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把老吳的冷汗都嚇出來了，歪歪斜斜的跑到了村口，定睛一看，一群人圍著兩個半村民，那慘狀簡直就是無以言喻。
「躲開！」
「躲開！！」
隨著老吳的一陣呵斥，人群讓出了一條道，一股油膩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仗著老吳的名聲在村中頤指氣使的那個男人，如今卻可憐的只剩下了半個身子，一雙大腿無影無蹤，白森森的骨茬露在外邊，鮮血好像不要錢似的流出來。
離近了看甚至能看到他那殘破的骨盆和正在劇烈抽搐的筋肉，剩下的兩個村民也是全身是傷，那大腿被老虎的尖牙利爪豁開了一道碩大的傷口，傷口的底部還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骨頭上的深深爪痕都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這他娘的絕對不是老虎！」
「老虎沒有那麼大的勁！」
老吳的聲音在極度的恐懼之下變得有些尖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兩個村民也虛弱的開口說道。
「那老虎比一般的都大……」
「剛開始我們看草叢裡有人求救，遠遠看去是一張女人的臉，可離近了，看到的卻是一隻老虎的尾巴！」
「緊接著……」
「緊接著……」
那村民好像想起了什麼恐懼的事情，臉頰劇烈的抽搐，下身也傳出一陣騷臭味。
「娘的！是山君！」
老吳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的冷汗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這老吳幹了這麼多年的夜巡捕快，對於老虎和山君的區別他是清清楚楚，老虎就是野獸，雖然兇猛，但幾個有經驗的獵手就夠它喝一壺。
但是這山君卻不同，顧名思義，山中君王，那可是成了氣候的正統虎妖才可以這麼稱謂，而且這成了氣候的正統虎妖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為虎作倀！
就比如說那人在草叢之中看到的女人臉！
「老吳……」
「老吳……」
地上的半截人忽然發出了虛弱的聲音，和剛才的迷迷糊糊不一樣，此時的他眼神都清澈了很多，這說話之間竟然與常人無異。
老吳也明白，這肯定就是迴光返照了，這種傷勢是不可能繼續活命的。
畢竟這麼多年的交情，老吳湊到了他的跟前，只見那漢子虛弱的開口說道。
「別虧了她，我活不了，這我自己知道，但是這事有蹊蹺，那山君就追著我們幾個咬……」
那漢子說話的時候，口鼻之中就已經流出了黑血，半截身子劇烈的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就好像泄了力氣，剛剛明亮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晦暗。
「呼……」
一口氣咽了下去，那漢子徹底沒了生息。
老吳臉色鐵青，一把撕掉了他一塊衣服，血跡斑斑的衣服輕輕一抖，還能落下很多那種綠色的草屑！
「嘶……」
老吳倒吸一口冷氣，他好像明白了這事情的始末。
又忽然想起了柳林那個時候說的話，這一想細思極恐，雙腿間不由的就有了幾分濕潤之意。
「娘的，呵……忒！」
「這是奔著要我命來的！」
老吳的語氣變得有些惡狠狠的，但是這神情之中，更多的則是頹然之意。
胳膊是拗不過大腿的，現在他無論哪一方面都沒有柳林那兩下子，想反抗，無論是暗地裡還是明面上，他都不是對手。
這個時候幾個村民送來了幾件破衣服和幾株草藥。
看著那些人用嘴把草藥搗碎了，再敷在傷者的身上，老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場，要麼就是因公殉職，要麼就是死的不明不白。
「不行……」
「用這些藥糊弄怎麼行，我去城裡，讓劉家藥鋪從城牆上扔下一些藥來……」
這老吳是站起來就走，根本就不由分說。
這旁邊的人還都有些納悶，這老吳平日裡可不是什麼好人，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他都沒少禍害。
今天怎麼又轉了性？
一陣千恩萬謝，幾個村民把那兩個傷者搬回了家中，至於那扔在原地的半截屍身，則是被那面色複雜的婆娘抱了回去。
再說老吳。
他哪裡是去買什麼藥？他分明就是要跑路，他三轉兩轉來到了六井子村外的一個亂墳崗，看準一個墳就挖開了，掀開棺材蓋裡邊是一具化為白骨的屍體，用力的在棺材蓋上踹了兩腳！
這棺材蓋裂開之後，他就從夾層之中掏出了兩根銀條和一小塊金條，還有一套路引，這些東西他已經準備好了多年，都用油紙包著。
就怕哪一天在這裡待不下去，有路引有錢，他就不至於那麼慘！
拿了東西以後，老吳是一把脫掉了身上的差衣，三下兩下摘掉了長刀之上官家的印記，隨手從棺材裡拿出了一件破襖，穿上之後扭頭就往內城的反方向走。
「去你娘的柳二郎，算你厲害，算你厲害行了吧，老子走行了吧？你他娘的是真不給老子留活路啊……」
這老吳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這晦暗的夜空之下，夜貓子的聲音讓人聽了心中發寒。
但是老吳卻不敢做絲毫停頓，他清楚，柳林巡邏的村子和他的六井子村相隔太近，萬一等那小子緩過神來，肯定會來殺人滅口的！
「娘的！老子還以為你寬宏大量！沒想到你竟使這陰招！呵……忒！」
老吳的身影越走越遠，以至於周圍的景色，他都變得有些陌生，原本平坦的道路也變成了層巒疊嶂，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算是敢鬆口氣。
這走的急，只帶了銀錢和路引，一點乾糧都沒有帶，此時折騰了半夜，他早已經腹中飢餓，但是沒辦法，只能從旁邊拔幾根野草充飢。
清苦的野草入了口，對於這種吃慣了細糧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但他還是皺著眉頭咽了下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卻忽然傳來了一聲慢悠悠的話語。
「喲呵，這不是老吳嗎？說好的烤蘑菇烤肉你不吃，非得來這裡吃野草？」
「怎麼？你改吃素了？」
一句平靜的話語，但是卻讓老吳毛骨悚然，豁然回頭，只見那夜幕之中一道身影清冷的站在他的身後，手中的長刀已然出鞘，刀鋒上暗沉沉的光芒簡直就是要嚇破他的膽！
「啊！！！」
「二爺！！」
「二爺饒我一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想讓你替我教訓他姓劉的一頓，沒有太大的惡意，我從來都沒動過殺心，那老劉丟了官不敢把你怎麼樣……」
「你就饒我一次吧！！」
這老吳倒也光棍，求饒非常迅速，甚至他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畢竟柳林那可是單殺野妖的存在，就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動手了，只會死的更快而已！
「不對呀！」
「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你約我來你巡邏的村子吃飯，這飯還沒吃你就走了是啥意思？」
「看不起我柳二郎？」
柳林一邊說一邊往前走，手中長刀輕輕一震，竟然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刀鳴！
「別別別！」
「千萬別殺我！老頭子對你有用啊！」
「吼！！」
遙遠的夜空之中，竟然傳來了一聲虎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