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寶刀未老
第一台雷公砲漸漸開始燃燒起來，儘管襄樊地區又進入了梅雨季節，但此次關羽的荊州軍，並未再像上次一般得到雨神的鼎力相助。
箭頭包布泡過火油的火箭，一旦釘在雷公砲上便頑固的燃燒起來。
荊州軍這批趕製的雷公砲，並未經過刷漆等等防火工序，位置低一些的火箭尚能被補上來的荊州兵打掉，用衣服撲滅。
但位置靠上的他們就沒辦法了，心疼這些精巧武器的荊州軍士兵開始拆散這個大傢伙，希望儘可能的搶救下更多的完好部件。
「好！沖，沖啊——！」
襄陽城樓上的魏軍守兵，看著戰場之上大展神威，殺穿了荊州兵的己方騎兵隊伍，此時都激動的嘶吼助威起來。
那鼓手更是脫了個光膀子，嗵嗵嗵的死命為下方的騎兵隊擂著戰鼓。
被荊州軍圍城多日，終日死氣沉沉的魏軍守兵，此時盡情的發泄著心中的恐懼和壓抑，一時間城頭一片歡騰，士氣大振！
城樓上正在緊張觀戰的滿寵，也不禁握緊了自己激動得發顫的雙手。
「孝存，此番汝若不負吾，縱然汝戰死疆場，汝妻子吾養之！誓保其一生富貴！」
滿寵死死盯著那支異常神勇，正在帶給他無限希望的騎兵隊，看著沒有任何異常的元仲，心中暗暗起誓。
他多希望李瓊的情報是錯的，元仲是沒有二心的忠義之士。
多希望這支騎兵隊伍就這麼燒光三十架發石車，如那張文遠一般大破敵軍，令那關羽自此再不敢興起北伐之心……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異常短暫。
滿寵的幻想時間很快就被迫結束了……
那個襄樊魏軍的噩夢、先帝做夢都想殺死的男人，關羽已親自帶隊殺過去了。
「無名小輩！大漢車騎將軍關羽在此，休得猖狂！」
這聲怒吼，不止讓滿寵激動得心立刻涼了下來，甚至讓城樓之上原本歡騰吶喊的魏軍士卒靜了下來。
就連那個擂鼓的鼓手都駭得漏了兩個拍子……
沒辦法，剛剛在城頭上喊得最歡的魏軍，大多是當年與滿寵、曹仁被困樊城的老兵。
他們對於關羽的恐怖記憶，絲毫不亞於張遼之於東吳老兵。
若說張遼能令東吳小兒止啼，關羽此來也早已令襄樊守軍失眠……
只見關羽帶著大隊騎兵，斜插過去，欲從中部截斷正在奔向第二架雷公砲的曹魏騎兵隊。
時機、速度，全都控制的剛剛好。
無論元仲率隊減速，還是變向，全都會離目標的雷公砲越來越遠。
遠處正在調動的荊州步兵軍陣，讓他十分清楚這樣做的後果。
可保持現在的速度和路徑，就會剛剛好被關羽的騎兵攔腰截斷。
提速……他們已經是在全速前進了。
除非元仲放棄焚毀雷公砲的想法，就此變嚮往襄陽城門的方向殺，或許尚可在荊州軍調動合圍之前成功逃得性命。
可惜的是，在元仲的選項里根本沒有這一條。
他只是緊咬牙關，死死盯著托刀向他衝來的關羽，握緊手中的馬槊，任由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卻沒有下達任何命令。
被關羽撕裂的騎兵隊，靠後的人只有死路一條，他十分清楚這一點，但仍沒有下令。
隊伍仍然全速朝著下一台雷公砲衝去……哪怕這些必死的人里，好像也包括他自己。
高速奔馳的兩股洪流迅速交匯。
「匹夫，納命來！」
關羽揮起那個奇怪的長柄大刀同時，元仲也刺出了早已蓄勢待發的馬槊。
「啊——！」
與關羽不同，拼盡全力的元仲已沒有力氣放什麼狠話。
他甚至都快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了，這一槊完全談不上什麼力道，只能靠坐騎的速度帶來殺傷，可惜疲憊的雙臂同樣提供不了什麼準頭。
關羽用揮起的青龍刀杆輕易打偏了這一擊，隨後雙臂叫力，便是一記迅疾的橫斬！
鐺！
一刀，元仲頭上頂著的的鐵胄就被斬碎了。
字面意義上的斬碎……飛向空中的鐵胄，刀鋒過處甲片全部斷成兩截，飛散開來。
