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玉看著被人圍在人群中的沈婉,覺得她比先前瞧著,稍稍豐腴了一些,眉目更顯溫柔,顯然婚後的日子是過得不錯的。
「我們是不是也該上前去認識認識江州縣主。」牧娜走到宋恆身邊輕聲道。
聞言,宋恆,宋子玉姐弟都齊齊變了臉色,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牧娜深吸一口氣,「咱們與江州縣主不相識,難道不應該上前去認識認識嗎?」
宋恆沉聲道:「應該的。」
大家都去與那江州縣主認識,若是他們不去,倒顯得有些奇怪了。
於是宋恆一家子,也走了過去。
「江州縣主,久仰大名。」宋恆沖沈婉拱手見禮。
沈婉掃了一眼,宋恆一家人,裝著不認識地問旁邊的人,「這位是……」
「縣主不知,這位是鎮國大將軍宋恆,身邊的是他的繼妻宋夫人。身後的是嫡長女宋子玉,和嫡長子宋子凌。」禮部侍郎夫人熱心地給沈婉夫妻介紹,介紹到宋子玉時,也有些意外,沒想到她今日竟然會入宮參加晚宴。
雲洛川拱手行禮,「原來是宋大將軍,在下雲洛川,乃縣主之夫,久聞大將軍威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沈婉也跟著沖宋恆和牧娜福了福,牧娜福身還禮。
宋子玉和宋子凌也跟著見了禮,宋子凌還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沖沈婉擠了擠眼。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先入宮吧。」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眾人都往宮裡走。
「將軍見到縣主夫妻恩愛有何感想?」宋恆正想這事兒,就聽見身側的牧娜輕聲問。
他皺了一下眉,真心道:「自然是替她感到高興。」
「只有替她高興?」牧娜又問。
宋恆:「不然你還覺得我該有何感想?」
不舍?嫉妒?
曾經他心裡是有過不舍,看到沈婉身邊出現了像雲洛川這樣優秀的男人,也有過嫉妒。
但是他心知,這些情緒,都是自己不配擁有的。
在他真正的「婉兒」回來後,提出可以與她共侍一夫,他的心裡是升起過一絲慶幸的。
可她的決絕離去,讓他意識到了,自己既要又要的卑劣,也深深的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曾經,本也是自己強行,將她留在了身邊。
所以在江州時,他便徹底放心,餘生只盼著她能好,心中再無他想,和其他感情。
他也知道,牧娜心中其實還是在意,他和沈婉那一段,以及孩子們對待沈婉的情感的。
被反問的牧娜,沒有回答,除此之外,她不想他再有任何感想,但是,卻又不信他的回答。
畢竟,她那般優秀。
對於宋子玉出現在此次夜宴上,不少人都十分意外,看向她的眼神都帶著些許鄙夷之色。
雖然宋子玉已經在心裡做了不少的建設,但是面對這些眼光,還是不自覺地想將自己藏起來。
「她竟然有臉來。」
「就是……」
幾個貴女正站在一起,看著宋子玉議論著,突然一個人出現在她們身後,冷笑道:「你們都能來,為何我阿姐不能來?」
幾位貴女都嚇了一跳,轉身看到宋子凌,臉更是漲得通紅。
背後說人,被人家的親弟弟抓到了,這自不是什麼光彩事。
有一名貴女卻還嘴硬的道:「我們能與她一樣嗎?小將軍將我們拿她相比,簡直就是在侮辱我等。」
「她與諸位貴女有何不一樣?」沈婉笑著和雲洛川走了過來,看著那嘴硬的貴女問道。
「本縣主頭一回來皇城,也不知這皇城中的事兒,還請諸位貴女告知。」沈婉面上帶著笑,但是笑意卻未達眼底。
宋子凌張了張嘴,沈婉用餘光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周遭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牧娜皺著眉道:「她想做什麼?讓子玉的醜事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重提嗎?」
宋恆:「先別急,看看再說。」
「縣主你是不知道……」哪位嘴硬的小姐,當沈婉是真的想知道呢,直接將宋子玉的事從頭到尾的告訴了沈婉。
「原來是這樣,若是如此,本縣主還真有些敬佩宋大小姐呢。」
此話一出,四周譁然。
她們沒聽錯吧,縣主竟然還敬佩宋大小姐。
「都說那個少年不多情,那個少女不懷春。她青春懵懂時,被人英雄救美,對那男子心生情愫,這本是人之常情。」
「且那男子本就是個騙子,手段高明,年對對他的有意接近,蓄意引 誘,年少不知事的女子,又有幾個能抵擋得住?」
不少人聽她這麼一說,倒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
「她與人私相授受,雖然不對,但錯也不完全在她,而在那為了騙她蓄意接近的男子。」
「面對,那男子的威脅,她一朝看清其真實面目,一腔真心錯付,心中悲傷憤怒,並沒有軟弱妥協,任由那男子予取予求,而是奮起反抗。」
「雖然反抗的方式錯了,但她的勇氣和反抗精神難道不值得人敬佩嗎?」
宋子玉站在人群之中,聽到這些話, 雙手在袖中緊緊握成拳頭,咬著唇,眼中有淚光在閃動。
「咱們女子的名節就跟命一樣重要,那男子欺騙宋小姐的感情,又以名節相威脅謀取錢財,那跟要她的命沒有區別。這樣引 誘未及笄的幼女,威脅謀取錢財的男子,難道不該死嗎?」
「確實該死!」工部尚書夫人大聲附和道。
她娘家侄女兒,就是被這樣的男子引 誘,還珠胎暗結,那男子又以此威脅,讓她那侄女兒,因為無言面對父母,只得投河自盡。
這世上, 像周榆那般,讀過書有一副好皮囊,瞄準大戶人家的小姐,想走捷徑的男子還不在少數。
這世上,被這樣的男人騙了的千金小姐,也不在少數。
但為了所謂的名節和家族名聲,她們人生被毀,卻要忍氣吞聲,默默忍受。
而那些男人,卻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再者,宋小姐在莊子上遇到山匪失蹤,被人所救,幸能重回到親人身邊。」
「在這些事上,宋小姐也是受害者,錯的是那些殺人放火的山匪。」
「你們不去譴責那山匪,反而覺得這是宋小姐的人生污點?這還有人性嗎?」
「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艱難,宋小姐遇到這些事,你們同為女子,本應該同情。為何卻還要踩上一腳,說與她相比是侮辱你們的話呢?」
「在你們看來,受害者也是有罪的,該被你們鄙夷取笑的嗎?」沈婉露出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
那幾個貴女,臉更紅了,羞憤得想找個地洞挖出去。
只覺得,被縣主這麼一說,她們似乎都成了惡毒刻薄之人。
那幾個貴女的父母,恨不得立刻讓她們滾回家去。
「宋小姐。」沈婉看著宋子玉所在的方向大聲道,「你無錯,不但沒錯,你還比很多人都有勇氣。往後,把背挺直了,堂堂正正做人。」
這是她最後一次幫宋子玉,也算是圓了,曾經的一場母女緣分。
宋子玉流著淚,用力點頭。
流芳郡主和沈銘姍姍來遲,正好聽到沈婉說的這一番話。
流芳郡主側頭看著沈銘道:「她即便已經是別人了,還在幫你外甥女兒呢。」
沈銘點著頭說:「我知道。」
她今日這樣把子玉的事說開了,日後反而沒人敢,拿那些事來羞辱子玉了。
這時,軒轅禹和皇后攜后妃們到了,眾人進殿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