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歡眨眨眼,黑睫沾濕成一綹一綹，問：「想要什麼都可以？」
「嗯。」陸舟點頭。
「那我們今天晚上別做了吧。」
「……」
陸舟看著她，知道小姑娘是特意想把剛才沉重的氣氛給聊活絡,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說：「好，不做。」
沈亦歡彎下腰,伸手捧著陸舟的臉揉了揉,又把臉貼過去，額頭貼著額頭，一下一下的去親他的嘴唇。
陸舟就蹲在地上,仰著頭,乖乖任由沈亦歡抱著他的腦袋又是親又是摸的。
陸舟握上沈亦歡的手腕，指腹在她的掌心輕輕摩挲。
沈亦歡勾著他的脖子。
從前接吻不管是誰先主動，到最後都是陸舟占主導，只這一次,他只順從微張著嘴,由著沈亦歡去探索,動作不算嫻熟也不算太過青澀,有點笨拙的主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
陸舟捏著沈亦歡的下巴把她拉開一點距離,聲線喑啞帶澀：「沈亦歡，我會忍不住的。」
沈亦歡視線垂著掃了一眼。
再次靠上去,不僅只勾著他的脖子,還把上半身也貼過去。
陸舟幾乎下一秒就激烈的回吻過去。
沈亦歡被推倒在床上,小姑娘烏黑的長髮在潔白被子上鋪散開,唇紅齒白，眉眼彎彎，笑的像只狐狸。
「誰要你忍了。」她輕喘著氣，抬腿用膝蓋蹭了蹭陸舟。
……
折騰完。
最後還是一起洗了個澡。
浴室里沈亦歡又用手讓陸舟出來了一次，她只覺得手快廢了。
有點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陸舟抱著沈亦歡的腰，沈亦歡手搭在他手上，和他十指交扣。
精疲力盡之後，倒是連帶之前過分低落的情緒也沒了。
她吸了吸鼻子，說：「我只有你了。」
陸舟說：「你還有我。」
***
沈亦歡決定要拍新疆邊防軍人的主題需要向上頭審批，具體的流程都是周懿姝給報上去的，最後只得到一個結果，說是通過了。
邊防軍隨拍需要審核的東西頗多，聽周懿姝說，這次審批過程還挺波折的，所幸最後通過了。
她沒有告訴陸舟，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陸舟在前一天收到了新疆召回的命令，李鄔再次露出馬腳，任務也正式下達。
這回不是回軍營，而是直接沿線索進行巡邏。
他們搜尋李鄔走私集團已經很久，現如今根據線索也可以知道，新疆邊境內並不只有李鄔一個走私集團，他們能做的只是拼盡全力，能抓一個是一個。
危險性極高，陸舟沒跟沈亦歡詳說。
沈亦歡把陸舟送到機場。
晚上時陸舟就到了新疆，天氣已經極冷，何閔在外面等著陸舟，越野車裡還有幾人，身穿軍裝，隱於黑暗中。
陸舟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裡面整齊劃一的一聲：「陸隊。」
陸舟跨上車，往裡掃一眼：「其他人已經到了？」
「對，在駐紮地點。」
「行。」
刺骨的冷風一吹就順著脖子溜到全身，陸舟把衣領拉上去，車往高原方向走，氣溫一分一秒下降。
「對了。」何閔說，「司令說這次還得來個人隨隊。」
「誰？」
「不知道，記者還是啥的，也沒說清楚，說是來宣傳我們的。」
陸舟皺了下眉：「我們有什麼可宣傳的。」
再加上這一路實在兇險，若來個連自衛和野外生存能力都沒的人，這一路不知道能折騰出什麼事來。
何閔說：「邊防軍人的確是太不被人知道了，要是宣傳了以後能少點壞人，也挺好的。」
陸舟說：「一旦受傷或者影響我們行動就讓他走。」
何閔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到紮營地，風聲很大，但是空曠，樹都長的委委屈屈的，沒有樹葉，光禿禿乾巴巴。
趙曷吼一聲：「陸隊來了！」
營帳里眾人都走出來。
陸舟站在篝火前，火光映照在他瞳孔，凌厲異常，下顎線收緊，臉被寒冷的北風吹的泛白乾燥。
「後面這段時間，我們一路沿邊防站點方向走，隨時都有可能遇到敵人，時刻做好戰鬥準備，必須高度服從指令！」
整齊劃一的一聲「是！」
晚上睡覺，陸舟和何閔一個帳篷。
都是大男人，也不忌煙味，何閔坐在一邊抽菸，看陸舟一眼，男人面前擺著張地圖，目光淡淡的落在上面。
