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守軍在馬元義親自督戰下,士氣倒也提振了幾分。
不過,一方是人數眾多的精銳郡兵,一方是臨時拼湊、缺乏訓練的流民,雙方一接觸,嵐縣的守軍便呈現出了潰敗之勢。
馬元義瞪大了眼睛,看著城下那黑壓壓的州郡兵,心中一陣絕望。
「快,快放箭,放箭!」馬元義聲嘶力竭的大喊。
城頭上的守軍連忙張弓搭箭,對著城下的州郡兵射去。
然而,箭雨雖密,卻無法阻擋郡兵的腳步。
很快,便有郡兵衝上了城頭,與南門守軍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
馬元義揮舞著朴刀,砍翻了幾名衝上城頭的郡兵,但郡兵源源不斷,他根本無力回天。
隨著戰局的迅速惡化,南門守軍開始不聽指揮,紛紛四散而逃。
他們本就是流民,跟著馬元義也只是為了一口飽飯,一見形勢不妙,自然是保命要緊。
馬元義見守將潰逃,心中大駭。
他揮舞著手中朴刀,將兩名逃跑的守軍劈倒在地,厲聲喝道:「誰敢再逃,這便是下場!」
然而,他的威脅並未能止住潰敗之勢。
南門守軍仍舊如同驚弓之鳥,四散奔逃。
馬元義肥碩的身軀在城頭上來回晃動追趕逃跑的守軍,但無奈他肥頭大耳,身材臃腫,哪裡追得上那些年輕力壯的守軍,你追我趕,場面一度十分滑稽。
梁碩見狀,急忙上前勸道:「大人,局勢已然失控,但我有一計,或可扭轉乾坤。」
馬元義瞪大了眼睛,急忙問道:「梁先生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梁碩沉聲道:「敵軍勢大,我軍軍心渙散,難以正面抵擋,大人可將城門打開,放郡兵進入城內。」
馬元義一愣,瞪大了眼睛看著梁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結結巴巴地說道:
「放……放郡軍入城?這……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梁碩微微一笑,道:「大人莫急,山人自有妙計,放郡軍入城,並非自尋死路,而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大人打開城門,然後率兵往城北退去便是。」
馬元義雖然一頭霧水,但此時的他哪還有其它選擇,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相信梁碩的計策。
他深吸一口氣,揮舞著手中朴刀大聲喝道:「打開城門,放郡軍入城!」
說罷,他便率領著殘餘守軍,迅速向城北退去。
南門轟然洞開,伍雲召率領萬餘名郡兵如潮水般湧入嵐縣城內。
梁碩騎著一天快馬回頭瞥了一眼南門湧入的大量郡兵,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他早已料到,一旦城門洞開,郡兵必將急於進城,這正是他計劃中的關鍵一步。
他迅速下令,讓早已埋伏在城內的士兵點燃火把,將火把高高舉起,然後朝著城北跑去。
伍雲召率領郡兵湧入嵐縣城內,望著城北方向若隱若現的火把,伍雲召冷笑一聲,下令道:「眾將士聽令,隨我追擊,務必全殲敵軍,拿下嵐縣!」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萬餘名郡兵如同出籠的猛虎,朝著城北方向疾馳而去。
城北是嵐縣城內居民住所,房屋密集,百姓眾多。
此時的百姓早已聽到了城內的喊殺聲,紛紛驚恐地躲進家中,緊閉門窗。
梁碩望著眼前的居民區,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他大聲喝令道:「向前方放箭!」
馬元義見狀大驚失色,連忙阻止道。
「梁先生,前方是居民區,後方才是州郡兵啊。」
他一雙小眼睛瞪得溜圓,這梁碩莫不是嚇傻了?
連方向都辯不清了?
