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伸出自己的手掌，渾身從皮膚由內向外漾起點點的暗光。
自從修成無極魔體，王牧還未曾使用過這魔體來吸收天地萬物反哺自身。雖然是這魔體的一大特性，也算是和那天妖殊途同歸，一旦那麼做了，鬼知道渡劫時會不會降下彌天大劫。
眼下與阡漠的交易，雙方因果互換，倒是不會出現什麼因果問題。
這是目前，能最快解決自身的辦法。
如果錯過了，王牧不知道還要等多久，考慮到月神說的情劫有點麻煩，還得找到臨時能提升自己實力的辦法。
此法或許有些冒險，充滿未知，但不無嘗試的可能。
「你這身體…」阡漠劍眉一動，眼中似有幾分不妙。
「我要開始了。」王牧眸中有黑暈不斷侵染。
魔體動用，若無佛心壓制，就極易使得自身元神失去控制。
好在如今修行的是正統的天妖秘法，還得了天妖血脈，就算不修煉出佛心，無極魔體也能隨意使用。
這方面，還是得感謝縹緲絮…
阡漠微微點頭。
下一秒，王牧起身化作一團黑雲，瞬息將阡漠籠罩。
阡漠周身開始泛起彩虹般的光輝，溢散的仙元本不屬於此界的生命能量，隨意散去一滴，足以令枯木逢春，沙漠生林。此刻卻盡數被黑雲籠罩，一絲不漏的淹沒。
那飛速流逝的仙元，讓阡漠心中有幾分不安。
這個東方牧，在上界便是一個十分神秘的存在。
神秘的原因很簡單，焰德星宮主管周天神焰，而業火能焚盡人間業力。
從業火中吸收諸多業力，都會流入輪迴海中，洗滌著一道道踏入輪迴的靈魂，轉化為他們下一世的輪迴因果，從而形成循環。也因此，在焰德星宮中，是有關於人間因果的轉生簿，與輪迴可以對數。
同時，在上界執掌雷罰中，也會用到這簿冊子。
諸多下界飛升的人，飛升時的雷劫強弱，便與這轉生簿上的因果大小對應。
執掌雷罰的巡雷星宮也是根據這個冊子上的修士因果大小，傳遞給下界天道訊號，下界的天道就會根據眾生的因果業力大小，降下不同程度的雷劫強弱。
這也是下界修士，飛升雷劫強弱的由來。
但，身為焰德星宮的仙官，地位不高不低，這轉生簿也是有機會看的。
在仙朝多年，阡漠記憶尤新。
有幾個特殊的存在，完全不在轉生簿的記錄之中。
而在仙朝建立之初，轉生簿經過無數年的勘察記撰，對下界所有生命都有記錄在冊。
唯獨寥寥幾個沒有。
其一就是下界聖賢，東方牧。
有仙人說，若無東方牧，上下界不會打通，仙朝沒機會來到上界，功德福運滔天，他不在上下五行中也屬正常。
也有仙人說，此人有可能是上古時代的仙人，本身就是承接使命而生，如今上下兩界打通，他應該是身死道消，化為這寰宇中的一粒粒塵埃。而且打通的時候，上界早已荒廢，沒有任何規則可言，根本沒有功德的說法，所以死得很乾淨，不然轉生簿身為先天神器不會記不下一個下界修士…
……
即便在仙朝，當初也有過一段時間，關於此人的猜測與構想，可惜最終都沒有結果。
但，其特殊性本是還在的。
畢竟，仙朝是下界黎朝舉國飛升後慢慢建立而來。
可若無東方牧當年破開那道兩界的壁壘，上下兩界未通，那麼仙朝都不一定能建立起來。
諸般回憶，隨著自身的仙元緩緩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的容顏漸漸變得蒼老。
其實他的仙元比他說的要少。
但對下界修士，一點仙元蘊含的生命都是無法想像的。
從偷渡下界，被天道壓制，就會損失仙元。
千載，哪有那麼多？
若有千載仙元，他也不需要偷渡，只需要慢慢布局即可。
但，即便沒有那麼多，也足夠作為補余給此人了。
「東方牧…」
他念了兩聲。
在上界紛說中，已經消逝的下界先賢。
在當初一個靈氣毫無的世界，能開闢兩界通道，一個凡人是不能承受得住那種偉力的。
如今卻復活了。
當然，是不是真的，他不清楚。
對於此人，他無法去驗證。
只能希望，對方能完成承諾。
