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老師？」
眼前這張略顯熟悉的臉，正是金石美術節的總評委竇叢，童玥在金石獎的網址上仔細看過他的照片。
看到童玥，他很快起身，「童小姐！」
童玥驚訝異常，「美術節已經結束了，您怎麼還在海城？」
竇叢是南市人，他平時多在金陵，很少跑來北方城市，更不用說一待就待這麼久。
竇叢看了一眼童父童母，童家父母很是知趣，「竇老師，你們先聊。」
多日不見女兒，童母依依不捨，
童玥上次離家之前，她還打過她一巴掌。
至今想到那一掌，她當媽媽的心裡都難受得厲害。
她快要哭了！
童父連忙將她推進臥室。
外面的天氣不算冷，童玥邀請竇叢出去走走。
她現在，很喜歡這種自由，喜歡顧銘生不在身邊的感覺！
但偶爾，她走起路來不會再用胳膊打到他堅實的臂膀，也不會再有人在她耳邊低低沉沉地喊她玥玥。
她後退，也不會有人推著她的背，「小心摔倒！」
她必須承認，突如其來的分開，她稍有不慣！
涼風吹起，她裹緊衣服，情不自禁地走神。
竇叢輕輕開口喊她，他開門見山，「童小姐，我知道金石獎得主的那幅油彩不是出自江知遙的手。」
他把上次，顧銘生請他吃飯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提到《庭院》，江知遙漏洞百出，我當時就察覺不對，這兩個月來我一直在摸查，慢慢就找去了你之前工作的畫廊。
畫廊里有個叫司念的，她給我說了很多，你們家的地址，也是她給我的。」
前幾天，童玥也找過司念，但自從上次她沒能幫上什麼忙之後，她就沒再接過童玥的電話。
她還以為司念出了什麼事。
現在聽竇叢的意思，她還在畫廊工作！
沒出事就好！
童玥由衷的高興！
她看著竇叢，漸漸明白過來，「原來那天……你和顧銘生、江知遙一起吃飯！」
也正是那天，她被顧銘生攔截在餐廳的衛生間。
想到那次，童玥心裡不算舒服，
她微微調整了下情緒，才繼續看向竇叢，「既然你當時就懷疑了，為什麼還要把金石獎的獎項評給江知遙？」
她扯掉了竇叢身上的遮羞布，「竇老師，你收了顧銘生的錢。」
竇叢面色一沉，
他在美術界德高望重，出門在外也被人捧一句竇老師！
如今被童玥這樣譏諷，他面子上很是掛不住！
但他到底惜才！
「那幅油彩。」他心服口服，放低了自己的姿態，「你畫得很好！童玥，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做我的學生。」
「您在南方的各大美院都有客座教授的頭銜，那麼多學生，想來也不差我一個。」童玥沒有他想像中的激動，甚至連興奮都沒有，隱隱的，還帶有一絲鄙夷。
常年跟在顧銘生身邊，他帶她招搖過市！
童玥見過的，聽過的，甚至默默記在心裡學到的都不少。
他帶給她的視野，是一般人都無法企及的。
她曾經仰望他的高度，又把他的高度無形中加在自己身上，在別人眼裡，這樣冷靜處事，處變不驚的童玥，其實也別有魅力！
甚至能讓人忽略她粉嫩的唇，溫婉的臉，以及那纖細的腰……
隱隱地，竇叢越發欣賞！
時間寶貴，童玥卻沒心思和他周旋，她把話挑明了說，「您來找我，其實也是為了良心上過得去，可那錢，您又不捨得吐出來。」
她隱隱猜到他們的交易方式。
畫作……很容易沒有價格，價格，被人賦予！
「想來顧銘生給的不少。」童玥道，「既然您收了，就不該再來找我，竇老師，又當又立，不是君子所為。」
「你！」竇叢被她氣得不輕。
臨走，他還是折回，「你這脾氣！和我師姐有的一拼！」
他扔出一張名片給她，「你畫畫不錯，極有天賦，但問題也在於太有天賦！美術界看似高端，藝術品看似聖雅高潔，但最終，都離不開人的運作！
想要繼續深造，走出一條自己的路，還是需要依靠人脈！
師門，是最為便捷的方式。
童玥，要不要去聯繫她，你自己決定。」
竇叢走了，卻也贏得了童玥的尊重。
是了！
世人誰不愛財，何必吹毛求疵，他能來找她，就已經勝過這世界上睜眼裝瞎的大部分人！
最起碼……
比起有心偏頗，是非不分的顧銘生，這位竇老師要好上太多！
她捏緊了名片。
一路小跑回到家裡，父母正在門廳等她。
他們總嫌她穿得薄，「這麼冷的天，不要命了！」
童母拉過她的手往自己兜里暖，童父推著他們母女回到房間。
室內燒著暖氣，弄得人臉上熱熱的，見到父母，童玥的眼睛也熱熱的！
誰能想到……
她差點就見不到他們了！
一時間，她內心五味雜陳。
「怎麼還哭了。」短短一會兒，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童玥愛吃的菜，「想我們了？」
老兩口樂呵呵的，他們把童玥摁在座位上，「別說減肥，多吃些！」
他們給她夾菜，「竇老師找你什麼事？是不是你在培訓班表現好，吸引了他的注意？」
培訓班是柯宸說出的善意的謊言。
童玥自殺之後，柯宸怕童家父母知道，主動登門，說童玥錯失金石獎情緒很差，顧家財高位重，為了不讓童玥受到更多傷害，他把童玥從警局帶走，還給她報了培訓班。
至於當時童玥被人在網上追著罵的事，老兩口並不上網，也就不知情！
這兩個多月，他們一直以為童玥和柯宸待在一起！
他們很看好柯宸，「這孩子落落大方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又是國家級醫生，玥玥！有時間了，一定帶小宸一起回家！」
有顧銘生阻攔，童玥和柯宸已經許久不見，但她還是頓了頓，「知道的！」
她胃口不大，還是硬撐著多吃了幾口，童家父母這才將她放回房間，她趴在床上，手裡摩挲著那張名片。
姜倪……
隱隱地，她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兒聽過！
想的頭疼，她終究是傷了腦袋還沒徹底康復，身體要比以前弱上一些，童玥吃過藥躺下，她不敢熬夜，剛要睡覺，就聽見手機響。
是顧銘生發來的簡訊。
藥效發作，眼睛沉得厲害，
她剛拿起手機，便掉落在臉邊，她昏昏睡去，沒有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