梁碩瞪了他一眼,厲聲道: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如今形勢危急,此時不狠,更待何時?快快放箭,遲則生變!」
馬元義雖然心有不忍,但此時的他已別無選擇,只得相信梁碩。
他硬著頭皮下令道:
「放箭!」
隨著馬元義命令下達,數萬守軍立刻張弓搭箭,朝著前方居民區射去。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射入了那些毫無防備的居民家中。
薄弱的門窗在鋒利的箭矢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根本無法阻擋其穿透。
尖叫聲、哭泣聲、呼救聲此起彼伏,原本寧靜的居民區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啊——」
一名老嫗抱著孫子躲在床下,卻被一支箭矢射中背部,她慘叫一聲,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床單。
「奶奶!」
小孩驚恐地哭喊著,想要抱住老嫗,卻被老嫗用最後的力氣推開。
「快跑……快跑……」
老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小孩推出床底,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
火勢在風勢的助長下迅速蔓延,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房屋在火海中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是死神的嘲笑。
百姓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整個居民區瞬間陷入了混亂與恐慌之中。
而此時的伍雲召,正率領著郡兵朝著城北方向追擊而來。
他一心只想儘快拿下嵐縣,然而,就在他率領郡兵來到城北居民區時,突然,前方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大量的百姓從家中逃出,驚慌失措地朝郡兵方向跑來。
伍雲召見狀,心中一驚。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可能中計了。
他急忙下令道:「眾將士聽令,停止追擊,原地防守!」
夏商對他下了死命令,嚴禁傷害百姓,伍雲召不敢違抗命令,只得下令停止追擊。
然而,此時的局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被火勢和箭矢逼得走投無路的百姓,如同驚弓之鳥般四處奔逃,他們在慌亂中沖向了正在原地防守的州郡兵,頓時引發了一陣混亂。
伍雲召想要穩住局勢,但已經來不及了。
混亂中,馬元義按照梁碩給他的說辭高聲疾呼:
「州郡兵敗了!州郡兵敗了!」
「隨我殺!殺敵一個,賞銀百兩!」
馬元義的聲音在混亂中如同驚雷般炸響!!
原本已經陷入恐慌的百姓們聽到這一聲呼喊,更是驚慌失措,四處奔逃。
而原本軍心渙散的流民守軍在聽到馬元義的疾呼後,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不要命般的朝郡兵殺去!
正在原地防守的州郡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手忙腳亂,陣腳大亂。
流民守軍們如同瘋了一般,他們不顧一切地衝殺著,而郡兵們則因顧忌百姓,無法全力還擊,只能被動地抵擋。
雙方在城北展開激戰,州郡兵頓時陷入了苦戰之中。
郡兵人數雖多,但此時已經亂作一團,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戰鬥力。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突然從暗處射出,直奔伍雲召的咽喉而去。
伍雲召反應極快,他迅速偏頭躲過了這支冷箭,但肩膀卻被箭矢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啊——」
伍雲召痛呼一聲,手中的長槍險些脫手而出。
趁此機會,數名流民守兵一擁而上,將伍雲召團團圍住。
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朝著伍雲召瘋狂地劈砍而去。
伍雲召雖然勇猛,但此時已身受重傷,體力大不如前。
在數名流民守兵的圍攻下,他漸漸感到力不從心。
兩名親衛奮力劈開周圍的流民士兵,為伍雲召開出了一條血路。
「將軍,快撤吧!我們中計了!」
伍雲召聽到親衛的呼喊,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他想起夏商對他的信任和囑託,想起自己帶領郡兵出征時的豪情壯志,如今卻陷入這般境地,實在愧對夏商的期望!
「我不能走!」伍雲召咬牙切齒地說道。
「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親衛焦急地勸道:「我們撤吧,等援軍到了再來報仇也不遲啊!」
然而,伍雲召卻仿佛像沒有聽到親衛的話一般,他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奮力劈開一名流民守兵的頭顱,然後大喝一聲:
「只有戰死的將軍,沒有逃跑的伍雲召!」
說罷,他猛地向前衝去,將長槍深深刺入一名流民守兵的胸膛,然後用力拔出,鮮血濺射而出,染紅了他的戰袍。
「隨我殺!」
他緊握著長槍,奮力朝前方的流民守兵殺去。
他每一次刺擊,都伴隨著一聲怒吼,仿佛要將心中的憤怒和不甘發泄出來。
然而,此時的局勢已經不再是伍雲召一人之力所能扭轉的。
州郡兵一個個倒下,流民士兵們如同潮水般湧來,將他團團圍住。
親衛們奮力殺出一條血路,想要將伍雲召帶離戰場。
然而,伍雲召卻如同瘋了一般,他奮力掙脫親衛的手,再次沖入敵群之中。
「將軍!」親衛們驚呼一聲,想要追上去,但卻被湧來的流民士兵攔住。
伍雲召在敵群中左衝右突,但他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身上的傷口也在不斷流血。
他的動作越來越緩慢,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最終,緩緩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伍雲召心中充滿了愧疚和不甘。
「太守大人,我未能完成您的囑託,辜負了您的信任……」
隨著伍雲召的倒下,郡兵士氣大挫,而嵐縣守軍則如同餓狼般撲向了剩餘的郡兵……
此時的城北已成了一片屠宰場。
州郡兵被嵐縣守軍殺得七零八落,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