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山脈橫跨岳州靖州兩地,綿延數千里,山如其名清靜幽深又清又涼,山巒起伏,峰巒疊嶂,群山之間,深谷幽壑,溪流穿越其中,流水潺潺,如詩如畫,綠色的植被茂密,參天大樹如同遮陽大傘,遠處石崖有粉艷的映山紅開的正濃。
青翠綠綠的大山腳下,一條青石小道連綿蜿蜒其中,最窄處僅可供兩人 擦肩而過,那是聯通兩個州府商貿古道。
岳平一頭扎進去,兩腿如風,對於走山路他不怕,因他老家就是.桃園鎮龍溪鋪村的,三叔開了個釀酒廠,柴與水用的極多,他經常下午到山裡砍一擔柴送到酒廠去,晚上可以在廠里吃一頓飽飯。
一口氣走了10多里,額頭微微出汗,太陽高掛的天空,知了也是不停的(嘒暳………)叫個不停。
看到一棵大樹底下有光滑石塊,顯然是行走商旅歇腳納涼的地方。
他坐下歇口氣,拿出搭包里的糕點,燒雞慢慢吃起來,濃郁的肉香味隨風四飄。
岳平食量極大,兩斤糕點吃完,一隻燒雞也吃了差不多一半,正準備起身趕路的時候,一股腥臊味從上風處吹來,他定睛一看,只見在十幾丈外的地方趴著四隻青灰色如狗樣的野獸。
不過可比狗大得多,每隻足有八九十斤重,嘴巴尖銳而修長,透露出一股狡猾和嗜血的氣味,長長的舌頭伸出來口涎直流,白色的牙齒在陽光閃耀著寒光,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
它那青色的毛髮中摻雜著灰白色的斑紋,使其在草叢中更加隱秘,如不是在上風口趴著,氣味飄入他的鼻中,一時之間還真發現不了。
岳平大吃一驚,莫非是狼?
平常在村里只聽過餓狼的傳說,聽說狼吃人都不吐骨頭的。
傳說歸傳說,可還從沒真正見過狼。他把手裡剩下的半隻燒雞『呼』的一聲丟到狼群中,其中一頭狼縱身一躍,在半空中叼住燒雞大口咀嚼起來。
岳平見狼跳的那麼高大吃一驚,撒腿就跑。
他不跑還不要緊,這一跑如同氣機牽引,剩下三隻沒有食物的狼緊緊追來!
岳干全身汗毛倒豎,心口怦怦直跳,飛奔中直聽到背後 青狼劇烈的喘息氣流直衝背心,他不敢回頭,伸手在包里把扣肉,豬蹄,烤鴨全扔到後面,手忙腳亂中包里的散碎銀子都跌了幾兩齣來,也不敢去撿,繼續飛跑。
這時他回頭看了一下,只見追他三隻狼各有食物.大口咀嚼沒追來,但是之前那一隻吃完了半隻燒雞的狼又飛奔朝他追過來,岳平眼中露出害怕與憤憤之色,大聲叫道:
「沒有了……沒啦……沒吃的了……,所有吃的都給你們了,不要追我了」。
青狼顯然聽不懂他的話,一雙眼睛冒著寒光,直盯著他狂追,在合適的距離位置就會一躍而起,把他撲倒在地。
岳平跑的喘不過氣來,要知道山地上狼的奔跑速度比馬都要快,也是他平常苦練嗩吶基本功循環呼吸法,氣脈悠長。
岳平大吼一聲:「我跟你拼了」,抓起包里那十兩銀子一轉身,當做飛蝗石朝狼頭砸過去,可惜準頭太差,在青狼頭上掠過,把狼嚇一跳,一時呆住不敢動。
嗷嗚!嗷嗚!
