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那人的聲音就好像是遊魂一樣,輕飄飄的,聽上去沒什麼力氣,但是就一個勁的往屋裡鑽。
柳林則是有些為難,這一點他還真是沒有算計到,按道理來說,洞房花燭的時候是沒人打擾的,這怎麼還來了個愣頭青呢?
但此時管霧禾卻無比冷靜,輕輕的站起身來蓮步輕移,三下兩下湊到了柳林耳邊,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
「外邊叫門的人叫范德武,是這老畜生的親隨,在藥鋪說話都有一定的分量,同時他還是老畜生過逝夫人的表弟,必須得想辦法讓他閉嘴,否則的話,我這剛進門的新媳婦可弄不過他!」
柳林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冷光,他忽然在管霧禾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絲殺氣,心中頓時明白這女人不簡單!
「你的意思是讓他永遠閉嘴?」
柳林的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管霧禾,但這女人對他好像一點防備都沒有,就這麼湊在他的耳邊,幽幽香風吹的柳林耳邊癢絲絲的。
聽到柳林的問話以後,只見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這范德武很不一般,是死去老夫人娘家和劉家之間的紐帶,他要是不死,他們家就一直可以插手藥鋪的事情,這樣一來對咱們的事不利!」
這二人說話又急又快,聲音又如同蚊蠅,門外則是又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咚,咚咚……」
「老爺?」
「老爺??」
而此時,柳林的心中念頭急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用細微的聲音開口說道,「你把他叫進來!」
管霧禾眨巴眨巴大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
只見她緩緩站起身子,把細長的手指伸進嗓子裡,重重的摳挖了兩下,在柳林不解的眼神之中,她用忽然變得嘶啞的聲音悠悠開口說道。
「老爺讓你進來呢,把清水和毛巾送進來,我伺候老爺更衣……」
此時柳林才恍然大悟,這女人當真是聰明,用手指把自己的嗓子弄得嘶啞,這一下子就有那股剛入完洞房的感覺,再配合剛才外邊的人聽到的那聲驚叫,這一切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門外的人好像有些躊躇,過了幾息才怯懦的開口說道,「夫人……」
管霧禾眼神一橫,這一瞬間好像真的是大戶人家的夫人,「磨蹭什麼呢!讓你進來你就進來!」
而此時柳林已經輕輕的湊到門邊,就憑他的武功,這外邊的人根本就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透過破舊木門的縫隙往外看,發現那人站在外面一個勁兒的抽動鼻子,心中頓時一緊!
剛才犬妖吃那老王八蛋的時候,鮮血濺了一窗戶,這窗戶雖然都用紅布蒙著,也看不出來血跡,但是這腥味卻能聞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裡,柳林也不再遲疑,悄無聲息的拔出配刀!
而此時門外的范德武正在滿心疑惑,使勁的聳動了一下鼻子,口中喃喃道。
「這哪來的這麼大腥味兒?」
「剛收拾完的廳房,不至於這麼髒……而且這味道怎麼像剛宰完的畜生似的……」
這能在大戶人家做親隨這麼多年,腦子就沒有笨的,行事作風就沒有不細緻的,但就在這個時候,那破舊的房門忽然開了!
范德武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向前一步往裡邊看,正好看到陰影中柳林那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你!」
這喊聲還沒有出口,一道猶如針尖的刀光就洞穿了他的喉嚨,這一刀的力度很是講究,只是割破了他的喉結氣管!
就算是剛剛入門的狂風快刀,也不是他這個小嘍囉能躲過的!
「嘶嘶……」
范德武的脖子上傳來了漏氣的聲音,柳林則是蹲在地上,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刀,把整個身影藏在了他的身前!
伸出雙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雙手和手裡的水盆!巧勁一甩,又輕輕這麼往前一帶,在背影看來,這人就好像自己走進了屋子一樣!
「哪來那麼多廢話!」
「磨磨蹭蹭的!沒看見老爺等你的清水毛巾擦臉嗎?!」
身後適時傳來管霧禾嘶啞的聲音,遠處蹲牆根的漢子們,聽的一陣心痒痒,同時也是一陣惋惜。
「唉……好好的姑娘被糟蹋成這樣……」
「可不是!這嗓子都喊啞了!」
「你可拉倒吧!不一定是喊的,也可能是捅的。」
「怎麼個捅法呀?細說細說~」
這一群糙漢子聚在一起還能說些什麼呢?除了娘們還是娘們,偶爾的能摻雜一些喝酒掙錢,那就已經算得上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而此時的屋裡,范德武正趴在地上劇烈的抽搐,脖子上的漏氣和喊不出來的無助感,讓他心膽欲碎!
而此時柳林則是十分淡定的踩著他的後心,就這麼看著他在自己的腳下掙扎,同時又十分淡漠的看向管霧禾。
「你跟我是一樣的心思?是吧!」
柳林的聲音非常細微,但不知道為什麼,管霧禾卻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她很聰明,她明白自己生死存亡的時候到了,但是她也明白,這個時候實話實說最有用,這個男人行事縝密多智近妖,再加上這強大的武力,根本就不是她能匹敵的!
在他面前,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價值,真誠,聽話,這樣的人才能活下去!
「是!」
管霧禾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個青玉小瓶子,這是剛才從劉老郎中的身上掉出來的!
沾著血的小瓶子被放在了柳林面前,而她則是十分淡定的開口說道。
「我確實動過這個心思,因為這老畜生本來就是用我父母逼迫我嫁給他,我多方打聽,也只是問到了這一點有用的東西!」
管霧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在用這種動作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
「我想的是進了他們家門以後,如果他能讓我生出個孩子,那我就名正言順,如果他不能讓我生,我就找別人生!到時候依然名正言順,至於他家那個癆病鬼兒子,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死在被窩裡!」
柳林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欣賞。
「你摸清了范德武的底,也是有其他的用處吧?」
「假如那劉老郎中不能讓你生子,這范德武是不是最好的人選?等你有了勢力,這范德武一定會被你玩死,到時候這劉家大宅子,可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柳林吧嗒吧嗒嘴,重重的踩了一下抽搐的范德武,隨著這一腳,他的脖子流出了一大灘血,整個人就好像被抽了筋,僵直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你用自己的身家清白做代價,逼迫那劉老郎中以續弦之禮娶你,不就是想要一個名正言順嗎?」
「是,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管霧禾的聲音很平靜。
柳林搖了搖頭,對著床塌下的土洞輕聲開口喊道,「三哥?三哥?」
喊了好幾聲也沒反應,柳林無奈,只好對著土洞。
「嘬嘬嘬……」
土洞之中一陣翻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忽然間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