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歡和邱茹茹邊聊天邊走進來。
不知為什麼,陸舟和顧明輝同時閉上嘴,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莫名其妙緩和下來,像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陸舟和顧明輝都開了車,兩兩分開上車,一前一後往酒店的方向開。
好巧不巧的,這家酒店遊客還特別多,正好只剩下三張房。
邱茹茹站在櫃檯前,前台小姐說只有兩件單人了,聞言也沒在意:「那大床房還有嗎?」
「有的。」
邱茹茹:「那就兩間單人,一間大床。」
沈亦歡:「……」
顧明輝:「……」
陸舟只是平靜的揚了下眉,便接受了這個安排。
前台接待說:「好,請把你們的身份證給我。」
陸舟從皮夾里拿出身份證,又從沈亦歡手裡接過她的。
男人站在酒店大堂的接待處,神色平靜的把兩人的身份證推過去,說明了是這兩張身份證開一間大床房,他嗓音又沉又啞,鼻音很重,像是感冒,又像是困了。
大床房和標間不在同一樓層,顧明輝和邱茹茹下電梯後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走廊通道鋪著地毯,踩上去很軟,沒有聲音,只有隔音質量並不非常好的門板傳出房裡的笑鬧聲和電視機里的聲音。
陸舟走在前面,寬肩窄腰,白衣黑褲,皮帶勾勒出性感到不行的腰身,衣擺有一部分掖進褲腰裡。
而沈亦歡一身黑裙,原本也算高挑的身材,跟著陸舟身後就完全籠罩在他投下來的陰影下。
陸舟取出房卡開門,插入後燈光通明,比走廊幽暗的光線亮許多,也驅散不少曖昧的氣氛。
沈亦歡鬆了口氣。
陸舟把背包放下,裡面裝的是一些常備的用品,還有沈亦歡的相機在裡面。
「你先去洗澡?」陸舟問。
沈亦歡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緊張。
以至於他們第一次開房發生的所有細節都一股腦的出現在腦海,拼湊成一副非常香艷的畫面,輕而易舉的讓思想墜入黃色深淵。
不過第一次的經歷對沈亦歡而言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美好經歷。
那次,陸舟……太兇了。
沈亦歡喉嚨一動,說:「你先去吧。」
浴室的水聲很快響起,沈亦歡從他包里拿出裝著她換洗衣物的袋子。
然後掀開被子鑽進去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不過很快又不得不伸出手來,手機響了,邱茹茹給她發信息過來。
茹茹球:寶貝,希望沒有吵到你們乾柴烈火[呲牙],是不是很感謝我的安排。
櫻桃:你快去死吧!
茹茹球:???
茹茹球:明兒我們去庫姆塔格沙漠吧,我看好多人在那的照片都好好看的。
茹茹球:你一會兒問問陸舟路線唄。
櫻桃:我之前看照片也想去那邊玩來著
櫻桃:我一會兒問他,他應該知道。
浴室門響了兩聲,陸舟走出來。
連帶頭髮也洗了,濕淋淋的,上衣換了件寬鬆的T恤,褲子還是原先那一條,沒系皮帶,吊在腰胯間,露出一小截內褲邊緣的半排字母。
深深一排鎖骨,還淌著水。
操……
這是什麼犯罪誘惑……
沈亦歡咳了兩聲,別開視線,繼續盯著手機:「茹茹說明天想去庫姆塔格沙漠,你知道怎麼過去嗎?」
陸舟說:「離這不遠,開車兩個多小時能到。」
沈亦歡說:「那我們明天就去那玩?」
陸舟「嗯」了一聲。
他隨便抹了兩下頭髮,板寸都不用吹乾,風一吹就能幹。
毛巾放到桌上,他便走到床另一邊。
床鋪凹陷,陸舟掀開被子坐進來,酒店裡的沐浴露的味道與沈亦歡再熟悉不過的熟稔味道混合在一起,侵略性的撲過來。
「我、我去洗澡了。」沈亦歡忙說,從床上起來。
抱著衣服逃似的進了浴室。
剛剛洗過澡,浴室里還冒著熱氣,鏡面周圍起了霧,中間卻被擦的乾乾淨淨。
洗澡,卸妝。
當原本的妝容褪去,內里清澈乾淨的五官更加顯露出來。
成熟性感的黑裙換成鬆軟的白色睡衣,完全跟換了個人似的。
沈亦歡的臉可塑性太強,本身的五官就是懵懂清純的樣子,仿佛未經世事,可化上妝穿上偏成熟的衣服,又一秒成了讓人不敢接近的樣子。
她在浴室磨蹭了一會才出去。
這家酒店的床比一般的都大,沈亦歡睡在角落,中間還有能躺兩人的寬度。
她覺得有點兒尷尬。
開始回想上次兩人一起在陸舟宿舍睡覺時是怎樣的。
好像是陸舟主動抱著她的,倒也沒現在那麼尷尬。
陸舟為什麼不過來抱她,沈亦歡有點兒生氣。
就在她心理活動一堆的時候,手機響了,陸舟的。
他坐起來,看了眼來電顯示,便一言不發的拎起褲子,重新扣上皮帶,打開房間門出去走廊上了。
沈亦歡:???
