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異空間
小巧的鏽蟲在地底爬行，兩雙眼睛在其中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哪怕是在虹巢生活的洛希都目露震撼之色，無他，這地底的一切都太過驚人。
中間那顆詭異的大樹已經足夠龐大，但它依舊僅僅只是這地下空洞的小小區域，就像是一根弱不禁風的竹竿在支撐一塊看不到邊際的巨石。
難以想像，帝都下方竟然是完全掏空的。
朱朱忍不住開口說道：「帝都建立已經這麼久了……這，下面是個洞的話，怎麼撐得住啊？」
若是按照地質構造來看，的確是這樣的，僅僅憑藉帝都地面的岩層無法支撐這座龐大的城市，而且周圍沒有看到除了那顆樹以外的任何支撐性結構，這地方早就該塌陷最終成為一個深坑才對。
洛希神情嚴肅：「那就說明，有什麼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在進行著支撐。」
「這棵樹嗎？可相比而言，這樹太小了。」
「倒是不一定……」洛希朝上努了努嘴，示意朱朱望過去。
朱朱抬頭，隨即瞪大了眼睛。
剛才還黑漆漆一片的頭頂，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能量線，那些線路纏繞夾在在最頂層的岩土之中，最終匯聚到了樹幹之上。
「你的能力？」朱朱下意識望過去，在看到洛希點頭之後，她又回過頭去看，緊接著就雙手抱胸打了個哆嗦，「雖然是能量呈現的形式，但這看著好噁心……」
朱朱說的沒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以能量線的形式展現出來之後，就像是一塊肉里埋著無數鑽進去半截的絛蟲，看著就令人頭皮發麻。
洛希的眉頭皺地愈發緊了一些，她低聲道：「你覺不覺得，這東西很像肖恩說過的那種黑色線蟲，只不過現在只能用我的異能才可以看到。」
朱朱一愣，旋即立刻點頭：「對！很像！」
洛希的表情愈發凝重了一些，不僅是朱朱，她也感覺到了一股反胃的噁心感——要知道，她現在是深紅中層，各種事物也見識了許多，可那種反胃感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忍著噁心繼續觀察，她又發現了一些情況。
「看整體脈絡，像是……樹根？」
「好像是……」朱朱也發現了這一點。
從那顆樹頂端蔓延到頂層岩土的那些『絛蟲』和周圍的地貌組合起來，就像是紮根在泥土中的樹根一樣，只不過，這樹根是從樹幹頂端蔓延出去的，多少顯得有些詭異。
朱朱遲疑道：「如果是樹根的話……怎麼像是肖恩說過的世界之樹？」
「世界之樹……」
似乎，的確只有那傳說中的世界之樹才能占據如此龐大的地下空間，才能支撐住頭頂那巨大的城市。
而世界之樹早已被砍伐，現在她們所看到的一切，難道是世界之樹又開始吸收自己的殘骸重新生長了？
只是，各種資料中，世界之樹被人稱呼為母親，而眼前這種邪異的模樣，總感覺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
再加上，這和皇帝的計劃有關係……
洛希定下心神，低聲道：「走，我們先去找藍可兒。」
「嗯！」
地底世界龐大無比，小巧的鏽蟲實在是趕不了太快的路，而周邊全都是一些只會在地底出現的小型活物。
和預想中並不一樣，這兒沒有數量龐大的禁衛軍，也沒有高科技的防備措施，似乎一切都只停留在最外層。
細細感應了一番，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洛希一個人離開了鏡像空間，來到了地底。
身處其中，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受了。
她之前一直好奇，偶爾可以看到一些這地方的東西被吹動的景象，可地底有哪來的風呢？
