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嵐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赫連拉,唇邊掠過一抹冷笑,都告訴你別太囂張,否則怎麼死也不知道!
「處理了!」
扔下這句話,沈青嵐抱著孩子回了正屋,覺得有那些蛇也挺好,心中那點毛毛的感覺也消散了。有時候簡直比暗衛還管用!
把孩子給了陸姍,換了衣裳,走出府,差點撞上了行色匆匆的齊景楓,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齊景楓拉住手腕,上了馬車:「快,母親不行了,父親讓我們去見最後一面。」
空芳好,萬里無雲。
將軍府卻是籠罩著陰霾,丫環奴僕忙著將府里的紅綢撤下,臉上布滿了哀傷。
秦姚對待下人極好,丫環奴僕也很喜歡和善的夫人。如今,將軍府初逢喜事,轉眼間,夫人便要去了。這大喜大悲,令人承受不住。
一個丫鬟摸著淚水,嚶嚶哭泣道:「夫人這麼好的人,命太苦了,都是那些個碎嘴的賤人逼死了!」
另一個丫鬟滿心贊同,不說因為夫人去了,他們的福利怕被新進的夫人給大打折扣。而是真心的喜歡秦姚,更何況將軍對夫人的痴情,他們看進眼底。為了夫人終生不娶,何況夫人替將軍生下一個那麼大的女兒,還是燕王府的世子妃,又生下了一個小公子,將軍府這一輩子斷然是不會有第二個主母了!
「休得瞎說,夫人這還沒有去,說什麼晦氣話?大小姐一定會想法子,救夫人的!」叱了眼睛紅腫,嗚咽哭泣的丫鬟,轉身悶頭幹活。嘴上這般說,心裡卻是明白,將軍命人去通知大小姐時,夫人就進氣少出氣多了!
說不準,此刻都已經……搖了搖頭,立即打住了想法。拍了拍裙擺,匆匆跑到了後院,給菩薩燒幾柱香,保佑他們家夫人。
而沈青嵐進府的時候,看到四處掛好的紅綢全部扯下來,堆積在一個角落裡。慌亂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臉上的血色盡褪,慌張的跑到主院。院子裡平素灑掃的丫鬟和職守的婆子都不見了,空蕩蕩的,門扉緊緊的關著。
沈青嵐推開門,屋子裡黑漆漆一片,窗欞被捲簾給遮住,空寂而陰冷,只有裊裊檀香在空中飄散瀰漫,沒有任何一絲的人氣。
腳似乎生根了一般,定在原處無法挪動。自欺欺人的想,她不進去,母親是不是就一直活著?
不去想,她依舊如昨日裡那般,充滿了生氣?
電光火石間,她又想到了齊景楓的遺憾,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子力量,驅動著她挪動腳步,緩緩的朝內室走去。
在珠簾前站定,透過微弱的曦光,隱約可以看見沈長宏盤腿坐在床上,將秦姚擁在懷中,兩個人似乎維持這個動作,有經年之久。
沈青嵐的心緊緊的揪成了一團,儘管黑暗籠罩了二人,可沈長宏身上散發出的濃烈悲傷,如同被遺棄的孩子一般,充滿了脆弱,淚水便滾落了下來。緊緊的咬住下唇,生怕她哭泣的嗚咽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齊景楓見她縮成一團,蹲在地上咬著手臂,雙肩顫抖的哭泣。俯身蹲在她的旁邊,將她擁進懷中。
此刻,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的。他只能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給她力量。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的時候,給她肩膀依靠。
不知過了多久,沈青嵐擦拭了淚水。一雙漂亮的鳳眸,紅腫的如核桃。站起來,雙腿蹲久了,麻痹得抽痛。掀開珠簾,沈青嵐靠近床邊,看著秦姚臉上薰染了胭脂般,暮色雲霞。神色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一樣,靜靜的靠在沈長宏的懷中。
沈青嵐跪在床踏板上,伸手撫摸著秦姚的面頰。冰冷的溫度,從指尖蔓延進心底,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母親,你怎麼不等嵐兒?
沈青嵐握著秦姚冰冷的手指,攤開她的手心,將臉埋在她的掌心,似乎想要秦姚如同小時候一般,突然抬起她的臉,溫柔的擦拭她的淚痕,說道:「這麼大了,還愛哭鼻子,當心嫁不出去。」
可,即使她哭得肝腸寸斷,母親也永遠不會再替她拭淚。
「嵐兒,你母親她怕冷,害怕孤獨,又怕黑。父親在書房裡寫了一封奏摺,你拿著奏摺與兵符進宮,請皇上准許為父辭官。」沈長宏語速極慢,隱有悲痛。
沈青嵐淚眼朦朧的看著沈長宏,才發現他的白髮又多了,俊美無儔的面容,上面刻滿了皺紋,蒼老了許多。再也沒有她初見時的威嚴!
「好。」沈青嵐點頭,她知道父親打算辭官,帶走母親。「母親的後事……」
「不用辦了,她說不想去了也讓人詬病,沒的安寧。」沈長宏心裡怎麼會不狠?上天讓他與她再次相聚,不過一年的光景,便又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如何能甘心?
緊了緊抱著秦姚的手臂,閉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滿得幾乎要溢出的痛苦之色。
沈青嵐緊緊的揪著床褥,手指骨節泛白。在極力的抑制住心裡翻湧的情緒,心裡被自責緊緊的包裹。若不是她,榮貴妃也不會為了對付她,而對母親下手。母親沒有承受這些輿論,也不至於這麼早的撒手人寰。
眼底閃過一抹鋒芒,尖利的指尖掐緊掌心,疼痛已經麻痹了她的神經,絲毫沒有發覺手心的皮已經掐破,滲出了血絲。
「父親,弟弟你要帶走麼?」沈青嵐掃過屋內,搖籃不在內室,顯然孩子被乳母抱走了。
沈長宏頷首,他答應了秦姚,要好好教導孩子,怎麼會把孩子舍下?
「你現在去吧,不用再來將軍府了!」沈長宏催促著沈青嵐,長出青胡茬的下巴,抵在秦姚的頭頂,如情人之間的溫存。在他的眼中,秦姚真的只是睡著了。只要心底有她,便在心中長存!
沈青嵐一動不動。
沈長宏輕嘆:「嵐兒,人有悲歡離合,你母親不希望我們太過悲傷。她活著太累,這樣也算是一個解脫……」
沈青嵐沒有等沈長宏說完,就轉身腳步踉蹌的離開。這句話從沈長宏的口中說出,是要費多大的力氣?最受打擊的是他,為了安慰她,竟說出這一番話。無疑是在鮮血淋漓的心口,再插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