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中。
王牧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畫面至此，他對自己的到來，已經完全瞭然，即便接下來的畫面都消失了，他也能知曉發生了什麼。一切。
作為修行過天妖秘法的人，王牧知曉那萬願回生是什麼。
在掌天聖經中，這是一種很特殊的天妖之法。
這是天妖輪迴的奧秘之一。
不同於天妖帝辰擁有天妖真魄可以無盡轉世輪迴，諸多天妖想要輪迴那麼就只能施展此法。
此法本質就是在死前將自身業力輪迴轉移嫁接這天地間的任意一個生命體中。
滔滔萬世，生命難以計數，一旦擁有這業力輪迴後，在未來就有可能被天妖的力量喚醒。
之前縹緲絮喚醒其他天妖，都是這樣。
之所以叫做萬願回生，便是因為大部分天妖在即將消亡的那一刻唯一的願望，就是能來生復活。
但…這是天妖施展的效果。
王牧凝視著那位白髮仙人。
她不是天妖，只是熟悉天妖，得到這本秘法，她施展出來的效果定然是不同的。
她這般境界的仙人，想要改變天妖秘術，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與帝辰作為條件交換…」
「難怪以她此時的實力，想要幹掉帝辰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畫面中，在得到仙人的同意後，那縹緲絮，也就是天妖帝辰露出了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之後，白髮仙人的氣息開始慢慢變化。
像是沙漏一般，慢慢減弱。
其過程，生命的氣息，也開始消散。
她餘下的過程，見了燕女俠，慕妖女…讓她們聯手封印了八荒幽界。
直到黎朝飛升，她沒有再見過蕭黎。
只是，在某一天，開著天際外某處破開的金光，她微微點頭，大致知曉了對方已經找到了仙藏，得到了那一卷登仙榜。
最後，她回到了仙府，也就是冰青古樹旁。
此時的冰青古樹，算是一顆小樹苗，還有如今這數百年後的樣子。
小是小，卻已經通靈了。
先天元木，可不是什麼尋常的生靈。
「主人，你的生命氣息好弱呀…你教我的元木長生功那麼厲害，你應該能活得比我久吧？」冰青古樹吱呀吱呀搖晃著樹枝。
「伱能長生吧？」
「不能。」白髮仙人搖頭。
「為什麼？」
「累了。」白髮仙人撫了撫雪瑩潔白的枝葉，「長生太累，如今我也該休息了。」
「主人你要離開這裡了嗎？」冰青古樹問道。
「休息，不是離開。」白髮仙人用指尖彈了彈樹枝，「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自然要休息了。」
「那你什麼時候醒來？」
「等你長大了我就醒來了。」
「……」
冰青古樹搖晃著枝葉，表示我不相信。
以主人的實力，怎麼會累？
「那我要做什麼？」冰青古樹不能理解，只能這麼問道。
白髮仙人頓了頓，望著遠處：
「你說人睡著了，該怎麼醒來呢？」
「睡著了？我每次睡著了都是主人叫醒我，哦，我懂了，到時候我要來叫醒主人麼？」
白髮仙人微微搖頭。
「那就是有人來叫醒主人？」
白髮仙人一怔，眼眸中露出一刻迷惑。
似乎在迷惑，誰來叫醒我？
「那是誰呢？」
「等到時候…有人若能來到此地，就是誰吧？」白髮仙人閉上了眼睛，躺了下來。
在躺下的瞬間，冰青古樹的枝葉迅速伸長，化作一方草床，將白髮仙人接住了。
只可惜，人接住了，那消散的元神和生命，卻從無數枝葉中的縫隙中散落成點點光芒，飛入虛空中。
畫面到此就結束了。
「是萬願回生…」
「只是，消散的不是業力…是生命與靈魂…」
「一位歷經七世的仙人的生命與靈魂…」
王牧喃喃。
那點點光芒飛入虛空，在畫面消失的瞬間，周遭變成無盡黑暗，那光芒在虛空中又緩緩組合化作一個朦朧卻又熟悉的身影。
王牧心神微震。
他看清楚那道身影是誰了。