等陸舟再進來時,就看到小姑娘背對他,被子蓋過大半個腦袋,露出頂上毛絨絨的腦袋,看上去不太高興。
他無聲的勾起唇角,靠過去。
在那雙手環住她的腰時,沈亦歡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陸舟把她原本蜷縮起的身子打開,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嗓音懶散。
「睡這麼角落幹什麼,嗯?」
他灼熱的鼻息,都灑在她頸窩。
剛剛從外面回來,他身上還是冷的,貼在身上,帶著秋夜特有的溫度,混合菸草味,將沈亦歡嚴絲密合的包裹起來。
「怕我嗎?」
他輕聲問,聲音透著隱約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沈亦歡聲音悶在被子裡,不服氣:「誰怕你了。」
下一秒,一個灼熱的溫度落在她耳後,陸舟輕輕的親了親她耳後那一塊很薄的皮膚,泛著青色脈絡,上面有一顆很淡的痣。
沈亦歡:!!!
沈亦歡炸了。
瞎親這種曖昧又敏感的地方幹什麼!
流氓!
混蛋!
她整張臉瞬間漲的通紅。
她感到貼著她後背的胸腔開始震動,沉沉又低啞的笑聲飄出來。
「不是不怕嗎?」他說。
沈亦歡咬牙:「本來就不怕。」
「臉好紅。」
「……」
風水輪流轉。
從前只有她把陸舟撩到臉紅耳朵紅的時候。
他動了動手臂,問:「要擱嗎?」
沈亦歡微微抬起頭,陸舟把手臂放倒她腦袋下給她當枕頭,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柔軟發頂。
聲音放的很輕,拖著散漫的語調:「睡吧,我不動你。」
嗯嗯嗯嗯??
從頭到尾都是她想多了?
一腦子的黃色廢料,瞎緊張半天,結果對方根本就沒有那方面意思?
陸舟支起身子,半個身子越過她,關了房燈。
房間瞬間黑下來,漫無邊際的黑暗裡,所有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以及所有偽裝下的鎮定與自如也昭然若揭。
他們的心跳震耳欲聾。
砰、砰、砰、砰……
混合在一起。
在靜謐的夜,成了一曲令人心動的打擊樂。
「陸舟。」沈亦歡輕聲叫他名字?
