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陌生老者
當追蹤者們出發之時,那棵栗子樹孤獨地矗立著,乾枯的葉子無力地掛在枝頭,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即便費恩給了阿拉貢某種可能,但遊俠還是堅持搜索蹤跡,就像對待敵人那樣,小法師也同意了他的做法。畢竟一個常年在野外生存的遊俠,擁有的經驗要比他豐富得多。
所有人都在營地附近仔細搜查,遊俠慢慢往外搜,到了靠近河邊的營火灰燼旁,又開始這會,朝那場戰鬥打響的小丘一路追去。忽然間,他俯下身子,幾乎將臉貼到草地上。然後他大聲呼喚著其他人。追蹤者們立刻跑了過去,過了這麼些時間,他們也不過找到一些散碎的枯枝罷了。
「終於有線索了!」阿拉貢說著,舉起了一片破損了葉子給他們看,那是片泛著金色光澤的灰白大葉子,此時正在褪變成褐色。遊俠說,「這是羅瑞恩的瑁瓏樹葉,上面還沾了細小的碎屑,草地上也有一些碎屑。瞧,附近還有幾段割斷的繩子。」
「這兒還有那把割斷繩子的刀!」吉姆利說,他彎腰從許多沉重的大腳踐踏過的亂草叢中,抽出一把鋸齒短刀,這把刀的刀柄被折斷的,落在了一旁,矮人小心翼翼地拿起刀柄,嫌惡地觀察著。這是奧克的武器,它形如一顆醜惡的頭顱,有著吊斜的眼和獰笑的嘴。
「如此一來,這就是我們遇到的最難解的謎題了。」萊戈拉斯說,「一個被綁起來的俘虜既逃脫了奧克的魔爪,又逃出了騎兵的包圍,然後他在這個仍然毫無遮蔽的地方停下來,用一把奧克的刀子割斷了綁縛。可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如果雙腳被綁,他如何能走?如果雙臂被縛,他如何用刀?如果手腳都沒被綁著,他又為什麼要割斷那些繩子?他還對自己的本事感到很得意,於是坐下來安靜地吃了些行路乾糧——就算沒有瑁瓏樹葉,光是這點也足以表明他是個霍比特人了,這個可愛的種族總是這麼貪吃,他們都有著壯實的小肚子。」
「這裡要是沒有妖術就見鬼了!」吉姆利瞪大了眼睛,緊接著,他就向隊伍中的巫師道歉,「抱歉,小傢伙,這個妖術和你的魔法不是一回事。」
「沒關係。」費恩悄悄翻了個白眼。矮人這個種族是難以見到施法者的,但他們在符文與冶金方面的成就讓這個種族特有的魔法武器名聲大噪,這個世界的矮人主神大概就是奧力了。
「等結束了這回事,我就帶你去孤山好好見識見識。不過,我們要先解決這個謎題。」矮人拍了拍費恩的腰,他說,「當時那個老頭子在幹什麼?阿拉貢,你對萊戈拉斯的解釋有什麼看法?你有沒有更好的解釋?」
「也許我有。」遊俠說,「另有一些近在咫尺的跡象你們沒有留意到。我贊同這一點:俘虜是個霍比特人,而且他來到這裡之前,手或腳一定已經鬆綁了。我猜是手,因為這樣的話謎題會更好解,還因為我從旁邊的痕跡發現,他是被奧克扛到了這裡來的。那邊濺了些血跡,就在幾步之外,那是奧克的黑血。這周圍有很深的馬蹄印,還有沉重的東西被拖動的痕跡——看來是騎兵們殺了那個奧克,後來吧屍體拖去燒了。但霍比特人沒有被發現,他並非毫無遮蔽,因為當時是夜晚,他身上還穿著精靈斗篷。他精疲力竭,飢腸轆轆,所以當他用倒斃的敵人的刀割開綁縛之後,就休息了一會並吃了點東西,然後才爬開逃命去了,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令人感到安慰。」波洛米爾鬆了口氣,他說,「至少我們知道他沒有和奧克一起被殺,我們也知道他確實跑進了森林裡。」
「是啊,他身上大概還有一些蘭巴斯,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裝進口袋裡的。這就是霍比特人的樣子,口袋裡總是有些吃的,讓他們參與遠征真的是太過難為他們了,天知道他們平時有多餓。」阿拉貢說,「我只說了『他』,但我還是希望並且也猜測,皮平和梅里是一塊兒來到這裡的,不過,我並沒有發現關於這一點的明確證據。」