或者說，看清楚那道多次前世幻境中，那道在無盡黑暗中看到唯一的一點光芒是誰了。
難怪如此模糊…
「這便是我的來歷麼？」
即便已經猜測到了，可心中卻泛起了陣陣波瀾。
王牧閉上眼睛，回憶看過的點點滴滴…
之前的仙府應該是沒有完全啟動的狀態，如今在自己耗費十年修復仙府內的大陣，才算是正式啟動。
這才能看到這些遺留的記憶畫面…
王牧走至冰青古樹面前。
「你是要來叫醒主人了麼？」冰青古樹問道。
「試一試吧。」
王牧拿出那枚九轉輪迴丹，體內精血翻滾細數注入其中。
根據墨心藍說的，此金丹需要有自己的精血才能完全有效…
在白髮仙人找到墨心藍時，畫面雖然不多，但王牧知曉肯定有關於九轉輪迴丹的記載。
「或許，需要的不是精血…只是一道與自己有關的力量…」
輪迴丹已成，丹成是不需要添加其他額外的力量的。
需要精血，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自己的氣息罷了。
走至冰青古樹的內天地，這是冰青古樹內部空間，那一襲白衣靜靜的躺在冰枝雪葉結成的床上。
丹入口，神光微湛。
生命氣息如甘霖一般凝如實質，化作點點星光灑落四周，映照的四周的冰壁空間華美萬分。
只是，過了許久，白衣沒有絲毫動彈。
王牧靜心沉氣，等待數日，卻依舊沒有變化，直至光芒消散…
「為何？」
王牧感知著，明明此時她的身軀充滿了生命氣息，卻沒有醒來？
這枚九轉輪迴丹，莫非是假的？
不可能…
墨心藍是不會騙自己，也沒有理由。
自己的精血也給了，難道是因為無極魔體的原因？
「……」
不，應該不是這樣…
「命回…可靈魂呢？」
王牧回憶著畫面中最後一幕，那消散的元神和靈魂…
生命力有了，可若是缺少了靈魂，人怎能甦醒？
「你居然布局如此之深…」
「那可有算到如今這一幕？」
王牧皺眉看著，輕嘆口氣，「那一尾百草魚，我該如何做給你吃？」
說到靈魂…
莫非…與小鮫惑有關係？
之前碧遊說，小鮫惑與安綺秀有關係，並且自己也懷疑過…
想到這，王牧沉吟片刻，立刻在神光鏡上給小鮫惑發消息，打算讓她來這裡一趟…
【小鮫惑：姥姥三百大壽啦，我這一段時間不能離開琉璃湖！王牧我過一陣再來！】
三百大壽？
這十年來，自從王牧製作了神光鏡後，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沉浸修煉，但每隔一陣都會出去看看，要麼就是在神光鏡上交流一番。
琉璃湖是隸屬碧游大仙的管轄，在碧游登仙飛升後，降下的仙靈氣也有部分落在了琉璃湖中。
作為其關門弟子的小鮫惑自然得到最多。
可惜的是，即便有了仙靈氣，她的靈智也沒有增長太多。
但總比比起自己剛認識的時候，要好不少。
這些年也可能是因為…比較單純，沒有太多想法，修行起來的速度倒是十分驚人，比起修仙界許多天驕都要強上許多。
如今已經金丹後期，最多過一二十年就會結嬰，百年化神都不是什麼問題。
仙靈氣還是提升不了她的靈智，大概是只能提升到了其他地方了…
「三百大壽…也不應該這麼長時間吧？」
「等等，不是這小傢伙快百歲壽誕了吧？」
王牧回想了一下，鮫人的壽命比人類要長，百歲約等於人類三十成年。
記得剛遇到的時候，小鮫惑不大，百歲沒有意味著都沒有成年，是鮫人中真正的青少年…
後來在長情樹下定緣時，與海姥姥有聊過小鮫惑的年齡。
「不知不覺都過這麼久了…「
這十來年沉浸式修煉幾乎讓王牧快忘了時間。
「那去琉璃湖看看吧…」
王牧換了一身衣裳，梳好發冠，卻沒有離開仙府。
而是離開冰青古樹的中央，來到仙府最前方的一側特殊區域。
十年來，王牧研究各路陣法，如今身為養成系統認證的100等陣法大宗師，九洲所有修仙界的陣法王牧無一不精。
除此之外，在靜修的過程中，王牧還發明了不少陣法。
陣法一道其實極為廣博。
若是細分，還能細分為各大種類的陣法，比如以術法為根基的各種戰鬥類陣法，在戰鬥類陣法中，又包含了五行，先天，兵修，力體攻伐，等諸多種類。
最常見的劍陣。
除了戰鬥類，防守類的陣法，大到各種山門的守山大陣，小到鍊氣期的護體法陣，都屬於陣法一道。