「嗯?」
「你手會麻嗎?」
「不會。」
沈亦歡抿了抿嘴唇:「你剛才出去接電話,是軍營里有什麼事嗎?」
「是何閔,之前帶回來的人審訊招了。」
「是誰指使的啊?」沈亦歡下意識問。
陸舟笑了:「說了你也不認識啊。」
黑暗中,陸舟的眼睛卻是跟聲音完全不同的嚴肅。
何閔告訴他,招認的幕後主使叫做李鄔。
這個名字,陸舟不是第一次聽見了,他甚至還和這個李鄔真正交過手。
那一次,他在李鄔的右腿上開了一槍,以至於他現在走路都有點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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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auzw.comstrong>李鄔是在邊境這做走私貿易的,不僅僅只是走私軍火,但軍火的利益高,底下的產業也以軍火為主。
邊防站點持續監察李鄔的行蹤,因為腳跛,他們可以通過泥土上的鞋印進行身份推斷。
只不過最近已經好久沒有李鄔的行蹤消息了。
李鄔那條腿是陸舟傷的,算是結仇了。
但陸舟仍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沈亦歡轉了個身,面對他,打斷他的思緒。
陸舟垂眸,小姑娘鼻樑很挺,鼻尖小巧,泛著點紅。
他微微垂下下頜,問:「睡不著嗎?」
沈亦歡心想這麼早誰睡的著,剛要開口,隔壁房間突然「咚」一聲,緊接著,響起斷斷續續奇怪的聲音。
黏黏膩膩,細細軟軟的聲音。
聽清楚後,沈亦歡有點想死。
這才幾點!瞎折騰什麼呢!
世風日下!
成何體統!
隔壁房間的床一下下撞到牆上,咚咚咚的聲音,混合令人耳紅心跳的女人聲音,都透過隔音不那麼好的牆壁傳過來。
他們的房間漆黑,隱秘又曖昧。
沈亦歡:「……」
她感覺到陸舟摟在她腰上的手緊繃了下,握拳,手腕搭在她腰側。
「睡不著,要不去外面逛會兒?」陸舟問,「這是城市,你應該沒見過這裡的夜景。」
沈亦歡連忙點頭。
***
城市裡燈火通明,煙火氣充足,也沒有郊區沙漠夜晚那麼冷。
從酒店出來,跟著陸舟,拐了幾個彎,穿過幾條馬路,便到了夜市。
很多小攤販,店面里掛著簡單的小燈,把整條街都裝飾成亮堂而溫暖的樣子,小吃、服飾、小玩意兒都有。
陸舟買了兩杯西瓜汁,付完錢回頭時沈亦歡已經不在他旁邊了。
他皺了下眉,往周圍看了圈,最後在掛滿花花綠綠的小飾品攤兒前找到她的背影。
又亂跑。
陸舟走過去。
小姑娘低著頭,看的很認真,頭頂掛著簡易的燈泡,將她的臉分割的光影分明,黑髮在肩上散開,被她捥在耳後。
陸舟把西瓜汁給沈亦歡。
她喝了口,眼睛還是沒離開飾品。
陸舟這才發現那都是鑰匙扣,用彩布和各色的紐扣做的小娃娃,這遊客很多,做工不精緻,但有種丑萌感,倒也別致。
陸舟問:「喜歡哪個?」
沈亦歡有點苦惱:「挑不出來最好看的。」
「那多買幾個。」
沈亦歡頭也不抬:「陸隊長,我已經不是那個小富婆了。」
從那麼尷尬的環境中脫離出來,沈亦歡覺得神清氣爽,身心愉悅,連帶之前剛剛複合的尷尬與無措也全部消失,漫不經心的跟他開玩笑。
陸舟愣了愣,垂眼看她表情。
發現沈亦歡那句話沒別的情緒,於是勾起唇,輕笑了聲。
沈亦歡已經拎起了一個鑰匙扣,是個粉白碎花布做的娃娃,大紅色的紐扣做的眼睛鼻子,丑的離奇,卻意外的挺有少女心。
陸舟向前一步,站在她旁邊。
他個子高,擋了一半的光源。
陸舟半倚在小攤上,頂上掛的小玩具會碰到腦袋,不得不微微低下點頭,難得的有點慵懶散漫,雙手抱胸,低垂眉眼,看著沈亦歡的動作,在光下顯出少有的溫柔。
「喜歡就買。」他說,「我的工資卡給你,買什麼都行。」
聞言,沈亦歡手上停了一下,偏頭。
陸舟正直直的看著她,目光也懶洋洋的,平靜的揚了下眉。
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沈亦歡隨口問:「那你自己呢?」