另外三隻狼吃完食物,又發出一陣陣嗷嗚的叫聲朝他追過來。
岳平心膽俱裂,「莫非今天要喪命於清涼山之中」,搭包裡面只有一桿嗩吶,一件長衫工作服,要找根棍子打狼。
他不敢在山道上跑了,一轉身朝樹林內逃遁,可是後面四隻大狼照樣緊追不捨。
山林中的障礙物極多,巨樹老藤荊棘叢生,他遇坑跳坑,逢刺蓬跨刺蓬,小腿部分的褲子全部被刮爛了,鮮血淋漓。
人在危急關頭,總是會激發出無窮的潛力,速度力量比平常大得多,岳平現在正是如此,他在樹林裡撿了一根粗樹枝,實在跑不過就只有拼死一戰了。
一追一逃中,時間飛逝,天色開始近黃昏。
每次發現狼群快要追上的時候,他起心決戰的時候發現狼群又會被障礙物所攔,距離又會多拉開幾丈,拼死的決心就弱了幾分,繼續跑,如此往復幾次他發現氣力越來越小,呼吸開始凌亂,鬥志也消耗殆盡,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歇,三而竭,就是這個道理,現在他完全就是憑著一股求生的本能亡命飛遁。
而狼群總會有一隻在追趕時,嗷嗚的大叫,凶厲的狼吼聲在崇山峻岭中激起一陣陣回聲,好像有無數狼在回應似的。
岳平的神智開始迷茫,人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只知道往沒有狼吼的地方跑,他的體力已接近虛脫,步履蹣跚。
驀然一股勁風襲背,兩隻狼腳已經搭上了雙肩,脖子一股熱氣腥味傳來。他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沖的往前面一撲,渾身一激靈中「啊!大叫一聲」。
緊接他發現自己的身子凌空下降,原來他被狼追到了懸崖邊上,被青狼一撲,雙雙栽落下去。
壁立千仞,懸崖峭壁,兩座相鄰的山峰,相隔也就是三四丈寬。
青狼打著旋轉往下面飛墜,而岳平面孔朝下,看著青狼同樣往下疾速飛墜,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剛落下時還能看見亮光,越往下越黑,直至伸手不見五指。
岳平此時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剛剛遇到狼時的恐懼與慌亂一掃而空,剛脫狼口又墜深淵,有的人是生病死的,有些人是喝醉酒醉死的,有些人是天命一到老死的,有人餓死的,有人被人打死的,……世上的人死法千百種,想不到自己是與一頭狼同赴陰曹地府。
臨死前往事如走馬燈歷歷閃現,疼愛自己的父母,鄙視自己的二叔三叔,念書時嚴厲的先生,兒時嬉戲打鬧的夥伴,快樂的童年……
「爹爹媽媽,我來陪你們了,唉,可惜自己還沒娶老婆,沒有延續香火子嗣,父親總是叮囑要把嗩吶技藝一代代傳下去做不到了……」。
也不知道深淵有多深,一直往下面降了不知多少時間。
突然間他聽見一陣陣呱呱呱蛙鳴聲,把他從神遊中拉回來,定睛朝下一看只見兩道金光閃爍,「我的媽耶,世上竟然有這麼大的青蛙」!
下面是一條暗河,一隻足有大門板樣大的青蛙,旁邊圍繞著數不清的小青蛙 正在不停的呱呱叫,而那兩道金光正是大青蛙的眼睛亮如金燈。
大青蛙看著從天而降的青狼,從河裡往上一躍大嘴一張一根長舌頭飛卷而出,一口就把大狼吞進肚裡,動作熟練至極,想必平常經常這麼吃天賜之物了。
可還沒等青蛙反應過來,緊隨而至的岳平身子就如一顆大石,砰的一聲就砸在了大青蛙白白的肚皮上面,「呱」,巨大的衝擊力,連同青蛙帶著劇痛的叫聲一起往河裡下沉。
由於視角的不同,岳平看見青蛙的時候,青蛙沒看見他。
他就像小時候與小夥伴玩跳高坑的遊戲一樣,調整身姿,雙腿一落的時候蹬在青蛙白白的肚皮上,兩個膝蓋一彎,同時身體一個前翻滾落到下面河裡。
當岳平從深達十丈冰寒刺骨的河裡游上來,摸索著爬到岸邊的時候已經是精疲力盡,此時此刻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也不知那隻大青蛙是生還是死,反正是烏黑一片。再也看不見它。
上天保佑,如果不是這隻大青蛙如彈力棉一般的肚皮給他緩衝了大部分力量,就算掉到河裡,巨大的衝擊力也會讓它內臟破裂而死。
他又累又餓,躺在岸上一動不動,昏沉中不知幻覺叢生還是做夢,看到一個 老嫗在傷心哭泣,那位老太太身穿綠袍,身材矮小,滿頭銀髮,皮膚布滿了皺紋,猶如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年齡。
岳平大聲問道:「阿婆,你怎麼啦,哭啥?」
老嫗輕抬衣䄂擦淚:「人族的少年郎啊,你知不知道你一腳蹬死了我的孫兒,我天年己到,快要死了,最後連個送終的後人都沒有,嗚嗚嗚嗚,說完又是放聲悲鳴」。
岳平大吃一驚,心想「那隻大青蛙是她的孫兒嗎,他稱呼我為人族的少年郎,莫非他們都是妖怪,」
岳平屢遭奇變,內心早已麻木,也不知道害怕是何物,當即撲通一聲跪在阿婆面前說道:「阿婆,我也非常難過,我不是有意害你孫兒的,說起來我這條命還是你孫兒救的,你就把我看成是你的孫子,他平常幹什麼我就幹什麼,要不我來給你養老送終」。
老嫗聞言停止哭泣:「此話當真,可是出自你的本意,我們蛙族的後代要世世代代在此守護聖靈孕成,以蛙鳴聲為聖靈重塑形魂」。
岳平一臉懵逼,他不怕死,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什麼事都會去干,但是聽老人家的口氣是要把它變成一隻青蛙,天天在此暗無天日的喑河鳴叫守護他們的什麼聖靈出世。
一時彷徨,猶豫不決中,老嫗才不管他,發出一陣陣 桀桀桀的的怪叫聲,跟著雙眉一挑。
抬頭望著他兩眼射出一道白光,岳平只覺全身透明,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可言,被他看得精光。
「唉,人族的少年,你只是一個凡人,沒有靈根,不能修行,活不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