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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4 10:42:37 作者: 玄箋
  秦翰林曾經說過,電視劇依靠台詞展現人物性格,電影則是依靠鏡頭語言。這二者之間有很大的區別,拍電影的時候,不需要你記多少台詞,但是每一個眼神、動作、神態都有講究,把要表達的東西精準無誤的表達出來,比電視劇要求高很多。

  夏以桐每天都有新的感悟,和戲骨對戲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就算沒有她對陸飲冰的那份心思在,她也願意為這份事業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水波微漾,像是隨波逐流的少年心事,曾幾何時,一片桃花瓣自荊秀頭頂飄下,落在水面上。

  陳輕望著那片花瓣,眼神微動,眼底一瞬間閃過複雜的情緒。她靜默片刻,移步上前,把裙琚挽到腰間,僅著裡面的雪色中褲,在荊秀身旁坐下。

  荊秀撐起雙手,往旁邊挪了挪。

  她沒有走,也許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太美了,也許是因為身邊的人……

  耳旁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荊秀全程偏過頭沒看她,一張如玉般的臉繃得緊緊的,緊張、好奇又防備。她還沒有學會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波瀾不驚的表情之下,沒有學會喜怒不形於色,她才十五歲,太年輕了。

  她腳旁出現了一雙同樣白淨、五趾根根分明的腳,視線順著那雙腳往上看,頓住,不行,不能看,於是荊秀自以為無比自然地收回了眼神。

  耳邊傳來一句輕笑。

  被發現了,荊秀面上微惱。

  「殿下不在前殿宴飲,跑來御花園泡腳作甚?」

  「秀不勝酒力,不便在如此場合久待。」

  「如此……」陳輕沉吟道,「我從家鄉帶了幾壇桃花釀,殿下有空可來一嘗。」

  「你……」荊秀詞窮,這人莫不是聽不懂人話?她難道說的不是不勝酒力?

  「這酒不醉人,殿下自可放心。」

  「……」什麼酒她都不喝,和這禍害多加接觸有害無益。

  陳輕望著荊秀彆扭的小臉,忽而道:「殿下與我一位故人相貌有幾分肖似。」

  荊秀不答她。這麼拙劣的伎倆她若是上當豈非不長腦子?

  陳輕頓了頓,笑道:「都生得天人之姿。」

  夜風輕拂,陳輕離荊秀始終一臂距離,不親近,反而有些疏離,就算是守禮法的距離,但他們二人此時舉動,實在算不上於禮相合。

  后妃與半大皇子,年齡相仿,在御花園的小角落月下泡腳談心,不如直說是私會。

  荊秀意識到了不妥,嘩啦一聲將腳從水裡抬起來,便要穿上鞋襪。

  「我與那位故人自幼相識,她雖身份尊貴,卻一點沒有架子,我帶她去山上抓螞蚱也去,帶她去下水摸魚也去,她還會趁沒人的時候給我演練招式,逗我開心。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過得很辛苦,小小的一個人,硬是板著臉每天把自己裝成大人的模樣,所以我想盡辦法讓她像個小孩子。」

  荊秀手停在半空,第一次對她的話起了興趣,很安靜地問:「後來呢?」

  陳輕隨口道:「後來她就回家了,我再也沒見過她。」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荊秀望著她,聲音放得很輕很輕,「我方才在殿上沒有聽清楚。」

  「我叫陳輕。」陳輕兩手撐在她身邊的石頭上,緩緩靠近她,在她的耳旁吐字清晰的重複,吐息溫熱,「陳、輕。」


  荊秀猛然推開她,飛快地穿好鞋襪,撂下一句「娘娘自重」,拂袖而去。

  陳輕低頭看著水裡的那雙腳,在光的折射下有些扭曲。她默默看了一會,用腳尖繞著畫了一個圈,水面便劇烈地波動起來。她又仰頭看向頭頂的那輪散發著皎潔光輝的明月,慢慢地仰躺下來,閉上了眼睛,腳尖在水下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忽然一頓。💥😺 ❻❾ร𝔥Ⓤχ.𝓬𝐨𝕄 ♧☮

  ——後來呢?

