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落座的眾人,都是劉辯麾下的文臣與武將。
作為早先投效劉辯的江東將領,周瑜也是在場,不過江東水軍兵敗之後才投靠朝廷的陸遜,卻是被撇在了外圍,沒有參與廷議。
環顧著眾人,劉辯對他們說道:「朕本以為江東須用半年以上方可攻破,然而我軍兵臨長江北岸,竟是只用數日便成功渡江,孫權也是被迫獻出江東。而今之計,是如何穩固江東,眾位以為,朝廷該當如何?」
「陛下!」劉辯話音剛落,龐統就站了起來,抱拳對他說道:「江東孫氏,征伐天下或許不足,然而治理江東卻是有所建樹。建鄴城雖是不如洛陽興盛,然而外來商賈也是頗為不少。江東一地,陛下無須太多更迭,只須分派土地,交由百姓耕種!」
點了點頭,劉辯對龐統的看法也很是認同。
進入江東,他已經發現這裡同荊州的差別。
劉表為人敦厚,治理荊州往往在手腕上不夠強硬,許多地方官吏甚至敢於欺主,荊州一地不平之事頗多。
龐統等人迫使蔡氏讓出荊州之後,僅僅整飭官場,就耗費了很大的心力。
許多地方上不平的事情,龐統更是連日整治,也是因為這些事情,進入荊州的漢軍,才遲遲沒有過江。
然而到了江東,所過之處,劉辯看到的城池都是一派欣欣向榮,雖然漢軍經過,許多江東百姓不敢出門,城池顯得很是空曠。
從城內布局與建設,劉辯還是能看出,大軍未到之時,這些地方應該都很是富庶。
好在漢軍向來征戰,對百姓是秋毫無犯,除了當初出塞征討匈奴,為了讓匈奴人曉得擄掠漢人給漢人帶來的苦痛,劉辯縱容將士們燒殺搶掠,此後即便是征討烏桓,領軍主將也是約束官兵,不許騷擾地方。
漢軍的紀律,不僅讓所過之處的江東百姓很快對他們認可,如今劉辯要重建江東,也是不用耗費多少精力。
各地都有地方豪強,這些豪強每家都有著不少土地。
劉辯並不會強征豪強的全部土地,分派給百姓的,大多都是屬於朝廷的公地,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豪強利用各種不當手段,巧取豪奪的。
倘若是原本屬於別個的財產,他倒是絕不會動彈分毫!
各方面利益均衡,劉辯不僅維護了地方豪強的利益,更維護了尋常百姓的利益,整治江東,困難應該不會太大。
龐統提議不用大動干戈,劉辯倒是也認同,在場的將軍們,要他們領軍打仗也是可以,然而讓他們治理地方,恐怕還是差些。
因此並沒有人再提出任何不同的建議。
環顧著眾人,劉辯對龐統說道:「士元,江東已平,朕將返回洛陽。孫權與朕一同回返,至於江東降卒,你好生安置,可收編者收編,年老體弱者,解甲歸田!」
龐統欠身抱拳,接下了旨意。
劉辯好似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至於渡江之後你提及的事情,朕思量再三,不允!日後也是莫要再提!」
廳內眾人都不曉得劉辯早先和龐統談過什麼,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眾人一個個臉上都是現出了茫然。
將軍們面面相覷,隨後目光全都落到了劉辯的臉上,好像在等待著他接著把話說下去。
然而劉辯並沒有把原委說出來,龐統也是低著頭,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與眾人又說了會關於江東的事情,劉辯擺了擺手,對他們說道:「你等且各自忙去吧!」
龐統領著眾人,向劉辯謝了恩,紛紛退了出去。
眾人退下之後,還留在廳內的王榛向劉辯問道:「陛下,才得到江東,因何即刻便返回洛陽?」
「江東距洛陽太遠!」回頭看了一眼王榛,劉辯說道:「洛陽方為根本,倘若朕離開太久,必會引起猜疑,我等還是早些回返為是!」
得了劉辯的解釋,王榛好似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便沒再言語。
然而劉辯話並沒有說完,接著說道:「孫權身為吳侯,在江東也是有些人望。將他留在此處,終究是個禍患。所謂蛟龍出水、猛虎離山,一旦他離開了江東,便什麼也不是!朕又怎會要他在此處多做逗留?」
劉辯的解釋是合情合理,王榛聽了之後,只是不住的點頭,連半句話也是沒再多問。
正與王榛說著話,門外傳來了個衛士的聲音:「啟稟陛下,無名將軍求見!」
進了建鄴,無名帶著他手下八名漢軍,穿著百姓服飾在城內閒走。
與其說是閒走,倒不如說他們是在觀察江東一地,可有意圖對劉辯不利的刺客!