「那我們這兩個朋友有一個的手沒被綁著,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吉姆利問道。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阿拉貢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個奧克要扛著他們離開,但絕對不是要幫著他們逃跑,這點我們可以肯定。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些事:為什麼那些奧克僅僅滿足於抓走梅里和皮平?他們沒有搜尋我們其餘的人,也沒有攻擊我們的營地,而是全速趕往艾森加德——難道他們以為自己抓到了持戒人和他忠心的夥伴?但我想,這些奧克的主人即使心知肚明,也不會對奧克下這麼明確的命令,更別提魔戒了,奧克可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可靠僕役。」
「說不定奧克們只知道要抓住霍比特人,還是兩個。」希瑞菈說,「據說魔多沒有植物,也沒有飼養動物,更別提打獵了。我覺得肯定是有奧克嘴饞,想把霍比特人帶來這裡吃掉——霍比特人總比石頭好吃。」
「這非常有可能。」遊俠說,「雖然不一定是想要吃掉霍比特人,但肯定有人企圖帶著寶貴的俘虜溜走。這是背叛,奧克這個種族極有可能幹出這種事。無論如何,我們都可以確定,我們的朋友至少有一個已經逃脫了,我們的任務就是找到他並且幫助他,之後再返回洛汗。既然他迫不得已進入了范貢森林這個地方,我們也決不能被嚇住。」
「我不知道哪個對我來說更嚇人:是進入范貢森林,還是想要徒步長途跋涉穿過洛汗。」吉姆利說。
既然有些結論,遊俠尋找痕跡也有了指示。沒過多久,阿拉貢就找到了新鮮的痕跡,在靠近恩特沛河河岸的一處地方,他發現了腳印——是霍比特人的,但腳印很淺,若不是這裡的地面柔軟,可能還無法留下痕跡。然後,就在森林邊上一棵大樹的樹幹底下,他又找到了更多腳印,但那裡的地面光禿又乾燥,就算是遊俠也看不出什麼。
「至少有一個霍比特人在這裡站了一會,並回頭張望,然後他轉身走進了森林裡。」阿拉貢儘可能地推測。
「看來我們必須進去了。」矮人嘆了口氣,「但我不喜歡這個范貢森林。」
「我並不擔心我們進入范貢森林會遇到危險,霍比特人應該也不會。」萊戈拉斯說,「不管傳說中怎麼說,我覺得這森林並沒有給人邪惡的感覺,這與墨瑞亞礦坑截然相反。」
精靈站在森林的綠蔭下,傾身向前聆聽,並且睜大眼睛朝陰影中凝望,希瑞好奇地站在旁邊,學著萊戈拉斯的樣子往裡面瞧。精靈說,「不,它不邪惡,或者說,裡面若有邪惡,那也遠得很,我只是堪堪察覺到那些長著黑心樹木的黑暗之處的微弱回聲。我們附近並無惡意,但有警覺,以及憤怒。」
「你是怎麼感覺出來的?」希瑞問道,「我什麼也沒看出來。」
「因為精靈是首生兒女,當精靈甦醒之初,萬物之中首先看見的是天上的繁星,首先傳入耳中的聲音便是流水之聲和瀑布沖刷岩石之聲。」萊戈拉斯說,「精靈見過世間的美好,對邪惡深惡痛絕。但若精靈也會墮落,當他們過分珍視自己所造之物,或是心生嫉恨時,悲劇和災難亦會降臨在他們頭上。但無論如何,精靈的力量都與邪惡格格不入,這種感覺我無法描述,簡單來說,就是直覺。」
「可是我們沒有傷害那些樹。」矮人說,「它們沒有理由向我發怒啊。」
「幸好如此。」萊戈拉斯轉過頭,對著吉姆利說道,「不夠,她確實受過了傷害,森林裡有什麼事正在發生,或者即將發生。你們沒有感覺到那種緊張的氣氛嗎?這讓我透不過氣來。」