何閔直起身子：「陸隊，你現在不抽菸了？」
陸舟沒抬頭，嗯了一聲。
何閔輕笑：「這是被家屬管了？」
陸舟也笑：「是啊。」
「你那煙抽的是太猛，時間久了肺哪受得了，不過你那菸癮也不好戒吧。」
「嗯，有時候忍不住就避著她抽一支，比以前少多了。」
話音落，手機就響了，沈亦歡打來的。
「想我了嗎？」小姑娘聲音脆生生，帶著笑意。
陸舟掀開帳簾出去，找了個背風坡蹲下來：「想。」
「你那風又好大。」
「嗯，剛從帳篷出來。」
「冷嗎？」
「還好。」
「穿了什麼。」
「防護服。」
「隊裡統一發的嗎？」
「嗯。」
沈亦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薄睡衣，本來還想問問要帶什麼衣服過去。
「你快進帳篷里吧，別感冒了。」
「沒事。」陸舟把帽子兜到頭上，「再聊會，在幹什麼？」
沈亦歡踢了踢腳邊的行李箱：「沒事幹，坐著呢，我怕你感冒，快進去吧。」
陸舟拗不過她，又聊了幾句也就掛了電話進帳篷。
……
沈亦歡把衣櫃裡最厚的衣服都翻箱倒櫃出來，衣服又厚又多，最後拿出最大尺寸的行李箱塞進裝滿。
一覺睡醒，就是到了去新疆的時間。
周懿姝還特地來家門口接她送她去機場。
「照顧好自己，別再受傷了。」周懿姝說，「聯繫人的電話號碼我發給你了，到了那裡要是找不到接你的人就打那個電話。」
沈亦歡笑著跟他擁抱了一下：「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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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亦歡走進候機廳就給周懿姝給的那個電話號碼打過去。
接電話的是個男聲，有點熟悉，但聽不出來確切是誰。
那頭說：「好，您到機場從正門出來，我們那時候應該已經到了。」
「好。」
沈亦歡在掛斷電話前，聽到那人飄遠了點的聲音——「陸隊，是來跟隊宣傳的人。」
沈亦歡勾了勾嘴唇。
掛電話，伸了個懶腰。
錯過的那三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我也想看一看。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麼，鑄成你這身銅牆鐵壁，這身傲骨，這副柔腸。
我也想，在以後的這段日子裡，更努力一點，把過去缺失的三年都一點點補回來。
……
一下飛機，沈亦歡就打了個寒顫。
比她之前離開時冷了不止一點，她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溫度表，室外零下二十度。
是乾燥的冷。
沈亦歡繫緊圍巾，推著行李箱出去。
一出機場就看到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越野車，沈亦歡朝它走過去。
車窗搖下，只趙曷一人。
原來電話里的聲音是趙曷的，怪不得這麼熟悉，沈亦歡想。
趙曷看到來人也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立馬下車，到沈亦歡面前：「沈攝影師，你怎麼在這？」
沈亦歡晃了晃掛著的工作證：「我就是聯繫你那個跟隊的攝影師。」
「……」趙曷一愣一愣的。
「你開個車門，我把行李箱拎上去。」沈亦歡說。
「我來我來。」趙曷立馬從她手裡接過，輕輕一提，放到車後。
開車。
這裡下了雪，已經不是沈亦歡初來時的景色，天色與雪色接連一片，白茫茫一大片，無邊無際，緊扎扎的籠罩大地。
「我們現在是去哪？」
「東帕米爾。」趙曷把車上溫度調高，偏頭看了沈亦歡一眼，「陸隊………知道這次過來的是你嗎？」
「不知道。」沈亦歡說。
趙曷：「那陸隊肯定特別高興。」
沈亦歡勾唇：「不一定啊，可能會發脾氣呢。」
趙曷不認同，他第一次遇上可以讓陸舟都那麼特殊對待的人，自然覺得陸舟是一定不會捨得對沈亦歡發脾氣的。
他開車到下一站駐守點。
東帕米爾開闊坦蕩，由兩條西北—東南方向的山脈和一組河谷湖盆組成，山體渾圓，山脈被寬淺的河谷分割，有大片冰磧平原和荒漠平原。
趙曷下車，砰一聲甩上車門：「陸隊！」
沈亦歡下車，自顧自打開后座車門，費勁把行李箱也拖下來。
