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抓的。
兩條小草魚，一條黃鱔。
把初級狩獵的進度刷到了5/10。
就這麼兩條還沒有她巴掌大的小魚，連他們自個兒都不夠吃呢。
這一來來五個人。
給還是不給？
給的話不情願。
今天抓黃鱔的時候，季星燃都是閉著眼睛下的手。
牙齒把嘴唇咬破了才忍著沒尖叫出聲的。
抓住放進網兜里的時候，季星燃眼眶都是紅的。
辛辛苦苦抓的魚。
憑啥給別人吃？
她可不想做什麼聖母。
除了爹媽，這世上沒有能讓她無償付出的人。
季星燃拉著季昌明去幾米之外的河邊撈魚。
確認沈慧心跟季顯榮一家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然後才悄聲問季昌明。
「爹，咱們給他們分吃的嗎？」
季昌明嚇了一跳，連忙說：「當然不給！」
然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季星燃道：「燃燃，爹知道你善良，好心，但是可千萬不能做聖母！」
「這種事兒開了弓就沒有回頭箭了！」
「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要爹給你講講不？」
季星燃聽得一頭黑線。
啥情況啊？
明明是她怕父母濫好人。
結果季昌明還反倒怕她太單純。
季星燃連忙說道：「故事就不用講了！」
「我就是問問你，我怕你跟娘想給。」
畢竟人家上有滿臉皺紋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季昌明這才放心，笑了起來：「這事兒還用你說？你爹跟你娘能不知道這個嗎？」
季昌明說：「不能給，只能換。」
「有錢用錢換，沒錢用東西，連東西都沒有，就用手藝跟消息換。」
「真要是連這也沒有的，我們憑什麼給他東西？」
季星燃意外地看著季昌明，嘀咕道：「但你以前不總給老家的什麼遠親、老鄉幫助嗎？」
那會兒可不像現在這麼精明。
季昌明笑道：「這個啊，有很多原因的，頭一條，和氣生財，做生意也要講點兒風水運氣的，修建祠堂、多做好事，不是犯傻。」
「第二，就說修路修祠堂，其實也是結識人脈的機會，大家需要一個契機，來交流一下生意上的信息。」
「第三，老家的鄉親，有好多都是以前幫過爸爸媽媽的。再一個，咱們在大城市裡住著，你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可都在老家呢，爸爸對這些鄉親好一點，萬一有個什麼事，他們不說幫什麼大忙，能夠及時通知爸爸一聲，這都算是賺了。」
季星燃明白過來了。
但還是很好奇：「那你之前買的那些什麼紀念幣、茶葉、文玩什麼的，也是出於這種目的嗎？」
「咳——」季昌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那個啊——那個主要是我個人的一點兒小興趣愛好……可別跟你娘說！」
季星燃：「……」
果然她還是太高看了她老爹。
父女倆運氣還算不錯，又抓到了三條魚。
其中有一條還挺大的，得有一斤重了。
季星燃興高采烈地拿給沈慧心：「娘！這個烤起來就好吃了！」
先前的小魚肉不夠厚實。
木柴一烤。
全都糊了。
這條大點兒，多少有點兒油脂。
烤出來絕對美味！
季星燃美滋滋地想著。
沈慧心拿出精心收藏的粗鹽塊兒，小心翼翼地搓了一點兒下來。
季顯榮四歲的小兒子拉了拉奶奶的衣角：「奶，我也想吃魚。」
然後就聽到季顯榮的老娘孫老太哄孫子：「雲兒乖，這魚還沒熟呢，熟了才能吃。」
季星燃的脖子都僵硬起來了。
不是吧老太太！
我們也沒說給你們魚吃啊。
別管生的熟的，那都是我們的魚。
跟你們有啥關係啊？
她餘光瞥見季顯榮一家朝著火堆圍攏來了。
愣是不敢扭頭。
怎麼辦？
季星燃求助地看向沈慧心。
只見沈慧心溫溫柔柔地說：「想吃魚啊？那很簡單啊。」
季星燃眼睛都睜大了：「？？？」
不是吧。
我那傻大款的老爹都沒上套。
娘你咋回事？
沈慧心笑著看向呆呆站在一旁的季顯榮家人：「河裡好多魚呢，你們看看，我們家燃燃這才多一會兒，就抓了三條上來了。」
沈慧心熱情之至：「你們要去抓嗎？咱家的漁網可以借給你們啊，放心，不要租金的。」
季星燃愣住了。
季顯榮一家五口也傻眼了。
季星燃忍不住偷笑。
絕。
我娘真絕。
第一句話——
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
而且吧，我家燃燃也才十五歲。
你家老太看著還健朗，能帶小孫子。
還有個正當年的婦人。
便是女兒，也就比我家燃燃小兩歲。
這麼幾個大人，不如我家燃燃會抓魚？
第二句話——
想吃魚，自己打。
漁網可以借你們。
不收租子，意味著這是人情。
當然了，也沒指望你們還。
但是你們總不能在我們免租的情況下，還厚著臉皮要來分我家的魚吧？
沈慧心看著柔弱，笑容溫婉，可話一出口，就把季顯榮一家的意圖給堵的死死的。
季顯榮一家五口。
除了還不會說話，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季小寶之外，其他四個人——
孫老太，季楊氏，季雙兒，季雲。
全都愣在原地。
尤其是孫老太，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分明是不敢相信沈慧心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啥意思？
這個破草網子還要租子？
不對，這還是次要的。
你家當家的說要照顧咱。
就是這麼照顧的？
連飯都不管？
孫老太的臉色沉了沉。
但旋即她又堆起了那種疏遠但又洋溢的表面笑容。
「你是昌明媳婦吧？論輩分，你還要喊我一聲嬸娘呢！」
「昌明媳婦，你沒生兒子，你不知道，這小子啊，不經餓！」
「你瞧瞧，我家雲兒跟我家寶兒，都好幾天沒吃上正經東西了，孩子都餓瘦了，嘖嘖，多可憐啊。」
沈慧心一臉贊同地道：「可不是嘛！真是可憐！老太太，可不敢認你當嬸娘，我嬸娘早過世了，老太太這麼說，可不是咒自己呢嘛。」
孫老太臉色變了。
沈慧心又說：「唉，不過老太太你說得對，我可真是太慘了，沒有兒子命，就這麼一個姑娘……」
「老太太你有福氣啊，有兒子，還有兩個孫子，家裡這麼多男丁，抓魚肯定比我家閨女厲害。」
「我家閨女只抓到了三條，老太太你們家肯定能抓不少吧？」
「真是羨慕啊，就是魚抓的多了費網子……老太太，我家就這麼一張漁網，您要是想借的話，可千萬小心著用哈。」
「弄破了，大家可都沒吃了，咱們關係這麼親近，我肯定是不會讓你們賠的……但我知道，老太太是體面人，肯定不是那等厚臉皮子的人。」
「這樣，老太太儘管用，要是真壞了，也不必賠，只把修網子的繩子布條什麼的，多少勻我一點兒，好讓我修補修補，是不是啊？」
沈慧心的笑容愈發溫婉賢惠。
孫老太的臉色逐漸黑成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