一同飛起的還有元仲紮起來的頭髮。
剩餘的短髮披散下來，元仲呆呆的任由戰馬載著自己繼續向前馳騁，甚至忘了為活下來而慶幸。
在剛剛的一瞬間，他其實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關羽的赤兔擦著他的馬屁股衝進了騎兵隊中，一桿青龍刀連連揮舞，刀光閃閃間，已有數顆大好人頭滾落在地……
首當其衝的，便是策馬一直跟在元仲身邊的滿寵親信。
有些人甚至連帶著半邊肩膀都被砍了下來，他們身上穿的玄鎧，在關雲長的青龍刀面前就仿佛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好！」
「殺啊——！」
戰鼓聲聲中，歡呼與吶喊並沒有消失，只是從城樓上的魏軍，轉移到了城外的漢軍這裡。
大顯神威的關羽，一下子就點燃了荊州軍的士氣。
而自元仲之後，同關羽交過手的人也再沒有他那般的好運氣，全都是僅一合便被關羽秒殺當場。
元仲未死……真的是運氣好嗎？
至少城樓上陰沉著臉的滿寵，並不這麼想。
「元！仲！」
滿寵狠狠的一砸城牆，已對騎兵隊後面的戰果再不抱希望了。
關羽這一刀，留情留的也太明顯了，滿寵只覺得這兩人在拿城樓上的自己當傻子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戰場上的元仲可絲毫沒想到這麼多，他才剛從死亡的恐懼中緩過來。
他仍策馬朝著第二架雷公砲狂奔，但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的元仲，此時已經怕了。
什麼勇氣、忠義、責任……已經統統被擊得粉碎，這些東西在死亡的恐懼面前，和他的鐵胄一般不堪一擊。
「轉向！殺回去！」
被關雲長支配的恐懼深深印在了元仲心裡，他此刻只想殺回襄陽，卻再顧不得那許多了。
「大半騎兵已被關羽的隊伍截下了，少了騎射，我們如何能燒的掉剩下的發石車？繼續沖也只是無意義的送死……對，這只是為了保存實力！」
元仲不斷在心裡給自己找著各種藉口。
兵是將之威，將是兵之膽。
連主將都下令回撤了，誰還會繼續送死？
騎兵隊當即轉向，劃出一道弧線沖向襄陽西城門方向。
滿寵安排的親信已被關羽斬於馬下，再沒人發出不同的聲音。
城頭上的滿寵黑著臉，鼻子都氣歪了，只是他卻毫無辦法。
「賊將休走！義陽傅肜在此，把頭留下！」
「啊！」
哪知才脫虎口，又遇狼群，一個驍勇武將挺槍策馬再度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剛剛轉向的騎兵隊失去了速度優勢，人人想要保命的當下又失了最開始那股不要命的銳氣，兩軍交鋒的剎那立刻被殺得人仰馬翻。
「看槍！」迎面而來的傅肜惡狠狠挺槍刺向元仲。
元仲險之又險的一式癩犬撲屎，趴在馬背上躲過了這一槍，再次幸運的逃過了一劫。
可惜身邊的友軍，卻漸漸越來越少了。
「趙累在此，賊將吃我一矛！」
這一擊比想像得要輕，元仲僥倖擋下之後馬槊終於脫手掉在了地上。
他驚惶間拔出腰間單刀，色厲內荏的對前方的荊州兵喊道：「讓開！不想死的都給我讓開！」
面對重重包圍，本已絕望的元仲驚喜的發現，前方的漢軍似乎懾於他爆發出的「驚人氣勢」，竟然真的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
然而一直關注著下方情況的滿寵，從城樓上卻能清晰的看到解決了後隊騎兵的關羽旁邊，那個扛旗的士兵，正在瘋狂搖動將旗。
分明是在下達指令。
「哈，哈哈哈哈！快，快開城門！快啊！」襄陽城門已近在咫尺，逃得性命的元仲頂著扭曲的笑臉，揮舞著單刀大聲朝上方喊著。
滿寵冷著臉，眼中閃著寒光，看似平靜的道：「讓他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