陸舟說:「我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整天都在軍營里,也沒什麼花錢的愛好,他一個軍官,加上大大小小拿戰功的獎金,這些年積累下的錢不算少。
最後沈亦歡買了兩個鑰匙扣,一個粉白色的娃娃,另一個藍色娃娃。
原本陸舟想付錢,被沈亦歡拒絕了,本就是便宜的小東西,陸舟便也不堅持。
「我的相機在哪啊?」沈亦歡問。
陸舟從包里拿出來遞給她。
沈亦歡將相機帶掛在脖子上,又拎著兩個娃娃看了半天,最後把粉色的娃娃揣進衣兜里,將藍色娃娃掛到相機上。
她捧著相機晃了晃,非常滿意。
她又從兜里重新拿出粉色的娃娃,往陸舟眼前一遞。
陸舟揚眉:「怎麼了?」
「給你的。」沈亦歡說。
陸舟垂眼。
少女粉。
「拿這個換你的工資卡。」沈亦歡看他,「換嗎?」
陸舟愣了兩秒,然而嘴角一點一點翹起來。
「換。」
他說。
他伸手去拿,沈亦歡把娃娃收了回去,雪白的手心朝他攤開:「把你鑰匙給我。」
沈亦歡把粉娃娃掛到陸舟的鑰匙串上,娃娃有點大,比鑰匙串大,看上去像是娃娃上掛了一個鑰匙串。
陸舟把鑰匙放回口袋,娃娃放不進去,垂在褲帶外。
衣擺蓋住一半,走路時若隱若現露出娃娃腿,陸舟人高馬大的,看上去有些搞笑。
沈亦歡盯了會兒,沒忍住,笑起來,故意問:「喜歡嗎?」
陸舟回答的認真:「喜歡。」
「……」
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沈亦歡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摸遍了口袋都沒找到,一旁陸舟從背包里拿出來遞給她。
「剛才出來時你忘拿了。」
沈亦歡伸出的手在看到來電顯示時頓了下。
陸舟也注意到她的目光。
——媽媽。
她來新疆都這麼久了,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媽媽就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她感覺到在北京形影不離的煩躁感再一次穿梭過遙遠漫長的時空,席捲了她,心臟漏風,各種家長里短、委曲求全都將她包裹。
「喂,媽。」
「你還在新疆?」
沈亦歡低頭,「嗯」了一聲。
「什麼時候回來?」
「還不確定。」
「沈亦歡,你長這麼大了能不能有點出息?媽媽還能害你不成,有時候臉面沒那麼重要,等你叔叔的公司全交到時堇手裡你哭都來不及!你爸那時候就……」
身邊是來來往往的人流。
沈亦歡在人行橫道前站定,視線低垂,看著自己被紅燈映照出眼神的指甲,風一吹,打了個噴嚏。
她漫不經心聽著教訓,頭頂傳來一個不同的聲音,低沉道:「抬手。」
她抬眼。
陸舟已經脫了外套,披到她背後,臉上沒什麼情緒。
沈亦歡抬手,伸進袖子。
陸舟彎下腰,理了理衣服,扣上拉鏈扣,將領子立起來,拉到頂,能把下巴都包在裡面。
他的手指在整理衣服時擦過她的耳垂。
綠燈亮了。
陸舟拉起沈亦歡的手,帶她過馬路。
耳邊還是媽媽的念叨聲,行人來往快速穿過路口,像是加了速的電影鏡頭,陸舟拉著她慢慢走。
紅綠燈細密的照亮那一塊方寸之地。
直到回了房間門口,才掛了電話。
陸舟沒說話,無聲的抬起手,搭在沈亦歡的腦袋上,沒動。
沈亦歡疑惑抬頭。
陸舟直直的看著她,說:「別難過。」
她吸了吸鼻子,沒什麼酸酸的感覺,就是煩。
人真是一種奇妙的動物,在哪裡受過傷,就用那塊傷口鑄成銅牆鐵壁,以後再遇到同樣的傷害,就不會有感覺了。
她有點蔫兒:「沒難過。」
「乖。」
陸舟抱著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問,「睡覺了?」
沈亦歡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她聽到自己說。
「只是睡覺嗎,你對我,」
她看了陸舟一眼,便見他喉結上下利落一動,眼裡有幽暗的光。
「沒別的想法嗎?」
陸舟嗓子啞的似是在砂紙上磨過,警告:「沈亦歡。」
沈亦歡開口,脆生生的。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