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一想,似乎確實是這麼個理。但她心裡仍舊覺得難過又惴惴,不管誰害了洛瑤流產,這件事對她們王妃的傷害都是深重且無法原諒的。
原本晉老預計洛瑤該在兩個時辰後才會醒來,但時間才過半個時辰,洛瑤便緩緩睜開眼睛。
羅嬤嬤一看見她眼皮顫動,便欣喜道,「王妃醒了?」
她聲音雖歡喜,但細聽的話卻能聽出裡面含著小心翼翼生怕驚到洛瑤的意味。那種如同呵護瓷娃娃的神情,即使再粗枝大葉的人只怕能都猜出事情不尋常。
洛瑤似乎茫然轉了轉眼睛,在羅嬤嬤謹慎小心的眼神下,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一會之後,她似乎才慢慢想起前事。
羅嬤嬤細心觀察著,見她神色甚為平靜。甚至,有股平靜得讓人害怕的感覺自她內心散發到體外。
而洛瑤的眼神,仿佛一如往昔般澄澈平靜,但這澄澈裡面又似乎隱含了某種冰冷的東西。那種涼意自她骨子裡頭往外滲發,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完全就像沒有溫度的木頭娃娃一樣。
羅嬤嬤的心,也跟著漸漸涼了下去,她仔細地觀察著洛瑤,試探著輕聲喚道,「王妃?你——還好嗎?能聽見奴婢說話嗎?」
洛瑤安靜的躺著,嘴皮沒有動一下,連眼睛也沒再轉動一下。就如一具沒有任何生氣的娃娃一樣,靜靜的睜著眼睛躺著。
不會哭不會笑,除了還會呼吸之外,她一點動靜都沒有。
洛瑤不是感覺不到痛苦,而是痛楚到了極致,她已經失去悲痛的能力。不言不語不動不想,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墨玉見狀,心裡的害怕瞬間如潮水般瘋湧出來,「王妃?你說話應一下我們啊?」
洛瑤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動靜一樣,任憑墨玉與羅嬤嬤如何叫喚,她也沒給半點反應。
「羅嬤嬤,我看還是去請晉老過來給王妃看一下吧?」墨玉看著安靜如娃娃的女子,幾乎難受崩潰得要大哭出聲。但這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哭,是以一邊拼命拭眼淚,一邊出著主意。
眼見洛瑤這般完全放棄生機的模樣,羅嬤嬤心裡同樣難過焦急,「好,你去請晉老,我在這裡陪著她。」
這時候已經到了半夜,墨玉望了望天色,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接著便起身小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晉老就隨墨玉過來了。
「晉老,王妃的情況怎麼樣?」羅嬤嬤見他收回把脈的手,小心翼翼避開流產的事,關切又著急的詢問起來,「她會不會……一直都這樣子?」
不肯接受已經流產的事實,將自己意識完全封鎖在誰也進不去的空間?
這樣的情況晉老以前也沒見過,所以眼下他也束手無策,「她的身體沒有大礙。至於她會不會一直這樣?這個,我也不知道。」
他嘆口氣,低聲道,「我盡力試著想其他辦法吧。」
羅嬤嬤見他毫無把握的樣子,再看看洛瑤那生不如死的神情,心裡立時跟刀割一樣的痛。
因為洛瑤的情況太反常,羅嬤嬤寧願她醒來之後痛苦放聲大哭,或者憤怒跳起來找人報仇;也好過眼下這半死不活讓人瞅著心裡又酸又愁又痛的樣子。
因著洛瑤這模樣,不管是羅嬤嬤還是墨玉,都完全忘了問元香的事。
而晉老,似乎也為了想辦法讓洛瑤儘快恢復正常,在絞盡腦汁想法子的時候,似乎也完全忘了提一提元香。
然而,接下來無論晉老與羅嬤嬤他們試了多少種方法也好,洛瑤仍舊還是跟剛醒來時一樣,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安安靜靜像個毫無生氣的娃娃一樣躺著。
羅嬤嬤除了偷偷抹眼淚之外,在洛瑤跟前根本不敢流露出半點悲傷的情緒,就怕更加刺激到洛瑤。
就這樣,一晃眼。洛瑤維持著睜眼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姿態過了三天三夜。
羅嬤嬤已經急得團團轉,「王妃,你多少吃一點吧?你再這樣下去,你身體會垮的啊。」
「墨玉,先給我倒杯水過來。」就在羅嬤嬤以為她仍會繼續咬緊牙關時,卻忽地聽到傳來嘶啞的微弱聲音。
羅嬤嬤愣了一下,才激動得差點蹦起來,「好,水馬上來。」
洛瑤慢慢坐了起來,喝了水,又安安靜靜慢慢吃了些東西。
「殿下出事的消息,祖父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現在情況如何?」
羅嬤嬤呆了呆,沒想到她一開口關心的先是老王爺。而且聽她這平靜的口吻,似乎已經接受殿下去世的消息?
洛瑤點了點頭,默了一會,又道,「你去庫房準備一些禮物,稍後我去看望一下祖父。」
「告訴他,他的曾孫很好;讓他高興高興,也許身體會好得更快一些。」
羅嬤嬤大驚,墨玉卻驚得傻了眼。兩人困惑又恐懼地對視一眼,俱不約而同在心裡想道:王妃該不會——瘋了吧?
孩子……明明已經不在了,她卻一點疑惑也沒有。看她篤定的神情,任誰都難以相信她說的是假話。
洛瑤冷淡地掃她們一眼,「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羅嬤嬤,你去吧。」洛瑤聲音十分平靜,就是平靜得讓人心裡害怕,似乎她整個人給人就是一陣毫無生氣之感,「墨玉,你過來替我更衣。」
這麼說,她是認真的?
羅嬤嬤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想要勸她先休息一陣再說,畢竟她剛剛小產過;這時候實在不宜走動,應該臥床靜養最好。
可是,提這個的話,不啻於提醒洛瑤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羅嬤嬤猶豫一瞬,低著頭輕聲應道,「好,王妃。」
墨玉張了張嘴,見狀,也默默合上。
當然,洛瑤前去探望老王爺,並沒有在他院子待多久便回來了。
她的目的,就是完好的走出去,讓某些暗中竊喜的人看看他們的成果而已。
看她安好,一定會有人大失所望。
再然後,忍不住蠢蠢欲動前來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