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一聲,那把刀從蕭正青手中掉落在地上,蕭正青彎腰去撿,卻在此時猛地有一團白霧暴起,轉瞬就擴散開來!
蕭正青似乎並沒有留意到發生了什麼,只是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再慢慢站直身體。
就這麼眨眼的功夫,魏勝眼前的蕭正青就已然模糊起來,可見那白霧是有多濃重。
「戒備!」魏勝大喝一聲,與此同時伸手抓向了蕭正青。
蕭正青並沒有躲閃,任由魏勝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給抓在了手中。
霧起,霧散。
「魏都統,雨墨國的待客之道,著實與眾不同。」
蕭正青依舊笑呵呵的模樣,仿佛被抓著喉嚨的人並不是他,只是魏勝卻是半點也笑不出來了。
但見峰洪國使團的人,只剩下了蕭正青與能思源兩個人,其餘人全都不見了蹤影。
而不等魏勝想清楚,峰洪國的人究竟想要做什麼,就聽到一陣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
轉頭望去,但見無數的百姓,從遠處跑了過來。
不知是沒有看到那些弓箭手,還是什麼原因,這些百姓全都不怕死的,紛紛往前擁擠著,把魏勝都給擠得有些站不穩,不得不放開了蕭正青。
「驍騎營在此辦差,閒雜人等迴避!」魏勝黑著臉大喝一聲。
沒想到,這些百姓根本不聽,還大聲喊著:「糊弄誰呢?想獨吞好處就直說!」
「就是啊!有銀子大傢伙一起拿,休想獨吞!」
「對!別聽他胡說,驍騎營又不是閒著沒事幹,跑來湊這個熱鬧做什麼?」
「大傢伙再往前擠一擠啊!還不夠、還不夠!」
這些人呼喝著,喊著一二三的,拼命地往前擠著,就仿佛驛館前面有什麼金銀寶藏一般!
而直到這個時候,魏勝才看清楚,這些人並非是普通百姓,大多是一些乞討為生的乞丐。
魏勝從來都不知道,京城中竟然有如此多的乞丐。
不等魏勝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見乞丐群中,同樣被擠得東倒西歪的蕭正青,衝著他笑了笑,然後……
「嘩啦啦」的聲響中,從驛館院牆上,潑灑出來不知凡幾的銅錢,間或夾雜著一塊塊的碎銀子!
那些乞丐們齊齊歡呼一聲,開始哄搶銅錢與碎銀子,場面一度亂到不忍直視。
等魏勝好不容易站穩,試圖控制局面之時,就見那些乞丐忽然「轟」的一聲散了開來!
與此同時,他們的議論聲,傳入了魏勝的耳中,使得魏勝眼前一黑,差點直接厥過去。
「別說,這些峰洪國的人,還挺說話算話的。」
「可不是!俗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也得替他們把事做好了。」
「嗐,不就是傳唱幾句話嗎?又不費什麼功夫,這就傳去!」
「傳就傳。棲霞亡,宸陽躲;察則明,天下傳;若昏避,臭名揚!懲真兇,雨墨強!」
「棲霞亡,宸陽躲;察則明,天下傳;若昏避,臭名揚!懲真兇,雨墨強!」
蕭正青伸手撣著,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笑呵呵地開了口:「貴國保護得實在太周到,讓蕭某不得不行此不成體統的辦法,還望魏都統勿怪。蕭某等人求見貴國皇上,還望魏都統能代為轉達此請求,蕭某就在驛館靜候佳音了。」
說完,蕭正青也不等魏勝回應,徑直回了驛館,然後「嘭」的一聲,把驛館門給關了起來,完全一副主人將不受歡迎的客人,給拒之門外的模樣。
魏勝氣的臉色鐵青,卻也無可奈何。
就算他再直性情,也知道經此一鬧,那幾句話很快就會在整個京城傳唱起來,事涉當今聖上,他不敢不將此事上達天聽。
而政淵帝正因為斷指的疼痛而焦躁不已,聽聞驛館峰洪國使團鬧事,直接把火氣發到了倒霉的鄭太醫頭上。
「廢物!這點事都做不到,朕要你們有什麼用?那個庶人不都沒死嗎?他的斷臂不是長得好好的嗎?朕的手指為什麼還長不好?朕再給你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後若是還沒有絲毫進展,朕要你全家為朕的斷指陪葬!」
太醫本就是滿臉頹喪,此時聞聽政淵帝的話,更是心如死灰。
政淵帝口中的庶人,指的是被去除了邵姓的邵穆漳,而他所謂的斷臂長得好好的,其實不過是被捆綁包紮著,所以沒有掉下來而已。
反正都是活不成了,鄭太醫咬著牙豁了出去:「皇上,斷指再接本就是……本就是無稽之談,臣從未聽過斷指還能續接上的。皇上的斷指,如果繼續這麼耽擱下去,怕是會牽連整隻手掌,甚至是整條手臂!」
「皇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皇上三思啊!」
「放肆!你敢詛咒朕!來人,把他給朕拖下去!拖下去!不要讓朕再看到他!」政淵帝咆哮著。
「皇上三思啊,皇上!」鄭太醫也是忠耿,到了這個時候,沒想著求饒,依舊苦勸著政淵帝。
就在鄭太醫被拖出房門,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那些宮中侍衛卻忽然鬆開了他。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一道清藍色身影。
周沐寒微微垂眸,看著狼狽癱坐在地上的鄭太醫,道:「鄭太醫且回家修養一段時日的身體,待你身子骨養好了,還有需要你忙碌的時候。」
鄭太醫想問他什麼意思,可周沐寒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有青袍衛上前將他架了起來,不由分說的把他給送出了宮,直送回了他家中,告訴他家人,他病了,需得臥床不出府門半步。
直到青袍衛離開,鄭太醫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宸陽侯這是救下了他的性命,讓他臥床不出府門半步,也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
可是……
政淵帝的那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要殺了他,宸陽侯如此作為,豈不是抗旨不遵?這是何等的大罪!
鄭太醫憂心忡忡,以至於當真病倒在床,差點沒活下來。
而周沐寒讓人將鄭太醫送出宮,他自己也並沒有去政淵帝跟前觸霉頭,而是遠遠地站在房門外,看著一道身影,如同見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悄悄溜進了政淵帝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