在上界，仙人對子嗣傳承十分看重。
實力越強的仙人，越渴求能留下子嗣，因為這樣不僅能傳承自身的仙業，還能在上界分到一塊仙土。
若無子嗣…
自身再強，一旦隕落，運氣好還能靈魂轉世，運氣不好，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下界的修士追求仙道，上界的仙人追求的是傳承。
思緒直到他面容略顯蒼老，才緩緩停止。
日夜更替，水露化霧，眨眼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籠罩在他周身的黑霧漸漸散去，重新化為王牧的模樣。
只是此時的王牧卻已然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睜開眼，看著手掌。
那細密掌紋泛著玉一般的光澤，再也不似之前難枯如古木般的模樣。
輕輕握起手掌，滂湃的力量以一股強力的風浪，朝著四周散去，震起草木颯颯作響。
感知了一下諸多功法。
如同從新點亮一般，都可以修行了。
不僅如此，還皆有精進，也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仙元的原因，境界直接到了元嬰後期。
主修的幾種功法，都達到了六層…
「不愧是仙元，感覺好像沒有吸收完…」
「不僅補回來了，還提升了不少修為…」
王牧看了阡漠一眼。
看上去沒有蒼老太多，只是眼神中有些疲態。
人家畢竟是仙人之軀，就算是失去了仙元，估計也不會直接老死？
「這次是為了解決碧游的問題，耗時最長…」
「最要是有縹緲絮在搞鬼…」
王牧感慨了一聲。
王牧想了想因果，想著如果沒有縹緲絮搞鬼，或許自己也未必能走到這一步。
光是這個阡漠，就未必能這麼好抓住。
重新將阡漠收入收妖瓶，王牧回到了劍宗。
彼時的劍宗，並無多大改變。
新的弟子，倒是換了一茬，大師兄已經遊歷歸來，他的修為到了化神中期。
同輩的諸多弟子，只有幾個才堪堪到金丹初期。
雖然，王牧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但仔細算一下，實際上也才加入劍宗十幾年而已。
能這麼快踏入金丹期，已經屬於劍宗最頂尖的人才了。
作為劍宗弟子，下山遊歷幾年其實屬於常態。
但王牧這種比較特殊，屬於是完全沒有音訊的遊歷。
劍宗在其他幾洲都有分部，以供在他洲的弟子，能感受到宗門的溫暖…遇到問題，還能到分部去解決。
一般遊歷到某個洲，都會和分部的弟子報備一下，以防萬一。
而王牧經歷比較曲折，也沒有機會去和分部弟子報備，作為劍宗聞名遐邇的天才，就算不去報備，也有諸多劍宗弟子時常打聽消息。
只可惜，自從幫碧游解決了詛咒問題後，實力和容顏都變化極大，劍宗也打聽不到任何消息…
這幾年，算是完全失蹤了。
直到此行歸來。
立刻就被簡宗主召集其餘幾脈峰首，來了個三堂會審…
「你這幾年，跑哪去了？」
「額…閉關修煉了。」
「閉關修煉了！？」簡無情聲音高了幾調，「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是散修了？伱一個人，閉關修煉能修煉出個什麼？讓我看看你什麼修為了…」
「嗯？元嬰後期了…」
「行吧，當我沒說。」
簡無情瞪了王牧一眼，語氣緩和了幾聲，「但就算要閉關修煉，至少也給宗門傳個信，畢竟，我們不擔心你，那燕…」
簡宗主咳嗽幾聲。
「你小子這幾年算是出錯過了九洲驚天動地的大事啊。」程天墉道。
「大事？」王牧裝作不知道，「和我沒關係，這天大的事情，還能耽誤我修煉啊？」
「和你沒關係？」陸幽蓮似笑非笑道，「先賢東方牧重現於世，我記得不錯，當初你曾讓這位前輩來過我們劍宗吧？你不是和這位先賢有幾分關係麼？」
