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
距離「神聖光耀」事件,已過去漫長的十三個無量衍紀,天地於無序中糜爛,無休止的混亂侵蝕著一切生靈,戰火愈演愈烈,各方勢力已瀕臨大爆發的臨界點。
這一日,一縷火花,終於點燃了神經緊繃的黑災。
「傳令!」
「開啟第一萬三千億次獻祭!呼喚至高無上的偉大存在,阿撒托斯陛下!」
低語神域,是黑災諸多至高核心之一,此刻虛空無數神座懸浮,有偉岸身影盤坐其上,聽聞中央祭壇上傳來的指令,皆氣息震盪,彼岸意志交織碰撞,將信息攪成一團亂麻。
此地所發生的一切,仿佛是釋放了某種信號,其餘黑災至高地域不約而同,皆有法旨傳下,開啟了有史以來最浩大,最殘忍的獻祭儀式。
「第兩萬億次獻祭,諸位與吾等一起,用最虔誠的意志,呼喚至高無上,婆輪剎帝大人!」
「開啟第一萬八千億次獻祭,以無盡的罪與惡,呼喚原罪之主!」
「開啟……」
「喏——」
前所未有的龐大獻祭開始了,這是黑災歷經不知多少次失敗之後的孤注一擲,將一切的希望都傾注於此,只期許能得到超脫者的回應,哪怕只有一位也好。
轟!!
橫跨上百超念的無邊祭壇,在諸多彼岸存在的操控之下,信息銘紋璀璨閃爍,燃燒起熊熊烈焰。
漆黑粘稠的獻祭火焰,如同活物般扭曲跳躍著,將虛空舔舐得破碎不堪,有詭異氣息縈繞其上,時不時傳來刺耳哀鳴,怒吼哭嚎。
「祭!」
咔嚓——
虛空破碎,一龐大的畸形黑影從裂縫中劃出,向祭壇墜落而去,縱橫無量,這竟然是一方諸天殘骸,其上布滿長達萬億光年的尖刺,隱約可見,每一根尖刺之上都延伸出無數粗大鎖鏈,將一尊比宇宙還龐大的身影牢牢束縛,使其動彈不得。
「不!!」
嘩啦啦!
一道通體幽紫的身影,仿若金屬鑄就,祂是來自機械神族的無尚存在,此刻面臨死境,不由瘋狂怒吼,激烈掙扎,晃得鎖鏈嘩啦作響,彼岸氣息震盪不止。
「哈哈哈!終於來了嗎?黑災狗崽子們,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老子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你們的祖宗!」
數不勝數的萬族強者被囚禁於此,自然不缺視死如歸之人,他們神情肆意,狂態畢露,只求痛快一死,總好過受那沒有盡頭的折磨。
怒罵也好,求饒也罷,萬般言語,沒有讓那些高高在上,端坐於神座冷眼俯視的黑災彼岸有絲毫動容,諸天殘骸也以一種恆定的速度緩緩墜落。
「黑災這是要做什麼?於戰場之上,大費周章將吾等擒來,就是為了所謂的獻祭?哼,看來所圖定然不小!」
諸天執劍者·劍狩,哪怕被鎮壓束縛,其凜然氣勢依然不減,眉頭緊蹙的凝望著下方的恢宏祭壇,眼底露出些許擔憂,仿佛對自我的生死毫不在意。
在衝突異常激烈的戰場之上,想活捉一位彼岸存在,可比直接殺死困難多了,更何況是如此龐大的數量。
劍狩視線環顧,諸天殘骸表面的尖刺數不勝數,每一根,都代表著一位被鎮壓封禁的彼岸存在,來自於萬族,其中不僅有人族,甚至還有零星幾位黑災彼岸。
這場景,著實匪夷所思。
被束縛於尖刺,是彼岸才有的待遇,至於其他相對弱小的生靈,則是被關押於諸天殘骸內部時空。
這是劍狩親眼所見,無窮無盡的萬族生靈,有的是在戰場上被俘虜,有的是黑災攻占諸天內的生靈,數量無法統計,直接將這作為載體的諸天殘骸完全塞滿。
要知道,一方正常的諸天,雖然龐大無垠,但大部分區域都是虛無,生靈所以占據的體量微乎其微,可想而知,黑災湊齊這麼多的祭品廢了多麼大的代價。
「可惡!!」
劍狩心中暗恨,既擔憂黑災一方的謀劃,又憐憫如此多的人族生靈將遭厄難,雖然人族在所有祭品中所占比例不到萬一,但也抵不住總量龐大。
「幸好,有灰寂之地的存在,使吾族在戰場上處於主導地位,這才大大消減了被俘虜的生靈數量。」
劍狩黯然搖頭,他如今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去救助他人,在臨死之際,也只能想一些好的事情,自我寬慰。
萬族,「萬」只是一個虛指,實際上的族群數量遠超萬數,人族雖說是其中生靈數量最為龐大的一支,但在族群總量上並不占據絕對優勢,但即使如此,卻誕生了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所有異族的強者數量,特別是在超脫者這個層面。
之所以如此,原因很隱秘,只有超脫者才了解其中的根源,人族的優勢在於,源點之主以源點掌控了諸天漩渦,暗中扶持人族,通過諸天道衍,將種種福利都給了人族。
這才是人族強盛不衰的根本原因。
轟——
奇蹟並沒有發生,諸天殘骸墜落祭壇之上,滾滾黑炎一擁而上,凡是被這可怕火焰所沾染的存在,通通化作虛無。
萬般思緒,種種雜念,皆在身死之際,成空消散。
「人族,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以慰吾等之靈!」
「哈哈哈!!」
「黑災,本大爺在下面等著你們,快了,快了……」
劍狩仰天狂笑,偉岸身軀在烈火舔舐之下崩潰,哪怕只剩下殘骸枯骨,肆意笑聲依然不止,引來不少黑災彼岸側目。
「哼!繼續!」
咔嚓,虛空破碎,又一顆諸天殘骸劃出,與先前一般無二,其上尖刺,都鎮壓束縛著彼岸存在。
這,還僅僅是一處獻祭之地,此情此景,在上百處黑災核心之域同時上演。
直到第九顆諸天殘骸被漆黑火焰吞噬,低語之域中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恐怖獻祭,終於畫上句號。
靜謐!
