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官用燃著的紫荊木柱燒灼鑽鑿巢槽,骨質的正面裂出"卜"形狀的裂紋,他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隨後用刻刀在下面刻下又取來硃砂填補。
「水火在側………..帝……….吉。」斷斷續續的古怪讀音在繚繞的的霧氣里像一支歌一樣飄蕩。
柳生迷糊著醒來就看到大大小小的骨片散落一地,盡頭處有人輕聲的唱著奇怪腔調的歌。
他壯著膽子向前走,用力的喊了幾聲,那人只是停止了歌唱,刻刀劃在骨頭上的尖銳聲落在他的腳步上。
一步一步的走近,盡頭處的人緩緩站起,柳年上前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接過骨片。
他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掌,全然沒有厚硬的繭子顯然這不是他的手。
佩環聲叮咚響起,柳年感覺自己在向前走,步履緩慢。兩旁用羽毛,骨鏈和寶石裝飾的人在吟唱著奇怪的讚歌。
他的文官們分侍立在兩側,長長的衣袍和羽毛遮住了他的面龐。
他們發出奇怪的話語,在這些能聽懂的隻言片語里他明白了一個對於他而言十分荒唐的話。
一位國家的君王。
原來他是一位君王。
君王捧著貴重的器物,六匹白馬拉著的車架,猶如長龍般的隊伍駛向道路的盡頭。
建造華美莊重的宗廟下,君王乘著六匹雪白的馬,獻上肥美的太牢跪了下來,耳邊駿馬的嘶鳴聲讓柳年回過神。
他虔誠的低下頭,羽毛遮住了他的面容,垂下的珠串在在祭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一抬頭,看不清的霧氣在眼前,柳年渴望的伸出手看見一張奇怪的臉。
像駱駝一樣長著長長的牛耳朵,額間生長著彎曲怪異的鹿角,一雙兔眼緩慢的轉動著。
就像是縣城裡紛飛吐沫口若懸河地說書先生在志怪小說里描寫的龍一樣。
似乎是瞧見他了,如同蛇一般細長的脖子往外面伸長了許多。
柳年被嚇的不敢動彈,但自己的這個身體還是在將一個精美的匣子放在高桌上。
「你看到我了。」龍說。
「啊——」
王襄大叫了一聲,好友孟廣慧連忙起來查看情況,但自己的好友只是擺擺手讓自己寬心。
一年前范壽軒告訴匆匆過來告訴自己有刻字的骨頭問他要不要,他當時沒有想到只是身為書法家的孟廣慧十分感興趣。
上面刻有文字的骨塊,在范壽軒走後孟廣慧像是想到了上面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好友。
「若是可以找到,那麼那件事便是真的了。」孟廣慧壓低了聲音,他們倆都知道是什麼。
如夢初醒的王襄趕忙叫人給范壽軒去信,表示自己要收購一批帶有刻字的龍骨。
現在范壽軒帶來了一批龍骨來到王府,同時也展示了自己收到的最珍貴的一個。
「不知范老闆要價幾何?「王襄看范壽軒把東西裝入匣子裡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問道。
剛剛的一瞬間,王襄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盯著了一般釘在原地情急之下不由得大叫了出來。
范壽軒把匣子收了回去搖搖頭:「王老爺,不是在下不買只不過是受人之託。「
言下之意就是要加錢。
「三十兩「王襄也聽懂了意思比了一個數但范壽軒還是搖頭。
這個價位可算是高位了,要知道他剛剛收的一大批帶有刻字的龍骨可就值二百兩罷了。
「五十兩「王襄一咬牙,這可是很高了莫不成這幾個字價值千金。
結果范壽軒還是搖頭。
王襄放棄了,再加價下去就不值得了,但他還是沒死心試探性的問范壽軒:「敢問是那位貴客能讓范老闆留下。「
范壽軒舉手指了指京城方向沒有說話,王襄立即明白了這應該是京中那位大人要了。
「說起來和王老爺說不定是一家呢。」范壽軒笑了笑,孟廣慧一下子反應過來低聲對王襄說:「大司成?」
這下王襄明白過來了,國子監祭酒王懿榮不也是姓王。
見兩人都明白過來了,范壽軒也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范壽軒也不耽擱時間,放下茶碗就要離開天津離北京還一段路程呢,這樣一說王襄應該也不會繼續加價了,自己早些動身也早些到北京交割。
見范壽軒要走王襄要起來卻被好友暗中制止住,孟廣慧對王襄搖頭,見到了這塊東西也算是確認了。
原來不止一個人在尋找。
范壽軒走後王襄在自己的書房來迴轉悠,狠狠的嘆了一口氣,孟廣慧也不著急等他自己的好友開口。
「水火在側,水火在側」王襄念叨著,「真的就是如此啊——怪不得歷代都會興建水火閣來藏書,那才是真正的萬藏!」
作為金石學家的王襄在一次偶然得到的玉器的背面看到了水火閣字樣,他仔細的觀察最終確定了這是一枚令牌。
什麼樣的閣樓需要用珍貴的玉石雕刻成令牌來管控進出,他百思不得其解還是好友孟廣慧把自己聽到的民謠故事講給他聽。
傳唱民謠的人說,這是明皇宮中傳下來的雅樂用來祭祀的,皇帝會在水火閣前獻上少牢引來龍過來祈求保佑。
不管故事真假,他恍然大悟,原來這水火閣是皇家用來祭祀的那可不得用令牌來嚴格限制。
不過能引來龍估計就是假的了。
現在他看到骨頭上得水火在側就更能證明這項活動是從很早就開始了,不過也讓他心裡不免有些嘀咕。
傳承千年的祭祀為何會在本朝就斷絕了,這個疑問他誰也沒說他也害怕禍從口出。
「書樓自劍門關入來,回西出陽關走「孟廣慧也有些激動念出來,那可是收容古往今來的書籍和文人字畫的黃金屋。
一直以來都是虛無縹緲只存在鄉野傳唱的東西再一次被證實,怎麼能不叫他心動呢。
不同於孟廣慧的激動王襄更多的是在思考著,既然是皇家祭祀的每朝每代都會興建為何本朝卻沒有。
他很快就把念頭壓了下去,這要是說出來被有心人聽去了自己引火燒身只是自己搖搖頭。
「應塵」王襄叫了一聲,孟廣慧似乎還在沉浸其中接連叫了幾聲他才向如夢初醒般回頭。
夜間,王襄把桌子上的燭花剪了又剪,夫人已經催促他好幾回了,他從柜子中取出一卷書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這是他得意的收藏品之一,是前代宮殿實樣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