現在她明白了，這地底的能量竟然已經濃郁到了凝結成風的地步，因為濃度太高，以至於她一開始都沒察覺到——到處都是能量，就像是石塊一樣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髮絲輕輕飄動，洛希伸出手碾了碾。
指尖有細沙憑空出現又漏出指縫，她僅僅只是提煉了一絲就有如此效果……
如果這麼多能量都歸於一個整體，恐怕傳說中的深藍也不過如此吧？
「有風應該就有源頭，可能是能量節點……」敏銳捕捉到這一點的洛希，立刻朝著風吹來的方向趕去。
『不僅是整座帝都，這地方的占地面積可能要比帝都大上一整圈……』趕路時，洛希的心中愈發震驚。
不多時，洛希看到了一條碾過地面的痕跡，似乎不久前就有大批人通過這裡走向遠方。
望向痕跡的去路，她在腦海中回憶起了一番肖恩給自己畫的地圖。
「要是我下來之後的方向感沒有被未知因素影響的話，這痕跡應該就是通往肖恩和我說過的那個皇家陵園……」她低聲自語了一句。
原來如此……洛希算是明白那一萬多傷兵是怎麼逃過帝國軍的眼睛去到陵園的了。
而且，照這樣子來看的話，地底的空間比之前想像地還要更龐大。
但風的來源不是陵園的方向，相反，風向明顯來自內部。
而那也正是那顆樹所在的方位。
隨著靠近，整棵樹的清晰面貌也展現在了洛希的面前。
樹葉全都是血紅色與墨綠色的脈絡，樹幹上的疤結像是一個個巨大的膿包，樹皮下方似乎有什麼噁心的東西在不斷蠕動。
「世界之樹可不應該長這幅樣子吧……」洛希扣子裡的朱朱小聲嘀咕了一句。
洛希點點頭：「看樣子，不是世界之樹在復甦，是有人在藉此培養另一顆古怪的世界之樹……」
而那個人，顯然只剩下了一個選擇：帝國皇帝。
「皇帝弄這個是想幹嘛呢？」
「誰知道……」
洛希低頭望了眼扣子，朱朱的父母還處於昏迷之中，而那次問罪下獄到現在都沒有什麼準確的說法。
只聽肖恩說，在朱朱家的密室內發現了一些不該屬於伯爵的東西，就是不知道，那些東西和皇帝之間的深層聯繫究竟是什麼了。
靠地離中央的大樹愈發近了，洛希再度回想了一下地圖估量了一下自己走過的距離。
抬頭望去，洛希眯起了眼睛：「這上面，應該就是皇宮了。」
皇宮建立於帝都唯一的一座山峰之上，現在看來，那山是不是真的山還要兩說。
不過，有可能藏著藍可兒『屍體』的地方到現在還沒看到，準確來說，沒看到這棵樹以外的其他東西了。
直到徹底來到巨樹的腳下，洛希還小心翼翼地繞了一圈，依舊一無所獲。
藍可兒沒被運到這邊來？
望著樹根旁空蕩蕩的地面，洛希皺起了眉頭。
難不成，這棵樹有什麼辦法可以走到內部去？
正思考著，突然，她感受到懷裡微微一熱。
掏出一塊石板，那是肖恩給自己的聯繫方式。
低聲頌念一番，然後將石板靠近自己的額頭，果然，肖恩的聲音響起了。
可是，與往日不同的是，肖恩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滄桑與疲憊，話的內容更是讓洛希心頭一驚。
「什麼都別管，離開那兒！」
離開這兒？
肖恩發現了什麼？
這地方……是陷阱？
洛希沒有任何猶豫，藍可兒和她非親非故，她自然沒有什麼一定要帶對方回去的想法，既然肖恩都這麼說了……
剛準備扭頭離開，突然，眼前的那顆大樹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
它的枝幹以一種富有節奏的頻率輕輕搖晃著，那些由血色和墨綠組成的葉片一片接著一片地掉落下來。
歡呼的聲音、砍伐的聲音、倒塌的聲音、哭嚎的聲音、瘋狂的聲音……無數聲音一下子擠爆了洛希的腦海，她的精神防線在一瞬間竟然就有了鬆動的趨勢。
那顆可以化作她能量戰刃的金屬球顫動了一下，洛希頓時從那精神的失守狀態下甦醒了過來。
等等……
她望向周圍，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詫。
短暫失神的功夫，她竟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光怪陸離的空間似乎被無數油彩浸潤，她踩在虛空之上卻又仿若實地。
那棵樹的內部？
不對……
洛希發現，裝著朱朱的扣子不見了。
準確來說，扣子還在，朱朱不見了。