褪去了祭品的怒罵喧囂,此域只剩下無限的沉寂,矗立在虛無中的無邊祭壇,漆黑烈火依然在無聲跳動著,將這副畫面渲染得愈發詭異。
無數黑災彼岸,目光死死注視著祭壇,更有甚者,直接五體投地,嘴裡念念有詞,叩首不止。
目光從緊張期待,到惶恐不安,隨著祭壇上的漆黑火焰完全熄滅,最後化作無邊的絕望。
「不可能,這不可能……」
「完了!諸位大人,您們真的拋棄吾等了嗎?還是……你們都隕落了!?」
這最後一句,換作以前,絕對是大逆不道之言,別說是宣之於口了,就是想都不敢想一下。
可是現在,沒有誰去管這位失態的彼岸存在,在場所有黑災生靈,其實心裡都有了這個念頭,否則,上萬億次的獻祭呼喚,為何得不到一點回應?
此時,其他獻祭之地的結果也傳遞匯總而來,沒有意外,與低語之域一樣,黑災付出無數代價的獻祭,再次失敗了。
「超脫者,都消失了。」
「如今,吾等只有靠自己!!」
中央神座之上,一偉岸身影緩緩站起身來,失望目光漸漸化作漠然之色,環顧四周,繼續說道:
「不僅是我們,通過漫長歲月的試探,觀察,萬族的超脫者們,也一同消失了,消失在神聖光耀之日的璀璨金光之中!」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只需要明確一件事,萬族的情況與吾等一樣。」
「戰爭,還未失敗!」
永恆彼岸,是僅次於超脫者的無上存在,心智堅韌得可怕,短短剎那,都接受了這恐怖的現實,目光歸於漠然堅定。
雖說超脫者蹤跡難尋,時不時地甚至還會大規模的消失一段時間,但從來沒有像此次一樣徹底,漫長,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其中定然是有驚天變故發生。
萬族內部,對此也非常的惶恐不安,但遠遠沒有黑災這麼誇張,一次又一次,不計代價的進行獻祭。
原因在於,黑災內部出現了驚天異常,這是動搖存在根基的大事件,讓所有黑災彼岸都束手無策,因此才會迫不及待的求助超脫者,可惜,如今這最後的希望也湮滅了。
「報——」
一道身影踏破虛空,人還未致,急切的呼喊就傳盪開了,在場彼岸無不心中一緊,來了嗎?那種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嗎?
「啟稟各位大人!」
「前線觀測者傳來消息,諸天漩渦中層區域,最後的一角,存在於橫跨八千萬億超念虛空之中的不可計數之諸天,已在一刻鐘之前,同時『熄滅』了!!」
「無有僥倖,全部化作死地,諸天意志消散,諸天徹底喪失自我誕生物質能量的能力。」
「各位大人布置的手段完全失效,觀測者依然沒有發現諸天死亡的原因,與以往一樣,皆同時詭異的熄滅……」
匯報信息的黑災強者者,說到最後已經吐不出一個字,被無數冰冷意志覆蓋,整個身軀都趴在地上,顫慄不止。
諸天,在大面積的死去,如今只剩下核心區域的諸天尚且完好,但以這種誇張的速度,想必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就是黑災所面臨的驚天異變,祂們也確定了,這詭異的事情並沒有在萬族之中發生,仿佛只針對黑災一般。
「諸位,事到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啟動,最終之戰!」
「殲滅萬族,他們的諸天,將會是吾等新的立身之地!!」
吼吼吼!!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