她關上車門，回頭，看到男人緊繃的臉。
只一天沒見，她恍然覺得竟有些陌生，陸舟在新疆與在北京時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在新疆，他氣質里那點桀驁和不羈便徹底顯露出來，與這一片茫茫黃沙與漫天白雪融為一體。
這裡的風，這裡的景，這裡獨一無二的氣息，都融入他的血肉，由內而外的彰顯出來。
男人穿著藍色的防護服，不算肥大，但非常厚實，褲子很大，褲口束的極緊，漏不進一點風，手套帽子一應俱全。
站在雪地上，眉頭緊促，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
沈亦歡攥緊捏著拉杆箱的手，打招呼：「陸舟。」
聽到她的聲音，陸舟才似乎是回神過來，大步朝她走來。
他走到沈亦歡面前，居高臨下的看她：「你怎麼來了。」
沈亦歡拎起胸前的工作牌給他看。
陸舟看完，眉頭更緊：「家裡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說了你還會讓我來嗎？」沈亦歡仰頭看著他，視線不避，「你現在打算讓我留下嗎？」
「不打算。」他直接拒絕。
沈亦歡縮了縮脖子。
好他媽凶喔。
變了個人似的。
「我給馮司令打電話，你馬上回去。」他說完就捏著手機朝山腳下走，剛走幾步又返回。
動作很快，摘下帽子手套，給沈亦歡戴上，偏頭：「何閔，把人帶到帳篷里去，倒杯熱水。」
在一旁悄悄看了半天的何閔立馬站起來，領著沈亦歡進了為首的營帳內，又從一旁的熱水壺裡倒了一搪瓷杯的熱水。
「這裡海拔高，水可能沒煮開。」
沈亦歡道了聲謝，接過，喝了一口，果然有生水的味道。
何閔在她對面坐下來：「你也別怪陸隊，我們這一趟風險很高，他是擔心你才讓你走的。」
「他還跟我說你們這次任務不危險呢。」沈亦歡喝了口水，說。
何閔尷尬，撓了撓頭髮，「啊」了一聲。
沈亦歡：「不過我也沒信，再危險他也都說不危險，何副隊，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
「不是惹不惹麻煩的問題，你願意來大家都特別特別感激你，就怕遇到緊急情況保護不了你。」
沈亦歡沒說話，捧著那杯半生不熟的水繼續喝。
何閔又說：「上次你走的時候給大家的禮物我們都很喜歡，大家還都說想能親自謝謝你，現在倒是有機會了。」
沈亦歡愣了下，反應過來。
她其實都不記得自己還給他們留了禮物的事。
說是禮物，其實也稱不上什麼禮物，無非就是些吃穿用的東西，那時候邱茹茹過來的時候她就托她帶了。
「你們這一年年夏熱冬寒的守在邊境，這點東西算什麼呀。」沈亦歡說的的確是心裡話。
何閔笑了笑：「工作嘛，職責所在。」
***
陸舟走到溪谷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馮局，這次派來的跟隊攝影師是沈亦歡？」
「對。」
陸舟斂眉：「您提前知道？」
「最開始的申請審核是報到我這的，我給拒了，後來是陸司令特批通過的。」
「陸司令？」陸舟一怔，「沈亦歡不可能待在這，不管是體力還是應變能力，她都跟不上。」
「你那時候罰她跑圈時可沒說她不行，再說了，她現在過來的身份是來宣傳的攝影師，不是你女朋友，你別把私人感情放進去！」馮司令說，「昨天還不知道過來的人是她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反對！」
沈亦歡把那杯熱水喝完，陸舟就掀開帘子進來了，手裡拎了件衣服。
他走過去，跟沈亦歡穿上，是統一的防護服，拉上拉鏈，瞬間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沈亦歡扯了扯衣領，問他：「你同意我留下來了？」
「不同意。」陸舟沉著臉，視線垂著，給她系上圍巾，「先穿好，別凍著。」
「我有準許證件的，你不能趕我走。」沈亦歡說。
陸舟看著她：「一路過去很危險。」
「我不怕。」
「我怕。」
沈亦歡沉默。
過了會兒拿出手機，點開微信，遞過去。
「我過來的時候給我媽媽說了我要去新疆，她到現在都沒理我。」她頓了頓，低著頭，「陸舟，是你說的，給我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