都踏的十分謹慎,生怕驚擾到凜冰三首蛟。
結果卻出乎預料的順利,甚至於他因為虛弱失察,無意間踩碎冰塊發出清脆的動靜,都沒能驚醒沉睡中的凜冰三首蛟。
這讓他驚喜的同時,內心也泛起一抹狐疑。
『難道它正處於突破期?睡得比較死?』
陸風礙於成功靠近冰裂峽谷的驚喜,並未去深想太多,全然將凜冰三首蛟的反常,視作了後者正處於突破期的深度沉睡狀態,是以才會沒有清晰的外界感知力,沒有洞察到他的靠近。
冰裂峽谷整體有些蜿蜒曲折,兩側是陡峭的冰壁,其上布滿了奇形怪狀的冰棱和冰柱,谷底堆滿了厚厚的積雪和巨大的冰塊,因為山風日積月累吹拂的關係,不少冰塊在歲月的打磨下,形成了各式各樣奇怪的形狀,猶若冰雕一般,瑰麗壯觀,堪稱一番奇景。
踏入冰裂谷之內,四周的溫度明顯比之外界更低了數倍不止。
這也讓得陸風心中剛沉下去的疑惑再起,按說此般環境無疑更適合凜冰三首蛟沉睡才對,何以後者會選擇冰湖?而不是此般山谷內更冷的環境?
難道只是因為冰面平坦,不似此地坑坑窪窪,睡得會比較舒坦些?
身處冰裂谷之中。
陸風原本還能憑著體內自發涌動的極陽之息抵禦住外界的冰冷,此刻受谷內那冰寒刺骨的氣息侵蝕下,大有幾分力不從心之感,凍得直打哆嗦。
忍著嚴寒又深入一段距離後,陸風將乘黃放了出來。
原以為這小傢伙落地後會激動的死命朝極陰之氣所在方向奔去,但卻驚愕發現,乘黃落於積雪覆蓋的雪地後先是呆愣了一陣,繼而竟開始不住的顫抖,還一度齜牙咧嘴的衝著冰裂谷的深處哈氣。
那模樣,就像是在畏懼著冰裂谷深處的什麼可怕事物一樣。
陸風驚疑間,觀望安撫了一陣;
見乘黃依舊寸步未進,原地發怵不動的架勢,只得無奈將它收回麒麟環生靈空間之中保護起來。
同時因為乘黃這怪異的舉止,讓他內心不可避免的多出一絲忌憚與驚憂。
十分在意這荒蕪的冰裂谷深處到底存在什麼?
乘黃面對凜冰三首蛟時可都不曾這般懼怕,何以僅是跨入這冰裂谷內,就成了那副膽怯模樣?
難道裡頭存著比之凜冰三首蛟還要恐怖的凶獸不成?
還有,何以闖入這片冰裂峽谷深處後,所能感受到的極陰之氣,反而比之在冰面鏡湖區域時,要更稀薄了不少?
『難道猜測是錯的?』
『極陰之氣並非存於這片冰裂峽谷之中?』
『凜冰三首蛟趴那沉睡的姿態,只是一個假象?』
陸風心中有些忐忑,帶著滿腔疑惑繼續朝著深處走去;
抱著既然已經來到,再怎麼也該探上一探的心態。
但隨著深入,又一個怪異的現象出現。
原本還稀薄得可憐的極陰之氣,竟在行走一段後又濃郁了許多,但再走過一段之後,卻又變得稀薄了下來。
這感覺,讓得陸風就好似行走在一條繩索上一般,繩上結了無數個繩結,平緩處就稀薄,繩結處就濃郁,適才造就了一段間隔一段起起伏伏的感覺。
可饒是繩結處濃郁的極陰之氣,質量也遠遠抵不過無淵冥海之中所獲的極陽之息,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吸收煉化,成就陰陽平衡,滿足實力突破的條件。
陸風眉宇間透著一抹失落,被此般奇特的情景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心中不住感慨天地自然的奇妙。
正在這時,一聲突兀的馬嘶聲突然穿透重重阻障傳入了冰裂谷中;
因為四周儘是山壁的緣故,馬嘶聲不斷的迴蕩衝擊著,一浪蓋過一浪,夾雜在一起顯得很是怪異。
陸風內心下意識一緊,生怕此般動靜會驚醒外頭的凜冰三首蛟;
但轉念又頓覺滿是驚疑,此般環境,且不說乃是凜冰三首蛟的地盤,就算不是,尋常冰雪類的凶獸都少見的可憐,何以會突兀的出現這般馬嘶聲?