但除了萊戈拉斯,其他人都無感覺,只是覺得這裡空氣沉悶,還有一股霉味。但精靈解釋說,這是因為這片森林非常古老,相比之下,萊戈拉斯甚至覺得自己年輕了起來,自打跟著遠征隊的這群孩子——是的,在萊戈拉斯看來,他們都是孩子——一起旅行開始,他頭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甚至覺得,若是和平年代來到這片森林,一定會非常快樂。
吉姆利對此見怪不怪,在矮人眼中,精靈這個種族都是有些怪癖的,更別說萊戈拉斯還是個森林精靈。但矮人還是覺得,他們要做好準備,如果有需要,他會立刻揮起斧子砍樹。
追蹤者們小心翼翼的闖入了范貢森林。作為領隊,阿拉貢的工作就是追蹤,其他人負責警戒,但在這森林裡,就連遊俠也找不到多少痕跡。因為這裡的地表很乾燥,還覆蓋滿了落葉,不過他還是估計逃亡者會留在水源附近,因此他頻繁折回溪流的岸邊,在這裡,他看到了兩個霍比特人的腳印。
「這是個好消息,他們還活著,而且過得十分愉快。」遊俠指著腳印說道,「濕的腳印與乾燥的腳印還是有所不同的,他們在這裡洗了腳,說不定還喝了水,不過其中一個比另一個要大一些。不過這痕跡似乎是兩天前的了,兩個霍比特人似乎從這裡離開了水邊。」
遊俠帶著他們繼續跟隨著幾乎不可見的腳步,來到了一處突然中斷的陡峭崖壁前。他們抬起頭,望向石壁和那道通往高處岩架的粗糙階梯。一束束陽光透過翻滾奔行的雲朵照了下來,森林此刻看起來不再那麼陰沉灰暗了。
「讓我們上去看看四周的景象吧!」萊戈拉斯將長弓重新背在身後,「我還是覺得喘不過氣,很想好好品嘗一會兒鬆快些的空氣。」
矮人在這種陡峭的石壁上攀爬得穩穩噹噹,,希瑞和費恩對於這種攀爬也不陌生,倒是個子高大的波洛米爾顯得十分小心,生怕自己不小心摔下去。遊俠特意走在最後,爬得很慢,因為他一路都在仔細觀察那些台階和岩架。
「我幾乎能肯定,兩個霍比特人上過這裡。」爬上去之後,阿拉貢說道,「但這裡還有別的痕跡,非常奇怪,我解釋不了。不知我們能不能從這片岩架上看到些有助於猜測他們後來去向的東西?」
遊俠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事物。這塊岩架面朝東與南兩個方向,但只有東邊的視野是開闊的,從那裡,他可以看見大片樹木的樹梢,一排排的朝他們來路的平原逐漸下降,延展。
「看來我們繞了一大圈。」萊戈拉斯說,「要是我們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離開了大河朝西走,就可以全都抵達這裡。不過,沒有多少人能預見腳下的路會把自己領到何處,直到路的盡頭。」
「但我們當時不希望來到范貢森林。」吉姆利說,「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樣想。」
「但我們還是來了,並且正好落入羅網。」萊戈拉斯突然指著一個方向,「看!」
「看什麼?」矮人踮起腳,順著精靈所指的方向張望。
「那邊,樹林裡。」
「哪邊,我可沒有長精靈的眼睛。」
「噓!說話小聲點!看!」萊戈拉斯伸手指著說,「在下頭林子裡,就在剛才我們過來的路上。就是他,你看不見他嗎?就是在樹木間穿行的那個!費恩維迪恩,我覺得我們需要你的魔法,請拿好你的手杖。」
小法師點了點頭,他的精靈手杖可以讓他瞬間就釋放出法術,不過他還是準備使用防護系法術,謹慎才是面對陌生施法者的第一要務。
「我看見,我現在看見他了!」吉姆利壓低聲音說,「看,女孩,阿拉貢,還有波洛米爾!都小聲些!阿拉貢,我不是警告過你嗎?就是那老頭子,全身裹著髒兮兮、灰突突的破布,所以我一開始沒看見他。」
就在那裡,一個佝僂著的灰色身影,離他們並不遠。那人看起來像是個老乞丐,拄著一根粗糙的手杖疲憊不堪地走著,他低著頭,並未望向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