「怎麼能和你沒關係呢？」
「先賢的朋友多了去了。」王牧道，「我就只是他提點過的一個小輩而已。」
「那你何時請他來？」陸幽蓮道，「前段時間，燕長老曾出關過半日，聽聞此事後，讓我們邀請這位先賢來劍宗一會。我們請不來呢，要不你去請請？」
「？」
「燕長老出關過？」王牧詫異道。
「當然。」簡宗主道，「算算時間，臨近升仙大典了，燕長老從西廬回來後，一直閉關至今，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她老家人當然要出關了。」
「升仙大典？」王牧一愣。
這個他倒是聽說過。
但這個大典，是九洲渡劫以上，登仙才有資格參加的大典。
具體是幹什麼的不清楚。
聽名字，難道是九洲所有登仙強者，一同探討大道飛升的？
「出關後呢？」
「燕長老算了一卦。」簡宗主道，「卦象顯示，此次大典是一個坎，若是邁過去了，燕長老或許真要飛升了。不同的是，她道，她不需要渡劫飛升，只需要再度斬仙門，直接踏入那無數修士追求的仙道中。」
「坎？」
「說起來，上一屆…」程天墉道，「燕長老力雖然力壓風月宗的太上尊主牧嵐雪，可還是有許多老派登仙沒有參加…頗為遺憾。」
「這一屆，不知道會有多少登仙強者會參加。」
「這一次，那位先賢如今也歸來了，這一屆的升仙大典，或許不太一樣…」
「上一屆？」王牧心臟一跳。
「上界的升仙大典，算是燕長老與牧嵐雪尊主兩位的舞台。」陸幽蓮道，「九洲新派登仙挑戰者至少有十位，卻無一人能在她們兩人手中走過一招。」
「最後由她們兩人探討大道，大概是燕長老略勝一分，奪得九洲第一劍仙的桂冠…」
「這一屆…」
「這一屆什麼時候？」王牧問道。
「幾月後啊？」簡宗主道，「你說，閉關修煉這麼久，不回宗門，連這種大事都不知曉。每一屆升仙大典，是天地間靈氣最濃郁的日子。」
「據說，有仙門會立於九霄之上，若能憑藉自己的力量，斬仙門。就無需渡劫，直接白日飛升。」
「百年一屆，說起來，到如今也沒有誰能斬仙門飛升…」
「後來麼，就變成了諸多登仙強者，探討交流大道的盛會，還衍生出了定九洲版圖，大洲資源交換等只有登仙強者才能涉足的盛會。」
「本質上，就是登仙境強者中比個強弱。」
說到這，簡無情感嘆道，「上一屆燕長老鋒芒最深，實力也最強，幾乎是達到了登仙巔峰。好幾個老派登仙強者，都沒有參加。比如丹王宗那位老祖…」
「靈洲碧波海的那位大仙…」
「也不知道這一屆，會不會出現…」
「……」王牧。
王牧隱約猜到，月神說的大情劫是什麼了。
如今東方牧先世，這幾個女主修行的問題，一個個給自己解決了。
若是…在這時候碰到一起，那必然是毀天滅地的。
誰也不服誰了。
而自己，大概率會在這種爭端的餘波中…
王牧一想就頭皮發麻。
「我有點急事，先走了…」
王牧起身，轉身離開。
劍宗不宜久留。
這什麼升仙大典，他必不能參加！
這絕對大概率就是月神說的情劫。
王牧就算用屁股想都知道，這一屆，墨心藍，碧游她們幾個都會參加。
趕緊走，走的越遠越好！
去仙府！
對！
自己現在能用鎮妖神璽了，趕緊去仙府龜縮修煉！
修煉到海枯石爛，壽元殆盡！
「？」眾峰主。
此時王牧修為極高，加上無極魔體大成。
轉身的瞬息，一步如隔千里，就離開了上霄峰，即便是已經化神境的簡宗主都未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然而，還未走出劍宗的玄水門，就在雲海中被一到劍光給攔截了。
王牧定睛一看，霜雪如玉。
正是一柄青霜劍。
青霜劍靈跳而來出來，她笑容純真的看著王牧開口道：
「王牧，你回來了！」
「主人說，你回來了，就讓你去把東方牧帶到劍宗來敘舊。」
「不然，不准你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