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意外了!
吳氏同意讓這位不明來歷的女子醫治自己的丈夫,鐵公雞拔毛,就這麼一瞬間,周圍的人全都靜下來.
施嵐雲看似好心的提醒:「吳娘子這樣會不會太魯莽了?」
「是啊嫂子,不能讓他治,這不是拿大哥的命開玩笑嗎?」大漢附和著,急的跺腳。
林孝玨眼皮一垂,沒說話。
吳氏仿佛也為自己答應的太快而有些後悔,她胳膊攏緊兒子,結結巴巴道:「那,那怎麼辦?」
「這家不救,我們去南頭的馮氏醫館去。」
大漢說走就要去抬板子。
林孝珏冷哼:「沒等到,就死了。」
「你……」大漢回頭怒視她,被她噎的說不出話。
小道童一直在小姐身後,心疼的道:「小姐這是何必呢,他們愛走就走吧,你手上不是有錢嗎?這錢咱不賺了。」
林孝玨臉色越發難看,沒理小道童的心意,看著吳氏:「再耽擱,可就,沒命了。」
吳氏離她比較近,能感到她的急切,不亞於她對相公的擔心。若這小姐醫術果真高明,還真是個熱心腸,一狠心說道:「就依小姐所言行事。」
吳氏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次誰都不好勸。
林孝珏道:「那眼下,需要一處醫館,安置病人。」
林孝珏和吳氏同時看向施嵐雲。
吳氏剛一試探:「施大夫……」
「你們這人都要死了,可不能抬進我們醫館裡。」可還沒等說完,施大夫一搖頭,夥計已經跳出來。
施嵐雲誠懇解釋:「娘子,不是老夫不近人情,實在是李相公無藥可醫,請娘子不要為難老夫。」
吳氏心有委屈,可總不能強迫別人。
又來了。
施嵐雲還沒說話,大漢已經不耐煩:「你不要太欺負人了。」
施嵐雲假裝不在意的對那大漢道:「算了,小姐也是救人心切。」
「裝。」林孝珏嘴角一動:「如此大善,你怎麼不開館,救人。」
「小姐何必自欺欺人。」施嵐雲臉色也沉了:「小姐想讓老夫開館不就是想踩著老夫揚名嗎?這人救好了是你的名,救不好卻要損我少施家的名,小姐的算盤打的可真響。」
原來如此,眾人發出瞭然的噓聲。
「呵呵。」林孝珏的笑聲很刺耳:「誰稀罕借你的,醫館。」
日漸毒辣,照在少施醫館金燦燦的牌匾上,異常耀眼,對比的,它對面張施醫館的深木匾額就顯得十分破舊。
林孝珏諷刺味濃的留下一句話,就獨自過了街道,走向張氏醫館。
「那是張氏醫館啊。」眾人紛紛議論:「怎麼要抬去張氏醫館嗎?」
張氏醫館當家大夫名喚張岳敬,其兄本在京城開醫館,但因為醫案官司被砍了頭,以至於張氏醫者聲明盡毀,張大夫雖然開著醫館,但無錫縣人自打知道其兄的惡行,再無人來館醫病。
張氏醫館門前可謂門口羅雀。
「嫂子你看,這女子是張氏醫館的托,咱們不能讓她醫治,她這是要取哥哥性命啊。」大漢和吳氏嘀咕道。
「原來這這樣。」經過大漢的提醒,施嵐雲終於捋出了頭緒。這女子是故意試探他呢,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將人抬到少施醫館裡。
林孝玨已經走到張氏醫館的門口。
眾人看著她敲門,都翹望著。
有人問:「張大夫肯開館嗎?」
「誰會開?張岳敬那老鬼確實不識時務,但也不至於讓瀕死之人進館,除非他瘋了。」
醫治不死病,李浩是真的沒救了,若是拒診誰也不會責怪大夫,但是若是有大夫要逞強,非要試一試,結果死了,那病人家屬想追究,也要吃人命官司的。
小道童聽著別人的議論知道了其中的厲害,兩個拳頭抵上嘴邊。
林孝玨敲完門,不一會的功夫,張大夫就帶著徒弟走出來。
母親的描述中,張岳敬醫德高尚,對醫術不求甚解,只是由於兄長的影響,很是鬱郁不得志,四十三歲的年紀,頭髮已經白了多半。
林孝玨看著前方精瘦微黑的男人,腦中努力回想母親的樣子,卻只能記起眼睛。
心雖急,但面上毫無波瀾,微微頷首道:「周氏女,想上門求醫,張大夫,可否行個,方便,借貴館一用?」
張岳敬在屋裡也知道這邊發生的事。
看著眼前這個形容落魄的女子,她說自己能醫,年齡太小了,心有有所懷疑,但素養還是讓他肅然的回禮。
「小姐可知李官人病情危急?」
「病在脆脾,知。」林孝玨聲音越來越沙啞,吐字很是費力,聽者也要用心聽才能懂。
凝重道:「那小姐可知某家醫館名聲並不好。」
「知。先生兄長,錯在不求解。」
同她那句「醫非神聖不能」一個意思。
兄長醫治的那個人也是內臟受傷。後漢書華佗傳中有記載:「若疾發於內,針藥所不能及者,可刳破腹背,抽割積聚。」
兄長就是信了這句話才做出如此驚人之舉。
兄長飽讀醫書,怎會是無學識之人?
張岳敬再次深刻體會到這女子的刻薄,但他是老實人,也不惱,依然很認真的問:「小姐是否真能救治李官人?」
「是也。」林孝玨目光無波。
「有幾成把握?」
「三成,如果先生再耽擱。就只剩一成了。」
「小姐,人命豈能兒戲?」張岳敬一拱手:「下館名聲不佳,若是……」
「若是人死了,你我,都逃不了干係,所以先生,怕不怕?」還沒等他說完,林孝玨已搶過話將利害關係當中說出。
對面的人可以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施嵐雲心想:「這女子不傻,前因後果她都考慮了,可還要醫治。莫非她真有救人之能?」
忙輕喚一個夥計:「過來。」夥計小腦袋湊過來。
施嵐雲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那夥計忙點頭稱是,不一會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其他街坊則都在等待張岳敬的答案:「張大夫,你開不開館啊?」
「救人要緊啊。」
這催促的聲音,如油鍋入水,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