「九洲修仙界目前的陣法雜而廣…十年時間，我將其總結分類，包含各種不同力量，對不同陣法的見解，作用分類…不一而足…」
其實在陣法技能99點後，王牧卡了有數年時間。
這一點的差距，無論怎麼加點修煉，都無法提升。
直到後來，王牧從根本上去了解九洲陣法發展史，一點一滴，細到從天地異變修行盛始以來每一種陣法的來歷，都了解透徹後。再進行分類研究，歸類領悟，從上到下捋了一遍。
這才完成了到100點的地步，而這一步，就是技近乎道的過程。
在陣法100等後，王牧所想到的是，殊途同歸，修仙百藝中，這最著名的幾道，煉器，符篆，丹道，靈植，御獸，卜算，機關…其實道道相通。
這些技藝若是細分，又能分成許多小道，而這些小道盤根錯節，幾乎道道都有牽扯，難以分離。
比如煉器中，不同法器需要往往需要不同的小型陣法假以填充，能增加法器的威力。
而陣法在法器中想要刻錄成像，則需要符篆的一些手段才行。
「若是想要完美養成，將門門修仙技藝都達到100…一門通，門門通，我有心動點，或許用不了多長時間…」
王牧想到這，腦中浮現出了琉璃湖的方位。
緊接著，他隨手一招，數枚銀光燦燦的石粒落至腳下，勾勒出天地的旋律。
僅僅只有片刻，神秘的陣法綻放出微妙的光芒，散發著獨特的空間氣息。
在陣法中，最為神秘厲害，自然是與空間相關的陣法。
不只是陣法，在各大術法神通中，與空間有關的，往往也比較難學。
同理，陣法也是一樣。
傳送陣，尤其是遠距離傳送陣，在如今的九洲，只有頂尖的大宗門才有財力和實力布置。
如王牧一般隨手布置，九洲中屬於神話般的行為了…
「單向傳送…空間定位…」
在輔助類的陣法中，傳送陣其實挺多的。
但大部分都是雙向傳送，在兩個位置建立空間節點，以陣法將兩個節點連結，激活時，這兩個空間節點就會重合，修士只需要進入陣法中，就能在極快的時間達到另個位置。
有點類似於空間折迭的原理。
只不過麼，距離越遠，布置難度越大，時間越長，還得長時間派陣法師維護。
王牧如今隨手布置的，只是單向傳送陣，這種陣法是一次性的，但原理與其他傳送陣卻不一樣。
這種隨手布置的單向傳送陣的原理，是直接運用體內的五行之力，在識海中構建出坐標位置的終點模樣，然後用單向傳送陣與識海中的構建出的終點位置相互連接，繼而通過陣法的力量，從現實中跨越。
簡而言之，以元神與天地相連。
元神即是天地。
元神所至之處，便是世界的一角。
這是化神境的運用，所以麼，這種單向傳送陣，也只能化神境才能施展出來。
可即便如此，化神境想要在眨眼間跨越數十萬里，也只有這種辦法才能做到…
就算登仙強者，靈魂遁入虛空遨遊，一瞬十萬里，也未必能這麼快到達。
這就是陣法的力量，在某些方面能讓化神境堪比登仙…
當然，不說材料，九洲有這個能力隨手布置出來的，可能目前就王牧了。
100級陣法的實力，可不僅僅只是體現在修復這仙府的七大仙陣上。
踏入陣中。
『「我去去就回。」
只給冰青古樹留下了一句話，王牧便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
琉璃湖。
湖底，一座珊瑚形成小屋上，月華映照。
「小汐你過了明天，就百歲了。」
海姥姥坐在屋頂，摸著小鮫惑的腦袋，「咱們鮫人百歲，成年了。你如今得了一縷仙靈氣，受大仙的福澤，該是該挑起咱們鮫人族的大梁了。」
小鮫惑轉身，一臉茫然的看著海姥姥，「咱們鮫人族有什麼大梁呀？不就是琉璃湖的一個海族麼…」
海姥姥臉一黑，沒好氣道：
「小時候與你說的故事，都白說了是吧？」
「小時候的故事？」小鮫惑恍然道，「姥姥，你說的是那傳說中天海聖主的故事吧？我以為那都是編的呀…」
小時候，她經常聽海姥姥說起一個關於天海聖主的故事。
據說，那是遠古其實的古鮫中的一位鮫人女子，以一己鮫弱之軀，成為了統御四海八荒，海內萬族的神話人物！
小時候聽著可厲害了！
只是…任誰聽了，都只會覺得那是故事而已。
「誰和你說那是編的？」海姥姥瞪了小汐一眼。
