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瀾看著秦雲翹散發母愛的身影,恍惚想到幼年時,尤氏的侄女貪玩摔壞價值昂貴的花瓶,害怕被責罰便陷害給她。
當時的尤氏半句都不聽她的解釋,揚手給了她一耳光,耳朵過了半天才能聽見聲音。
而現在,她不用半句解釋,秦雲翹便能堅定地站在她的背後。
原來……被母親愛著的感覺這麼好。
宋微瀾想往後靠一靠母親的懷抱,卻又害怕一旦打開心房得到的又是背叛。
於是背脊挺直,僵硬地站著。
這微小的細節自然是被時刻關注她的秦雲翹發現,她並未因此不高興,反而心底湧上來更濃的內疚。
微瀾的樣子和尤氏的態度,根本就不像三弟妹所言那般母女情深,微瀾在侍郎府的這些年,定是過著不好的生活,這都怪她這個當母親的失職沒有看好她……
秦雲翹淚盈於睫,壓下內疚看向尤氏。
正好看見尤氏一臉震驚地開口:「二,二夫人方才說,宋微瀾是你的親生女兒?」
不等秦雲翹說話,宋吟嬌緊接著開口:「這血脈之事不能大意,宋微瀾她向來手段多,二夫人可別被騙!」
本該是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賤民,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比自己高貴許多的國公府千金,宋吟嬌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她也是剛被尋回來的孩子,憑什麼她只是個侍郎府的千金,宋微瀾就能是國公府千金!
這中間肯定弄錯了!
宋吟嬌眼巴巴看著秦雲翹,越看越覺得自己與這位國公府二夫人面容極為相似,「二夫人,其實,我也是剛被尋回侍郎府的,我與宋微瀾一般大小,所以,您真的要好好查查。」
人不怕蠢,就怕蠢還壞,因為那點子小心思全都會寫在臉上,現在話中。
宋吟嬌這番話是個什麼意思誰都聽得出來。
尤氏聞言感覺臉上被打了一巴掌,「吟嬌,你與我長得一模一樣,你在說什麼呢?」
宋微瀾挑眉,她實在沒想到宋吟嬌竟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她正要開口揭穿,卻有一道聲音提前開了口。
「若是你們侍郎府上沒有鏡子,我們國公府倒是有泔水桶。」
「倘若泔水桶瞧不清楚,宋夫人不妨用眼睛看看自己,宋夫人這一身氣度嬌小玲瓏,令千金如出一轍的嬌小玲瓏,血脈這種東西是骨子裡頭的,改不過來。
便就也能看出來,你們才是親母女。」
氣度……嬌小玲瓏???
宋微瀾頭一次聽見用嬌小玲瓏形容一個人的氣度,這是諷刺尤氏和宋吟嬌氣度小,上不得台面?
想明白這點,宋微瀾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兒。
沒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看起來柔慈,嘴巴竟這般不饒人。
尤氏和宋吟嬌雖蠢,卻也沒有蠢到底,這句諷刺很快就聽明白了,尤氏羞得面紅耳赤,宋吟嬌更面紅耳赤。
「我們國公府地方小,安不下侍郎府的兩尊大佛,來人,送客。」
臨到將人趕走了,秦雲瞧還將兩人諷刺一頓。
眾看客明白,這位國公府的二夫人是氣狠了。
她們不僅不覺得秦雲瞧做得過分,反而覺得對付這種不要臉之人,就該如此!
一時間,落在尤氏母女身上的目光如芒刺,指點議論聲如暴雨傾盆。
尤氏哪兒還站得住,拉著宋吟嬌就灰溜溜地跑了。
秦雲翹看向眾看客,先前鋒芒畢露的臉色變得溫和,「讓各位看笑話了,今日府里出了點事兒,恕招待不周,等府里事情處理妥當,我定雙倍宴請做為賠罪!」
眨眼間,這風雨亭便只剩下了三個主子和一個跪著的春香。
周氏這會兒已經冷靜了下來,找到了自己的優勢。
她和秦雲翹快二十年的妯娌情分,這不是宋微瀾一個剛回來一會兒的女兒比得過的。
所以周氏這會兒收起了厲色,換成了惱怒和歉疚。
「嫂嫂,我方才聽那宋夫人的意思,分明是不知道微瀾是我們國公府的孩子,接微瀾回府的事兒我是全部交給了寒梅,這賤婢竟敢欺上瞞下!
寒梅,你還不認罪!」
周氏身後侍立的寒梅立刻跪下去:「奴婢該死,是奴婢貪圖清閒,把這事兒忘了,二夫人儘管懲罰奴婢!」
宋微瀾終於明白自己回國公府遇到的各種怪異之處了。
是有人從中搗亂。
可一個寒梅怎麼可能敢做這些,寒梅分明是周氏推出來頂罪的。
她正要出聲提醒秦雲翹,卻聽秦雲翹率先開了口。
「原我還不肯信你會對我使壞,這會兒看到你為了脫罪連自小照顧你的婢女都要陷害,你周茗果然是個虛偽之徒!
你以為府醫死了我就查不出你來了?」
秦雲翹一腳踢到春香心窩子上,將人踢了個人仰馬翻,「春香,你的賣身契在我的手上,你是死是活都是我一句話的事。
你現在若是說實話,我可以饒你不死。」
殺害老夫人,嫁禍宋微瀾,這是個連環計。
春香背後的指使者就是真兇。
周氏的臉越來越白。
而宋微瀾的唇角卻是慢慢揚了起來。
最開始從春香口中聽說自己這位生母時,還以為是個人人欺負的受氣包。
此刻這般看下來,竟然是一個強硬的聰明人。
宋微瀾心裡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這時聽到春香哭著回話。
「回二夫人的話…是,是三夫人屋裡的寒梅指使奴婢做的,奴婢…奴婢是一時財迷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