陸風生怕出現什麼意外,再顧不得深入,連忙朝著谷口方向折返回去。
「那是……」
還不待陸風折返多遠,一道雪白色的影子突然倏一下從谷口方向奔了過來,速度之快,卷的谷內積雪四散飛揚,於半空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白漣尾巴。
乍一看,像是踩著雲霧奔來一般。
「雪頂玉龍駒!?」
陸風錯愕的看著驀然出現在自己前頭不遠,駐步停下的雪白色馬匹。
心中不由感慨,倒是把這類本就喜好冰天雪地的馬匹給忘了,此般環境出現別的馬類或許不正常,但出現雪頂玉龍駒卻並不違和,雪域環境本就是它的主場。
感慨間,陸風不免有些懷念起自己當初扮作林力雲時期,所馴化的那匹玉龍駒。
此般念頭剛起。
陸風再看眼前這頭輕緩嘶鳴著的雪頂玉龍駒,得見其背上秀氣漂亮的銀色馬鞍與韁繩後,嘴角不由猛然抽了一下。
「好傢夥!」
「這可不正是他所馴化的那頭?」
「難怪乍一看會是那般的熟悉。」
陸風容不得過多驚喜,便被疑惑所占據:「好端端的,雪頂玉龍駒怎會出現在這?」
很快,雪頂玉龍駒便告訴了他答案。
只見雪頂玉龍駒短促的嘶鳴過後,開始瘋狂搖晃著馬首,死命的朝著谷外方向指。
「你這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陸風一驚,隨即二話不說便躍上了馬背。
心中已是隱隱猜到什麼。
當初雪頂玉龍駒是跟著褚佑薇和林小婉走的,而今雪頂玉龍駒此般著急模樣,卻不見二女的身影,儼然這份焦急很可能與二女有關。
褚佑薇與林小婉定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雪頂玉龍駒這是尋他搬救兵來了!
倏!
陸風堪堪扯住韁繩的那剎,雪頂玉龍駒便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帶著他狂奔了出去;
速度之快,險些讓他為之窒息過去;
飛奔中凜冽的寒風裹著片片雪花重擊在他面龐,吹得他五官都差點變形。
「這速度……」
陸風心中滿是震驚,驚嘆於雪頂玉龍駒這段時日來的變化,也不知褚佑薇和林小婉給餵食了什麼,怎麼培養的?竟是將玉龍駒的實力提升到了此般恐怖層面。
光以速度而論,陸風自問就算全盛狀態下,施展亘古驚龍步的極限速度,怕也不過如此,且論持久和長途奔行的勢頭,儼然是要遠遠不如玉龍駒的。
容不得震驚下去,轉瞬之間,他便被玉龍駒帶著奔出了谷口,出現在了凜冰三首蛟的眼皮底下。
不錯,就是眼皮底下。
此刻的凜冰三首蛟,眼睛已經睜開,也洞察到了他與玉龍駒的闖入。
但出奇的卻沒有任何反應,僅是慵懶的低吟了一聲,而後就像是沒看到他們一般,翻了個身便自顧自繼續沉睡了過去。
陸風滿是愕然。
『這是感應到了玉龍駒的實力?知道就算甦醒動真格也未必拿得下?適才視若無睹?』
『還是說在凜冰三首蛟眼裡,他與玉龍駒都不過只是螻蟻,尚還引不起半點重視?』
不論何種原因。
陸風總歸是暗自鬆了口氣。
不多時。
玉龍駒帶著他闖出冰湖,一路狂奔,於數里外的一片荒蕪雪林之中突然停了下來。
陸風驚疑間,目光連忙四處環伺,瞬間便捕捉到了不遠處一顆雪杉後藏著的褚佑薇的身影;
只是此刻的褚佑薇臉色十分蒼白,淡青色的歷練常服上存著幾道劍痕破口,隱有乾涸的血跡殘留。
「受傷了?」
陸風快步靠近。
褚佑薇聽得動靜,下意識警惕戒備,得見來者是陸風後,臉上頓時布滿驚喜。
「太好了,風大哥,沒想到在這竟能遇見你,快……」
褚佑薇滿含驚喜之餘又透著絲絲急切;
待得留意到陸風四肢上包裹著的傷口,和後者展露的那份虛弱後,到嘴的急切話語不由縮了回去,改口道:「風大哥,你怎麼會傷得這麼重?哪個天殺的,竟將你四肢都給折斷了?」
「說來話長,」陸風沒有解釋,關切道:「你怎會獨自出現在這荒野?可是遇上了什麼危險?小婉她沒和你一起?」