「不是編的話…」小鮫惑歪著腦袋想了想，「那我們鮫人如今怎麼才這麼幾個？」
她就差沒說，怎麼就混成這樣？
「……」海姥姥。
「遠古時代這方天地歷經過大劫…」海姥姥咳嗽一聲，「那位帶領我們族人取得豐功偉業的天海聖主為了抵抗劫難，死去了。後來我們一族在海中沉眠，苟活於事，以期待這方天地再度煥發出生機。」
「這個階段，我們鮫人族溺死許多，直到千年前天地異變後，才緩緩得了一口氣…」
「如今碧游大仙已經登仙飛升，四海八荒皆是沸騰了起來…尤其是仙靈氣降下，許多海族都躍躍欲試，想要替代大仙成為四海之主。」
海姥姥鼓勵道，「小汐，你是大仙的正統弟子，又是我們鮫人族的驕傲，我們鮫人族在遠古時期就誕生出了天海聖主，那麼，你也應該繼承那位天海聖主的力量…帶著我們琉璃湖鮫人一族，傲立於四海之巔！」
說到這，海姥姥熱血沸騰。
她就是從小聽著天海聖主的故事長大的，一直想著長大後能幹點啥。
然而…光是修煉到元嬰境就已經感覺舉步維艱了，達到上限了…
所以…
越說，海姥姥越是激動。
「……」小鮫惑。
過了一陣，海姥姥停頓，看著對面傻乎乎的孫女，渾身的熱血啪得一下就涼了。
『算了…小丫頭傻乎乎的，若要是讓她成為四海之主，怕也是個災難…』海姥姥心中嘆了口氣。
「那你成年了，就沒有其他什麼想法麼？」海姥姥無奈問道，「或者願望？」
「願望？」小鮫惑大聲道，「我當然有！」
「什麼？」
「我的願望就是努力修煉，早日飛升找大仙。」小鮫惑道。
「……」
「你這個願望有點遠。」海姥姥笑道，「有沒有近一點的？姥姥也好幫你實現。」
「近一點？」小鮫惑歪著腦袋想了想，「剛才王牧給我發消息了，我好久沒見到他了，想見見他。」
海姥姥一怔。
過了好一會兒，腦中才開始浮現出一道身影。
十年前，升仙大典，劍宗有一道身影以登仙之威，進入鬥戰幻界力戰四位登仙強者，最後破開了仙門。
而那道身影，根據劍宗描述，沒錯，就是那位只入門了十年不到的弟子，王牧。
當然，劍宗雖然這麼說，但九洲沒人信。
十年登仙，鮫人聽了都搖頭。
不過麼，噱頭至少打出去了，這些年劍宗的弟子倒是越來越多了。
只可惜，自從升仙大典後，就再也沒人找得到王牧了。
但劍宗一直在說有王牧的消息，據說是在閉關。
連孫女都說每隔一陣都在聯繫，用那神光鏡的法寶在聯繫，可至於他人到底在什麼地方，倒是沒人知曉…
若是閉關，這倒也正常。
只是如今，誰給你找來？
「你這願望…」
海姥姥杵了杵拐杖，「我們還是討論關於修煉登仙這個吧…」
小鮫惑撇撇嘴。
「你看你翹起這個嘴…」海姥姥沒好氣敲了敲，「你不是說你們有聯繫麼？你直接問他在什麼地方不就行了。」
「他許久才看一次神光鏡…」小鮫惑道，「問過了，他之前說在仙府閉關，若無要事不會出來，我就不好意思問了。」
海姥姥微微點頭，那定是有要緊的事了。
小鮫惑張了張嘴。
幾年前，她在神光鏡上，搜索到了其他幾個特殊的神識信號，當時不知道這些神識是誰。後來再一次去龍宮找敖青姐姐玩的時候，她發現…好像…其中一個神識的來源，就是在龍宮…
然後…就發現…敖青姐姐…居然…也有一個神光鏡，一問說是不知道誰寄來的。
她說肯定是王牧寄來的。
敖青姐姐極力否認，認為不是。
她沒有多問，乾脆加上了敖青姐姐的神光鏡，平時就經常聯繫，偶有提到王牧時，敖青姐姐說她父王也有些想見一見王牧，只可惜找不到人。
小鮫惑知道，其實不是那位老龍王想見，是敖青姐姐想見。
只可惜…
「他會不會隨著大仙一起飛升了？」
「然後用神光鏡在上界與我們聯繫？」
小鮫惑這麼想著。
只見前方湖底中央，一陣金芒閃爍，空間微震。
「咦，好強烈的空間氣息…」
海姥姥豁然站起身，面容凝重，「不知來者是誰？此等氣息，怕是…」
話音未落，便見著王牧從那金芒閃爍的陣法中走了出來，踏波而行，落至屋頂。
王牧望了望四周，感嘆了一聲：
「你們這地方，真沒什麼變化…」
一旁的小鮫惑驚喜道：
「姥姥，你看，我的願望，成真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