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楓這回真的頭犯暈了,無奈的一笑,捋順她散亂的髮絲,溫潤清和的說道:「你錯了,她是王妃。」
沈青嵐一愣,嗔怒的橫了他一眼。
撿著她的話來堵她!
齊景楓揉了揉她的發,眼底閃過一抹寵溺,陪著不是道:「今日裡著實不該取笑夫人,就罰……陪夫人出府消氣?」
沈青嵐面上不以為然,心裡卻是甜滋滋的,甩了甩他的手,沒有甩開,順勢挽著他的臂膀,朝後院走去道:「罷了,看在你這般有誠意的份兒上,饒你一回!陪我一道去看看孩子。」
這一轉眼間,孩子都半歲了,姐兒長得極快,哥兒依舊是清瘦弱小,沒有姐兒結實。
姐兒半歲已經開始長牙,口水更為的肆意,喜歡咬東西。
上一回,抓著哥兒的手,咬了兩個小小的牙印兒。好在她的小牙齒只是露出一點點白,並沒有完全長出來,才沒有傷著哥兒。
方才踏進院子,便被暗一攔住。
「世子妃,夫人快不行了!將軍府來人,讓您過去一趟。」暗一急切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夫人與將軍在園子裡散步,突然吐血暈厥,嚇得將軍立即變了色。
那個上戰場英勇殺敵的男人,雙手發顫,腳步蹣跚的將人抱進了屋子裡。
聞言,沈青嵐心驟然提了起來,顧不上其他,轉身朝府外奔去。
齊景楓吩咐他們備好馬車,緊隨著沈青嵐而去,只希望不要傳出不好的消息!
到了將軍府,沈青嵐臉色蒼白的去了主院,進了屋子,裡面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藥味。秦姚面色如紙,兩眼緊閉的躺在床上,沈長宏守在身旁,眼底布滿了血絲,整個人仿佛一下子便蒼老了許多。
筆挺僵直的背,微微佝僂。沈青嵐適才發現,父親年紀大了。
怎得經得起母親這般反覆無常的折騰?
沈青嵐一想到母親若去了,父親該如何承受?心底顫抖,她甚至不敢去想。所以才會在聽到流言的時候,來探望了一下。那時候,秦姚面色染著淡淡的薄粉,氣色還行,怎知一轉眼,才幾日光景,便病得這樣厲害!
「母親身體,一直是這樣?還是突然……」沈青嵐哽咽,喉嚨發緊,後面的話,說不出半個字。
沈長宏眼底只容得下秦姚,屋子裡來來去去的人,絲毫沒有打擾到他。沈青嵐的話,也充耳不聞。緊緊的握著秦姚的手,一瞬不順的盯著她。生怕一個眨眼,秦姚便會消失不見。
看著他的這份小心,這份謹慎,沈青嵐眼眶濕潤。微微側開頭,看向桂枝。
沈青嵐強作鎮定,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連忙詢問道:「大夫呢?怎得還沒有來?」
「已經遣人去請了!」桂枝抹著淚,從煎藥過來的丫鬟手中,將藥端回來,一勺一勺的餵給秦姚喝下去。
不多時,大夫便請來了。
這回請來的大夫,是宮陌鑰。
沈青嵐難掩詫異,他還不曾回西域?這是失信與她?
可現在他在何處不重要,拉著他的手臂,走到床頭:「你快點給我母親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宮陌鑰水藍色的眸子,淡淡的掃了眼被沈青嵐抓著的手臂,微微一閃,伸手替秦姚把脈。良久,眉頭一皺,收手道:「晚了!」
宮陌鑰這句話,無疑是判了死刑。
如炸彈一般,在眾人耳畔炸響!
沈青嵐覺得她是幻聽了,怔怔的看著宮陌鑰,企圖看出他說的是玩笑,騙他們的!可他凝重的神色,與緊擰的眉頭,無不再說,方才的那句話是事實!
沈青嵐雙腿發軟,無力的扶著身旁的床柱。她費盡了心思,為了改變命運,延續齊景楓與母親的生命。結果,母親好不容易幸福了,卻終究難逃宿命!
眼前陣陣發黑,都是因她而起。
每一次,都是因為她!
沈青嵐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宮陌鑰的身上,極盡哀求的說道:「你醫術高絕,一定能救好我母親,對不對?對不對?」
宮陌鑰看著她臉色白得幾乎透明,能清晰的看見她皮下的血管,心中微微一動。卻依舊是搖頭:「她的身體本就不好,你也清楚,體內積累著毒素,雖然解了毒,但是還殘留著餘毒。本來受孕極難,可她卻意外的懷上。按理說孩子身上也會從母體帶著胎毒下來,但是孩子很正常,這已經很不易。」
「不可能!當初慕容清雲給母親調理了,她的身體……」沈青嵐辯解的話,不曾說完,便被宮陌鑰給打斷。
「這就對了,怕是毒素被母體吸收了,加重了她身體的負荷。她不適合再受孕,年紀也大。可孩子在這麼危急的情況下,安然生下,你們該慶幸。」宮陌鑰心中欽佩秦姚,從沈青嵐的話中,不難猜出,這一切秦姚是瞞著他們,將孩子生下來。
沈青嵐兩耳嗡鳴,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一遍一遍的迴蕩著慕容清雲說的一句話:「你母親能生出一個平安健全的孩子。」卻沒有說:會母子都平安!
腳步踉蹌,身後一隻有力的手,托扶住她下滑的身體,聽到清雅的聲音詢問道:「不可治癒?」
宮陌鑰搖了搖頭:「她身體極虛,毒素已經在體內蔓延,到了心肺。最近她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也是極重要的因素。我會盡力,延長她的壽命。」
沈長宏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沈青嵐淚眼朦朧,看著沈長宏鬢角叢生的白髮,心裡陣陣絞痛。
宮陌鑰寫下藥方,看到桌子上殘留藥汁的碗,端著放在鼻端輕嗅,對齊景楓說道:「莫怪她的毒蔓延得極快,這藥里有一味藥,加重了份量,加快了毒素蔓延。」放下碗,便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