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士清看著那道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心疼這個姑娘,她神情那樣落寞,天黑了,她站在這街頭找什麼?是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了嗎?
「老劉,停車。」
不用他說,司機已經把車停了下來。
韓士清降下車窗,手伸到窗外,
「漾漾,上車!」
許之漾聽到聲音從這邊看過來,看到韓士清那張和藹的臉,怔了怔提步走過來,從另一個方向上車。
上車後,先是沉默著,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韓士清先問,
「漾漾,你在等我嗎?」
許之漾低頭摳著手,很是緊張,
「是。」
「到家說吧。」
許之漾眼前晃過車前面掛著的平安符,忽然有話說,
「韓叔,你是不是認識我媽媽?」
這回該韓士清愣住,他與她媽媽豈止是認識。
他點了點頭,誠實道,
「是。」
彼時,司機把車子開進了地下車庫,老劉識相地下了車,車內只留下父女二人。
韓士清又開口,
「我這次來海市除了生意上的事之外,其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去你媽媽墳前,跟她說說話。」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之漾覺得已經確認了。
「韓叔,其實我不是秦業成的女兒……」
許之漾倏地抬頭往韓士清那邊看過去,眼神里的怯懦讓人心疼。
韓士清一整個愣住,兩人無聲對視著。
韓士清在消化著這個震驚他一百年的消息,算是個意外的驚喜,他真沒想過那混亂的一夜……
許之漾見他不說話,眼底神色不明,她低下了頭,覺得自己這樣太冒昧了。他們這樣的關係,最好是生活在自己的圈子裡,各不打擾的好吧。
「韓叔,其實我這次找你是有一件事想求你。」
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落在手背,她努力克制著情緒又道,
「我知道這樣來找你很冒昧,但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完,手背覆上一隻大手,韓士清這時才有了點反應,神情激動道,
「孩子,你有什麼困難儘管說?」
許之漾紅著眼睛,
「我媽媽當年生了我和我姐姐,我們是雙胞胎,我姐姐她現在身體不好,需要骨髓移植,你和她的血型是匹配的……」
許之漾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自己也沒了底氣,她覺得這樣說,他應該可以聽明白事情的原委。
韓士清心疼得不像話,忽然間有了種老父親養女兒的那種小心翼翼的體驗,女孩兒到底和兒子不同,他把家裡那個臭小子拉扯大就養得很粗糙。
韓士清抬手幫她擦臉,心疼道,
「孩子,你跟爸……」
說到這裡,怕嚇壞她,他又改口道,
「你跟我說話不用這么小心翼翼。」
韓士清不讓她小心翼,他又何嘗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個字說錯,給她傳遞了錯誤的信息。
他語氣像在哄孩子,
「你姐姐現在在哪裡,我們現在過去看她好不好?」
許之漾紅著眼睛反問他,
「你同意了?」
「我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嗎?」
中年得女,一來就是兩個,在他這裡可以算得上是四大喜事之首了。
許之漾抹了把臉,驚喜道,
「這個時間她可能休息了,醫護也有不少下班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去做個配型嗎?」
韓士清直截了當地回答她,
「可以!」
太可以了。
韓士清不想抬那些老黃曆,話趕話說到這裡,他忍不住開口,
「我和你媽媽在一場酒會上認識,那個時候我年紀比韓晟大不了幾歲,對她一見鍾情。她氣質溫婉,談吐大方,見識也廣,聊起生意頭頭是道,是個很優秀的女人。我當時不知道她已經和秦業成結了婚,如果……」
韓士清頓了頓,惋惜道,
「倘若我先遇到你媽媽,不知道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許之漾瓮聲瓮氣道,
「我媽媽遇人不淑,被秦業成害了一生。」
韓士清悔恨萬千,
「那晚,我以為你媽媽對我也是同樣的感覺,後來才知道她是被秦業成餵了東西送到酒會上的。早知道,那次之後,你媽媽懷了你們……我說什麼也會把她從那個人渣身邊帶走。」
說完,車裡一陣沉默。
許之漾低著頭問,
「你要不要去做個親子鑑定?」
說完,她又急著補充,
「我沒有別的意思,不會跟韓晟爭奪家產的。你若是覺得這樣不好的話,我們以後可以不聯繫,只要你同意救姐姐,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
韓士清忍不住在她頭頂揉了一把,
「傻閨女,爸爸什麼態度你還看不出來?」
許之漾聽到『爸爸』二字的時候愣住了,接著就聽到韓士清又說,
「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之前查過你的出生日期,也往那個方面想過,後來覺得自己是得了臆想症,想閨女想瘋了。
怪不得算命的說我到了中年會有一個巨大的驚喜,我一直等啊等,等到頭頂冒出白髮,快成一個半老頭子了,都沒等來。
原來是我心急了!」
許之漾抬頭試探著問,
「所以,你是想要我們的對嗎?」
韓士清氣笑了,有點語無倫次,
「天底下有不要孩子的父親?我高興,太高興了……我求之不得!」
許之漾在他眼神里看到了陌生的情緒,那是秦業成從來沒有過的,她仔細想著他的那句話,『天底下有不要孩子的父親?』,除非不是親生的才會不要吧?
「爸……爸!」
她生疏地喊了聲,韓士清愣住,一顆心軟的快化掉了,幾秒後才應聲,
「唉!唉!我的閨女……」
韓士清把許之漾攬進懷裡,一聲爸把他叫得老淚縱橫。
他沒想過自己還有這樣的好福氣,忽然就多了兩個閨女,兩個暖心小棉襖。
雖然目前為止兩個孩子還沒做過什麼暖他的事,他認為一聲『爸爸』就已經足夠了。
「孩子,跟爸爸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