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漾心事重重,沒什麼胃口。
許洛凡和許洛笙吃了不少,飯後稍微活動了會兒,兩個寶貝也累了,許之漾帶他們洗漱準備睡覺。
以往回京市的時候,是許之漾帶著許洛笙,霍庭深帶著許洛凡,今天進門還沒見過爸爸,許洛凡問,
「媽咪,爸爸怎麼沒在家?」
許洛凡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小孩子了,像洗澡換衣服這樣的小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做,每次都被爸爸強行帶著去,他只好給爸爸一個親近的機會。
今天沒見到爸爸,心裡倒是空落落的。
許之漾默了默道,
「爸爸有事,你們兩個快點睡,明天要早起,媽咪帶你們去找爸爸。」
「好耶。」
隔天一早,姜政已經開著車在門外等候了。
許之漾穿了身款式莊重的黑色連衣裙又配了黑色風衣,兩個小寶也是一身黑,車子緩緩往老宅開。
許之漾緩緩開口,
「笙寶,凡寶,我們等下回爸爸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也是太爺爺的家,媽咪接下來要對你說一些事情,你們的太爺爺他……」
許之漾哽咽了下,擦了把眼淚,
「太爺爺他離開這個世界,回星星上了,那邊有太奶奶在等著他團聚。我們現在去見他最後一面,太爺爺生前最疼愛你們兩個小鬼,一會兒到靈柩前,你們跪下磕四個頭,送送太爺爺。」
許之漾說完,車裡忽然安靜了下來,兩個小鬼先前哼著歌也停住了,許洛笙怔了怔瞪著大眼睛問,
「媽咪,太爺爺回星星上是什麼意思,他不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嗎?」
許之漾默了默道,
「可以這麼理解。這個世界上有人出生,也有人離開,人到了一定的年齡,都會回到星星上。我們以後是看不到太爺爺了,但他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看著你們兩個長大。」
許之漾話罷,許洛凡哇地一聲哭出來,
「媽咪,我不要送別太爺爺,我要和太爺爺下棋,還要和太爺爺學太極拳。」
許洛笙也跟著哭了起來,
「媽咪,我不要太爺爺回星星上,你和太爺爺說一下,讓他不要走好嗎?笙笙喜歡太爺爺……」
兩個孩子哭得傷心,惹得許之漾也收不住眼淚。
她把兩個孩子攬進懷裡好聲哄著,哭得最厲害的卻是她自己。
彼時,霍公館。
霍庭深在靈柩前跪了一整夜,他受了那樣的傷,才做完手術十天出頭,身體剛剛恢復了一點,還沒到出院的時間,再加上膝蓋的傷沒好,爺爺去世的事情要了他半條命。
他跪到腿沒知覺了,心裡的疼痛遠遠大於身體的痛。
爺爺是怎麼回事,他最清楚。
爺爺的信仰崩塌了,他也沒了活下去的信念。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為自己贖罪。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大孫子。
霍庭深神情木訥,陶書荷給他送來的水和吃食他也沒動過,誰也勸不走。
他堅信是自己害了爺爺,心裡裝滿的都是自責,還有對爺爺的愧疚,他是個罪人。
還沒來及在爺爺身旁盡孝,爺爺就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甚至因為身體的原因,連最後的日子都沒能陪在爺爺身邊,沒能見他最後一面,連爺爺去世的消息都是管家鍾叔來通知的。
霍思遙端了杯熱牛奶送過來,
「哥,求你了。爺爺已經走了,這是我們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事,但是你不能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你的膝蓋還有傷,又跪這麼久,這條腿還要不要了?」
陶書荷站後一旁抹眼淚,同樣的話,她說過千百遍,自己的兒子什麼脾氣,她心裡最清楚,她是勸不動的。
霍思遙硬是把牛奶塞進他手心,
「你先把這杯牛奶喝掉吧,一會兒還要送爺爺到墓地,別還沒到地方你先倒下了。你可以不愛惜你自己,但你要記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有孩子,有喜歡的女人。」
霍思遙哽咽著說出最後一句話,雖然霍庭深喜歡的那個女人她非常討厭,但這個時候只要能勸到親哥,她一切都忍了。
霍庭深盯著爺爺的照片,眼睛都哭酸了,他這輩子只為兩個人哭過,第一是許之漾,再就是爺爺。
供台上的香快燒沒了,他換了新的。
半晌後,把那杯牛奶飲下,身體裡回了些暖。
許之漾帶著兩個哭得哄不住的孩子進門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兩個孩子平時很懂事,在太爺爺這件事上怎麼也說不通,許之漾哄不好了,一路帶著哭聲走進來。
一家四口跪在一起。
霍庭深回頭看了眼娘三個教著兩個孩子跪下,給太爺爺磕頭。
許洛笙和許洛凡學著爸爸的樣子磕頭,他們看到這樣的場面也知道媽媽不是在騙他們,太爺爺真的回了星星上,再了不會回來了。
許洛凡:「爸爸,我不想讓太爺爺走,我要太爺爺,嗚嗚嗚……」
許洛笙:「爸爸,太爺爺還會回來嗎?上次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
兩個孩子哭得傷心,惹得眾人也全部紅了眼。
霍庭深不知道怎麼哄好兩個孩子,他連自己這關都過不去。他一邊臂彎攬著一個寶貝,
「乖,我們只是看不到太爺爺了,太爺爺還在看著我們,他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陪著我們,你們兩個要乖乖長大,太爺爺最喜歡你們倆。」
兩個孩子車裡哭了半路,到這裡,嗓子都哭啞了。
陶書荷見狀去廚房端來兩杯果汁,討好地送到孫子和孫女面前,她這個做奶奶的還沒有和孩子好好親近過。
兩個孩子都不領她的情,看看人,再看看果汁,
許洛笙:「我不要,爸爸說過不能拿陌生人給的東西。」
許洛凡:「你欺負過我媽咪,你是壞人,我才不要你送來的東西。」
此時,霍老爺子生前的好友,合作夥伴,生前資助過的貧困區學生,還有公司的眾多股東們都來弔唁,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陶書荷被親孫子和親孫女當眾拒絕,頓覺臉上黯淡無光,又看在是老爺子的葬禮,這種場合下沒辦法發作,她姑且忍了回去。
送別儀式開始,老爺子人緣好,做生意也講信譽,生前的朋友眾多,有不少從外地趕來,甚至有從國外飛回來參加葬禮,院子裡排起長龍,挨個上前弔唁。
霍庭深強撐著身體的不適,帶著兩個寶貝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