  後來,我見到她了,她卻沒認出我。

  秦翰林坐在監視器後面,夾著眉頭喊:「卡,過了。」

  「夏以桐。」陸飲冰見她遲遲不動,走過去喊她。

  「這石頭上涼涼的,躺得太舒服,差點睡著了。」夏以桐被她叫醒了,一隻手高高舉起來,陸飲冰望了望自己的手,猶豫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說:「你倒是舒服了,我這一身快熱死了。」

  可不是?她身上是一套完整的皇子常服,高靴束腰佩玉,瞧上去英姿不凡。

  夏以桐說:「那我跟你換啊,你穿我這身裙子,我穿你的。」

  「得了吧小矮個,我衣服你穿太大了。」陸飲冰點了一下她的腦門。

  夏以桐不服氣道:「你都瘦成這樣了,再大也大不到哪去。」

  「你還敢笑話我?等把這前面的拍完我就換食譜,看我不一根手指把你捏死。」

  「女王饒命。」

  「叫我二郎顯聖真君大人。」

  「這是什麼梗?」

  「忽然想到的稱呼,你直接叫就行。」

  「你拍戲的時候還在想二郎神?你不會從頭到尾把我想像成二郎神吧?」

  「嘿你這小兔崽子。」陸飲冰抬起胳膊,作勢要打,夏以桐已經識時務者為俊傑地躺下了,閉眼道:「來吧,放肆地蹂|躪我吧,我不會叫的,這是我應有的宿命。」

  本該落在腦門上的「蹂|躪」卻失了約,夏以桐睜開一隻眼看,陸飲冰正對著她出神,手也放了下來。

  夏以桐臉有些熱,輕輕地喊:「陸老師?」

  「嗯?」陸飲冰呆呆的望著她。

  「你在發什麼呆?」

  「在想你……」陸飲冰眼睛恢復了焦距,立刻兇巴巴道,「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推進水裡去。」

  「好的好的我這就起。」

  「我去找秦翰林。」

  「你不拉我起來了嗎?」夏以桐沖她的背影喊,「陸老師?」

  陸老師不想理她並且走得更快了。

  剛才還「嬌弱」的夏以桐麻利地給自己套上鞋襪,踩進鞋裡,邊跑邊穿地跟上她。

  「我覺得小夏的情緒可以再外放一點,同時情感要往裡收。荊秀是你兒時的同伴,但是暫時還沒到他知道的時機。不然就會和上次拍好的落水戲有出入,她一個字都不信你。這段話不要太動真情,要用調笑的語氣,但是比調笑輕,OK嗎?」

  「OK。」

  「飲冰。」

  「嗯?」

  「你帶著小夏點,把這段戲演得有張力一點,我不要那種戛然而止的感覺。」


  「好。」

  夏以桐:「……」

  秦翰林對她說戲和陸飲冰說戲完全是兩個風格,什麼叫做有張力一點?剛才戛然而止了嗎?

  接下來是秦翰林的精雕細琢時間,第一遍雖然喊了過,但他以為二人的火花只到了及格線以上,可以做到100分,秦翰林就不會拿出80分的作品。

  一句台詞一句台詞的磨,以為今天可以早點收工的人都笑自己太天真。

  夏以桐說:「你們留在此地,我想自己走走。」

  秦翰林:「ng,站得不夠直。」

  夏以桐說:「我若是鬼鬼祟祟……」

  秦翰林:「ng……」

  「ng……」

  「ng……」

  「ng……」

  「燈光,重新調。」

  夏以桐幾乎一句話ng一次,直到麻木,愧疚都沒空愧疚。就連陸飲冰都罕見地吃了一次ng,因為秦翰林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的躲閃,她在躲什麼,沒人知道,下一次重來就完美通過了。

  場務去箱子裡又拿了一瓶未拆的花露水,用到一半的時候,秦翰林終於喊:「收工。」

  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夏以桐腳在涼水裡泡了一晚上,泛著慘白,方茴給她拿干毛巾擦腳,剛擦一下夏以桐就皺了眉頭:「我自己來吧,有點疼。」

  方茴就給她拿來她自己的鞋襪,替她小心翼翼地穿上。夏以桐站起來,腳底跟麻木了一樣。

  夏以桐:「陸老師對不起,害你陪我拖延到這麼久。」

  陸飲冰笑道:「沒事,這場戲過不好,我們倆都有責任,cp感那種很玄幻的東西,只有秦翰林知道。你是不是要進去換衣服?我跟你一起?」

  夏以桐臉瞬間紅了,方才還沉浸在愧疚里的心思瞬間蕩然無存,差點當場叫出來,勉強壓了壓激動的情緒:「什……什麼?」

  陸飲冰解釋道:「我化妝間比較大,而且離這裡近,你的腳能少走一點路是一點路。」

  「好、好的。」

  「你臉紅什麼?」

  「天氣熱,悶的。」夏以桐眼睛不敢看她,「那、那我們就走吧。」

  方茴和小西跟在自家藝人後面。

  方茴嘆了口氣,心道:「這回真是送羊入虎口了。」

  小西瞥了一眼方茴,眯了眯眼,忽然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低聲道:「方茴,你聽說過夏日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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