自己觸動了某種陷阱被傳送到了某個地方？
甚至於，這個陷阱還能忽視空間系異能的影響？
洛希警惕地打量著周圍，試圖用木偶戲結構周圍的能量。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木偶戲竟然發動失敗了，沒有任何能量線出現……
等等，不是發動失敗了……
洛希的瞳孔猛然震動。
不需要發動……這周圍的一切，全部都是能量。
純粹的能量，她位於一個純粹的能量空間之內。
「怎麼可能，這個世界不存在全部都是能量的空間……等等……」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木偶戲發動成功了，而她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代表能量流動的色彩。
「我現在也是能量體……」
她突然生出了一股明悟。
不是她本人被傳送進來了，而是她的能量體呈現在了另一個空間內。
「是我被瞬間解構了？但我的意識還能夠保留，自主權還在我的手裡……」
摸不清周遭情況的洛希往旁邊移動了一下，油彩一樣的古怪空間生出了一大片漣漪朝著周圍擴散而去。
不消多時，突然又有一大堆反向的漣漪從各處傳來了。
「不是碰到了邊界的反彈……」
洛希的瞳孔突然一縮，旋即一個快速的閃動躲開了一道觸手猛烈的抽擊！
她抬頭望去，一隻從未見過的古怪生物正在飛速撲來。
那怪物似乎是許多癲狂獸與變異種的結合體，觸手、爪子、利齒、尖牙，許多怪物的特徵被組合在它的身體上，幾十個各色腦袋的嘴角淌著涎水，對洛希虎視眈眈，似乎已經餓了許久。
而洛希才剛剛躲開那一根觸手的襲擊，突然腦海中便傳來了一陣難以言明的劇烈刺痛感！
「唔！」
她悶哼一聲，快速往後退去。
而那隻詭異怪物的幾十個腦袋發出歡快而瘋狂的非人吼聲，它們張開大嘴，虛空咀嚼起了什麼。
隨著它們的動作，洛希臉上的表情愈發痛苦，她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就憑空出現在了那隻怪物的口中，正被殘暴地吞噬！
觸手和利爪再度襲來，而洛希因為精神上的巨大衝擊，竟然一時間動彈不得！
她仿佛木偶一般，僵硬地立在了原地！
……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肖恩仿佛木偶，僵硬地立在了原地。
避難所高高聳立，一群穿著簡單服裝的年輕人正在熱火朝天地幹著活。
而那群人的旁邊，幾個穿著外界衣服的人神情古怪。
「刀哥，這群人……為什麼喊你村長啊？」瘦猴的眼角抽搐著。
刀哥也一臉迷茫地搖著頭。
那天不知道怎麼的，避難所里有某種東西被觸發了，他們一行人警惕了許久，結果沒想到的是，原以為徹底廢棄的休眠室內，竟然鑽出來十幾個活生生的人！
那群人一個個都興奮到了天上去，有人上來就對他們動手動腳，有人喊著什麼村長、什麼導師，還有人問他們有沒有什麼任務？
任務？
刀哥一行人全都傻了，要不是這群人真的只是毫無威脅的普通人，他們恐怕已經出手將對方完全制住了。
可問他們是誰之後，這群人又『恍然大悟』，開口便說自己是什麼復甦者，有什麼麻煩都可以找他們來解決。
瘦猴隨便說了一句他們現在的麻煩是要開發周圍，結果這群人當真了！
更可怕的是，明明都是普通人，但這群人好像完全不會累，哪怕做著最枯燥的粗活也樂在其中，甚至，他們都不會休息！
這都兩天了，周圍的活兒全被這群人給搶過去了，而且一個個都高興的很。
「那咱們就讓他們這麼幹著？」瘦猴遲疑道。
刀哥撓了撓頭：「暫時來看他們也沒有惡意，有可能是咱們沒注意到的休眠艙里出來……可能是凍壞腦袋了……算了，讓他們幹著吧，大不了我們之後給他們找點出路。」
而在陰影之中，肖恩正雙手冰涼地看著這一幕。
玩家？
呵……
一個年輕人搬著木頭哼哧哼哧地走回去，路過另一個人時還大聲說著話：「哥，真帶勁啊。」
「可不是，慶明。」
回話的人，長著和肖恩一樣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