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欣微微俯身,道:「我要你寫下認罪書。」
「什麼認罪書?」儘管咽喉處很疼,沈宏方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來,他屬實沒有明白,沈凌欣讓他寫什麼認罪書。
「就寫你究竟是在何人指使下,如何把偽造的書信,放進外祖父的書房,如何誣陷和坐實外祖父通敵叛國,如何害得外祖父和舅舅他們背負著通敵叛國罪名戰死沙場,害得外祖母和舅母他們被流放,然後慘遭殺戮!」
沈凌欣每說一句話,沈宏方的臉色就多一分蒼白,最後慘白如紙。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想到可能是他想要攀附林家的權勢地位,這才求娶了林氏;想到可能是他不滿林家給他的不夠多,對林氏諸多冷落與埋怨;想到可能是他給林氏下醉朦朧之毒;想到可能是他追著林氏去寺廟送軟枕,意圖送林氏去死;想到可能是他利用林氏之手,給沈凌欣下毒……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件事!
沈凌欣怎麼會知道的?難道……
沈宏方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卻又很快否定掉了。
不可能!
如果沈凌欣看到了他書房暗格里的東西,怎麼會不問醉朦朧之毒的事情?要知道沈凌欣最重視的就是林氏,不可能因為林氏已經死了,她就不問了。
沈凌欣一定是從別的地方知道此事的,說不得是那個該死的宸陽侯告訴她的,一定是的!
沈宏方在心裡說服了自己,然後他想否認,想說自己沒有做過,是宸陽侯誣陷他的。
可是看著沈凌欣滿臉笑意,雙眸卻是冰冷無情,仿佛浸滿了霜雪的模樣,沈宏方竟是連一句否認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想寫?」沈凌欣再笑,「那就讓你親身體會一番,什麼叫做鈍刀子割肉,可好?」
「你……你想幹什麼?」沈宏方哆嗦著,掙扎著想要逃,可是全身半絲力氣都沒有,只能躺在那裡任人宰割,他嚇得臉色都變了。
而沈凌欣不回答,只是將短匕收了回來,手指舞動了幾下,繼而笑意盈盈地從斂秋手裡,接過了一把鏽跡斑斑,幾乎要看不出刀型的刀子來,慢慢湊近了沈宏方,左右比劃著名,似乎在尋找最適合下刀的地方。
水沁也冷笑著說:「姑娘,還是奴婢來吧,別髒了姑娘的手。奴婢做青袍衛的時候,可是專門學過這些審問手段的,保證能讓文順侯全程都清清醒醒的體會!」
沈宏方恐懼地說:「不……你不能這麼做!我……我到底是你父親……」
「父親?屢次想要送我去地府的父親?還是處心積慮想要了我母親性命的父親?還是害死外祖父一家的父親?這樣的父親,我寧肯不要!」
伴隨著最後一句話的落下,沈凌欣手中的鏽刀子,也狠狠地紮下!
「啊!疼!住手!快住手啊!」劇痛讓沈宏方的臉幾乎扭曲了,卻發現沈凌欣非但沒有住手,反而將鏽刀子拔出,再次扎了下去!
「姑娘,這樣可是不行的,應該這樣。」水沁上前一步,拿過那把鏽刀子,從沈宏方身上慢慢磨著,割了一片肉下來。
真的是慢慢磨著割的,讓沈宏方徹徹底底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鈍刀子割肉!
水沁將那片肉,拿到了沈宏方眼前。
「文順侯,你來看一看,這肉片切的可好?奴婢是覺得切得有些厚的。若是文順侯也覺得有些厚的話,奴婢可以再切薄一些,如何?」
「水沁,沒個對比,文順侯怎麼能知道是薄還是厚呢?再切一片,讓文順侯對比一番才行。」
「姑娘說的是,奴婢怎麼沒想到。這次切哪裡比較好呢?要不然就切這裡吧,以文順侯的厚顏無恥,還能多切上幾刀。」
水沁說著,就把鏽刀子湊到了沈宏方面龐上。
「我寫!我寫!我現在就寫!」
不等鏽刀子落下,劇痛就讓沈宏方徹底崩潰了,直接痛哭流涕地喊了出來。
筆墨紙硯早就準備好了,沈凌欣親眼看著沈宏方寫了一份詳盡的認罪書,然後看著他簽字畫押,甚至逼著他按了一個血手印。
若非為了這份認罪書,她怎麼會與沈宏方囉嗦這么半天,說這麼多無用的廢話。
而這份認罪書,使得沈凌欣想要弄死太子的心,越發強烈起來,因為指使沈宏方做這一切的人正是太子!
太子處心積慮地害死了外祖父一家,她又怎麼能讓太子就這麼逍遙地活著呢?
沈宏方死裡逃生,狼狽不堪地被丟了出來。
動彈不得他就那麼躺在地上,直到早上有下人發現他,才把他給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請了大夫來,折騰了好半晌,沈宏方才算是能動彈。
能動的第一時間,沈宏方就指了自己疼痛不已的大腿,要讓大夫給自己醫治一下,那兩處被沈凌欣用鏽刀子扎出來的窟窿,卻奇異地發現哪裡有什麼窟窿,只有兩個似是被碾壓出來的深坑而已。
沈宏方難以置信地反覆翻看著自己的大腿,當時他明明感覺到了刀插入肉里的劇痛,怎麼會沒有傷口呢?
當然,他的腿上除卻沒有血窟窿以外,的的確確少了一塊肉,是被水沁給切下去的。
沈宏方百思不得其解,根本不知他覺得刀扎入肉里,不過是在沈凌欣毒藥的作用下產生的錯覺;他感受到的劇痛,則是毒藥使得他對疼痛更加敏感罷了。
看著缺少一塊肉的地方,沈宏方嘴裡哼哼了幾聲,到底沒敢說什麼出來,心裡卻是有幾分諷刺的想著,那個孽障終究是不敢對他太過。
殊不知,沈凌欣並非不敢對他太過,更不是心慈手軟,而是覺得身體上的疼痛,不過是最低端的懲罰而已。
他,還有他們,怎麼可以只感受身體上的疼痛呢?
東宮。
「滾!給孤滾開!」
睡夢中的太子,用力揮舞著手臂,仿佛在驅趕什麼東西。
守夜的內侍看不見床幔裡面的情形,卻還是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遲疑著低聲喚道:「殿下?」
「滾!」
回答他的又是太子的一聲暴喝。
內侍就縮著脖子,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摸著昨天夜裡被踹傷的肋骨,內侍無比慶幸地想:今晚算是過去了吧?不用再挨打了吧?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