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玥做的都是奶奶愛吃的,「清蒸鴉片魚、薺菜蝦仁豆腐湯,茼蒿雞蛋餅!」
奶奶兩眼放光。
她的胃口壓抑許久,一口氣多吃半碗米飯。
飯後,醫生過來查房,奶奶支支吾吾,不願配合。
「是不是哪裡難受?」
童玥看出端倪,讓醫生直接檢查。
「老夫人中午吃了多少?」
童玥一怔,「一碗米飯。」她想了想,「三道菜,吃得各自剩了一半。」
「多大的盤子?」
童玥去餐廳把盤子拿來,「就這種,直徑十五厘米的大圓盤。」
醫生無奈,「吃多了。」
他給老夫人打上點滴,「現在能忍著不吐,已經費了挺大力氣,你看她,脈搏都弱了。」
奶奶躺在床上,羞愧得不敢看她。
童玥忍俊不禁,「老了老了又和小孩一樣。」
老夫人訕訕,「自從上次搶救過後,我總有預感,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玥玥,這頓飯,我吃得很開心。」
氣氛突然沉重,童玥沒辦法苛責。
她想了想,「這裡和顧家的飯,您是不是吃不慣?」
事已至此,老夫人實話實說,「不是吃不慣,是吃不下……玥玥,等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童玥哪裡放心,「我不能就這麼離開。」
總共三個輸液袋,她照顧老夫人,陪她輸完。
天氣正好,暖陽高照。
祖孫倆細細說話,中間提到她今天過來的原因,童玥請奶奶幫忙,「柯宸的事……」
「他是我的外孫。」奶奶主動包攬過來,「我開口,銘生會聽的。」
她讓童玥不用再掛心,「交給我吧!」
童玥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那我回去寫一些菜譜送過來。」
她不方便一直陪她,更沒辦法和從前一樣天天送飯,但她可以把自己會做的菜全都寫下來,讓顧家的廚師照著去做。
奶奶很是高興,「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她笑笑,「本來這幾天也沒事。」
等她把畫作寄出去,就是等待時間,一周後,評委們會篩選出進入決賽的畫手,在美術節網站上公布最終的金石獎得主。
奶奶這才放了心,最終,奶奶跟司機一起,親自把童玥送回家。
誰都沒想到,江知遙會等在童家門口。
車上,奶奶臉色微變。
童玥察覺她的尷尬,主動開口緩解,「別再往前!我就從這裡下車就好。」
她讓司機掉頭,「老夫人不能離開療養院太久,那邊的設備比較好,現在出院沒多久還是多注意。」
老夫人面露羞愧,「玥玥……」
童玥輕聲安慰,
「江知遙才是顧太太,是顧家的孫媳婦,在我和她之間,您選擇不讓她難受,是應該的。」
再疼惜,也要避讓現實。
老夫人訥訥,千言萬語,只有一句對不起。
童玥掩飾住心底的痛意,無所謂地笑笑,「快回去吧!」
車子逐漸走遠。
童玥從拐角處慢慢走過來,江知遙剛看到她,便急不可耐,「童玥!」
「我的畫呢!」
今天就是寄出畫作的最後一天了,可童玥遲遲沒有動靜,她等得心焦,這才找上了門。
童玥安靜看她,「什麼畫?」
江知遙瞬間就惱了,她沖童玥伸起手掌,「當然是參賽的畫!」
童玥將她攔住,「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就不會白白挨打。」
她讓江知遙回家想想清楚,「如果你堅持認為《周莊》是被我弄丟的,好,拿出證據,我們走法律程序。」
江知遙氣得跳腳,「童玥!」
她震驚不已,「你答應過我!你會幫我畫出參賽作品!」
「你也答應過我,說會和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她笑得諷刺,「可你都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江知遙惱羞成怒,她接受不了童玥這樣同她講話。
她習慣高高在上。
她想要當場教訓童玥。
一輛黑色的商務阿爾法來到她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顧銘生宛如神邸的臉,「上車。」
話是對著江知遙說的,眼神卻落在童玥身上。
她沒在療養院住下。
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收回視線,情緒微微不耐。
郁吉及時出聲提醒,「太太,畫作的事情,全都解決好了。」
所有的不快都被撫平了。
江知遙瞬間得意起來,「童玥,你靠才華,我靠老公!」
「金石獎……我們等著瞧!」
童玥平靜地目送他們走遠。
直到再也看不到車尾,她慢慢滑到地上。
今天的打擊,是接二連三的。
她越發看清楚,成為顧太太和不是顧太太之間的差距。
她想,就連那點思念和無法說出口的懷念,也該統統抹去!
她坐在門口,慢慢平復。
童父出去買菜,看到了她,「玥玥,畫作寄走了?」
「寄走了。」從療養院回來的路上她就寄走了,「那你怎麼不回家?」
她的眼淚已經憋了回去,「這就回。」
「別太擔心。」童父寬慰她,「你這麼有才,連我這種不懂畫畫的都覺得好,玥玥,這次比賽,你一定能一舉奪魁!」
童玥被他的嚴肅逗笑,「我不擔心。」
她也對自己很有信心。
就是不知道,顧銘生到底是怎麼幫江知遙解決的畫作的事。
童玥不再去想。
她推開門,朝家裡走去。
深夜,童家人吃完飯,童家父母終於接到了來自童聿安的消息,這次,他沒寫信件,而是直接打的視頻,「我快回國了。」
視頻里的男人褪去青澀,越發穩重。
像是後院的竹子,蔥鬱,鋒利!
又帶著隱隱的陰鬱。
童家父母看的焦心,「學校的事情不順利?」
「不是。」童聿安道,「很順利。」他說,「實驗很快就要結束,有了這個項目,等回國後,我可以任意挑選醫院入職。」
他明顯有話要說,老兩口高興之餘,靜靜等待。
一段沉默過後,「童玥和顧銘生在一起?」
他在外留學,聽到有關顧銘生的消息。
怎麼也沒想到,童玥會和已經結婚的男人扯上關係!
視頻中,童聿安神色不明,氣氛沒來由的壓抑。
老兩口看向童玥,童玥搖頭,「我沒有!」
她只是去看望奶奶,「都過去了。」
今天,顧銘生在門外是來接江知遙,他並非見她。
她讓大家放心,「他們夫妻恩愛,我只是過去的前女友。」
童聿安沒有看她,他囑咐童家父母,「我查過了,童玥每個月打給我的匯款,都是用的顧家的帳戶。」
「今天,我已經把那些錢全部返還。」
「不需要覺得愧疚。」他喊來童玥,面色從未有過的嚴肅,「我沒有花他一分錢。」
這瞬間,童玥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