褚佑薇神色黯然,猶豫了一下,還是直言開口道:「小婉她被七個黑衣人困在數里外的那片雪原,那七人都有著天魂境後息的實力,很強,是小婉她拼了命以身為餌,誘使那些人圍攻於她,我才有機會逃離,尋得短暫恢復調息的機會。」
陸風大驚,自獲得林家那份天地秘寶後,褚佑薇和林小婉突飛猛進的實力他是清楚的,二女合力下饒是天魂境後息魂師按說輕易都拿她們沒辦法才對;
如今卻落得此般境地,不免讓他很是在意,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
「你不止受傷?還中毒了?」陸風暗自打量間,臉上閃過一抹駭然。
若非褚佑薇話語有異,讓他察覺到了違和,此般隱藏的毒勢,他倒是一時間還輕易難察。
仔細想來,以林小婉的性子和其與褚佑薇的感情,若褚佑薇只是一點小傷,斷不會讓得林小婉那般以命相護,創造逃離的機會。
褚佑薇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神采,但很快恢復自然,平靜道:「我沒什麼大礙,僅是因為那毒一時難以化解,短時間內不得動手,小婉才讓我先逃離,眼下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剛想著驅策玉龍駒回去馳援小婉,結果它……」
褚佑薇說著嬌嗔的瞪了一眼一旁呆著的玉龍駒,苦澀道:「還以為這傢伙因為害怕,捨棄我獨自逃命去了,沒想到它竟是感應到了你的氣息,跑去尋你去了。」
褚佑薇邊說邊已是扯住了韁繩,作勢就要拉過玉龍駒跑去馳援林小婉。
但玉龍駒此刻卻一改常態,渾然不從,僵硬的定格在原地。
褚佑薇臉上的不自然再度浮現,有些僵硬的訕笑道:「你瞧這傢伙,看到你來,就不聽我話了。」
玩笑過後,神色兀自嚴肅不少,撫摸著玉龍駒的脖頸,輕聲道:「你乖一些,將我送回你小婉姐姐那,然後你就可以回來找你主人敘舊了,好不好?」
玉龍駒高昂著脖子嘶鳴了一聲,一副不大情願的模樣。
陸風兀自皺眉,瞧出了一人一馬的反常,「你的毒……沒這麼簡單吧?」
噗!
褚佑薇聽得陸風識穿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傷勢,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血液呈烏青之色,很是滲人。
事實確如陸風所料那般;
褚佑薇中的毒極為難纏,根本不是輕易能清除的存在;
褚佑薇此舉佯裝,也全然是因為看到了陸風的傷勢,明白後者幫不上自己太多,反而可能會受到牽連;
為了不讓陸風知曉內情後心存負擔,適才想著掩飾,故作輕鬆的由自己獨自回去,憑著殘軀和玉龍駒的速度,爭取能尋得機會帶出林小婉。
陸風不再說話,徑直上前扯過玉龍駒騎了上去。
褚佑薇瞬間會意,明白陸風是想攬過這救人的差事,連忙側身上前,拉住了馬鞍,楚楚可憐又滿是堅定的目光看向陸風:「讓我一起……」
她不知道陸風此般狀態下還能發揮出多少實力,就算健全狀態下,在她看來恐怕也敵不過那七個有著天魂境後息實力的黑衣人。
是以,她無論如何也要跟過去,至少那樣,她或許還能有著機會,以命換得陸風和林小婉的安然離開;
有陸風在,她相信,待二人脫險後,也當可以攔著林小婉折返做傻事什麼的。
陸風看著褚佑薇神色中透出的那抹決然,遲疑間伸出手將後者一併拉到了玉龍駒上。
他明白,此行若是不讓後者跟去,回頭若是林小婉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褚佑薇內心怕是會自責難受一輩子。
「還能撐多久?」
策馬奔行間,陸風以著隱晦魂識詢問向褚佑薇。
但卻並沒有得到後者明確的回應。
不過自褚佑薇下意識身子顫了一下的反應來看,處境怕是比想像的還要嚴峻許多。
「可知那些黑衣人來歷?」
陸風出于謹慎,關切詢問,「這段時日來,你們可有得罪過什麼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