朝廷與群雄爭霸中,也是有些梟雄曾經企圖以刺客對劉辯下手,數年來,劉辯遭遇的刺客,可謂是數不勝數。
然而所有刺客中,又以江東派出的最多。
因此,雖說孫權獻出了江東,無名卻不敢有半點大意,才進建鄴城,就帶著手下,散落在城內,搜尋起了可能存在的危險。
無名來此,必定是有話要說,劉辯向門外的衛士吩咐道:「請無名將軍入內說話!」
門外的衛士先是應了一聲,隨後好似對某個人說了什麼,緊接著,無名出現在門口,抱拳躬身向劉辯行了個大禮說道:「啟稟陛下,末將查探建鄴,並未發現異狀!」
點了點頭,劉辯朝無名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將軍且入內說話!」
在城內查探可有刺客蹤影,無名已經做了呈稟,劉辯卻還是要他坐下說話,對劉辯如此舉動,無名心中很是不解,然而還是應了一聲,跨步進入廳內。
再度向劉辯一禮,無名並沒說話,只是抬頭看向劉辯。
「將軍可有將建鄴城走遍?」向無名比劃了個手勢,示意他坐下之後,劉辯開口問了一句。
大軍進城,所經過的街道也是不少,劉辯並不是沒有看到建鄴城內的布局,這一問法,讓無名很是不解。
不過他還是應聲說道:「建鄴連日整飭防務,城內百姓許多被徵招為民夫,連日勞頓,如今大軍進入城中,對百姓秋毫無犯,倒是未見有人對朝廷存有微詞,反倒是暗中謾罵孫權的為數不少!」
「只怕他們也是想要罵朕,但心中懼怕,因此才緘口不言!」微微一笑,劉辯向無名問道:「城內街市上,可有百姓往來?」
「有便是有幾個,只是不多!」略微想了一下,無名才說道:「城內商鋪多是緊閉大門,沿途末將遇見一些百姓,也都是被徵招為民夫,如今遣散還家,至於街市,並無貨賣往來!」
劉辯點了點頭,沒再吭聲。
無名說的這些現象,他也是早就猜到。
大軍進入建鄴,在不曉得漢軍會對城內百姓如何之前,商鋪與城內住戶大多都只會緊閉門戶,不敢輕易從事營生。
這是一個過程,漢軍紀律再如何嚴明,百姓也是需要這樣一個過程,適應了江東易主,這裡才會有所復甦。
「將軍晚些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朕便要返回洛陽!」心裡清楚江東已是穩固了下來,劉辯對無名說道:「天下大定,大漢尚須休養生息,方可重振漢武雄風!」
無名趕忙起身,應了之後,他正打算告辭,劉辯卻是對他說道:「將軍少待,朕聽聞建鄴城內,也是有著一段長江,想去江邊看看,還須將軍陪同!」
鄧展並沒有跟隨劉辯來到江東,陪在他身旁的,只有王榛和無名。
王榛劍術雖說超絕,然而遇見真正的高手,也是應付乏力。
無名也是覺著,唯有他陪在身邊,劉辯的周全才無須擔心,趕忙應了一聲,側身立於一旁。
劉辯則站起身,跨步走向廳外。
在王榛和無名的陪同下出了議事廳,立刻又有數十名衛士跟了上來。
吳侯府不可謂不大,從後院到前院,劉辯等人也是走了好一會。
建鄴城連日瀰漫著戰爭的氣息,城內百姓都是曉得,漢軍入城並不是吳侯請來,而是逼迫著孫權將建鄴獻出,建鄴才變更了主人!
城內街道上一片空曠,並不能看到幾個走動的百姓,江東軍更是一個也看不見,從街道上經過的,只是一隊隊披堅執銳的漢軍將士。
上了戰馬,在無名、王榛以及一隊衛士的簇擁下,劉辯朝長江邊上走去。
再有一天,他就要離開建鄴。
馬背上打下來的江上,十多年走過來並不容易,然而正如龐統所說,打江山易,守江山恐怕沒有那麼輕便。
一路上,劉辯腦海中盤旋著的,都是如何才能保得江山穩固,至少在他這代甚至以後的幾代人統治下,大漢不會沒落!
騎著戰馬緩轡而行,劉辯腦海中盤旋著如何穩固天下,眼睛卻看著所能看到的一切。
他清楚的看到,在一戶民宅的窗口,探出一個腦袋。
那腦袋的主人發現他正引領衛士經過,連忙又縮了回去,恐慌溢於言表。
微微一笑,劉辯並沒有太多留意,引領著隊伍,朝著長江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