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少羽和蘭君垣喬裝著一身粗布短褂,並肩而行,路過張氏醫館,看見有人打人,而指使的小姐一身灰白衣裙,剛好在他們過來時轉身回館,圍觀的人又多,只看見個不明朗的側影。
風少羽似曾相識的問道。
「哥,那小姐看著眼熟。」
「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蘭君垣臉上掛著平常的文雅淺笑,他拍著風少羽的肩膀:「少管閒事,正事要緊。」
風少羽收回視線,正對上蘭君垣漆黑如墨的眼睛,如兩朵盛開的桃花瓣讓人迷戀:「哥,你倆眼睛好像。」
蘭君垣笑笑:「還囉嗦,找人。」
風少羽想到了正事,低下頭小聲道:「為什麼不抓施嵐雲那老癟三,他哥哥在太醫院在院判,他的醫術也不能差了吧?」
「抓他回去治好治不好都是麻煩,難道要殺人滅口?」
二人說著正好走到兩館路的中央,大漢打人的位置正對著他們。
大嘴巴啪啪響。
風少羽不由自主抬起手捂著半邊臉。「我怎麼覺得像是在打我的臉?」
蘭君垣看看少施醫館的金子匾額,桃花眼流傳出一抹深長的意味:「誰站這邊就是在打誰的臉。」
施嵐雲坐在少施醫館二樓的臥房窗前,這裡視野開闊,可以將街道兩邊很多風景納入眼中,平時他總是得意的在這喝茶,品味著張氏醫館日減凋零。
今天卻有人打他的臉,大漢每打一下金魚眼,他的臉就一陣抽疼。
他狠狠將茶杯摔在地上,用以發泄心中的怒氣。「張岳敬,小結巴,咱們今後走著瞧。」
無憑無據的事,若是審問起來他的人也不會招供,可小結巴二話不問,只讓人朝著他醫館的方向打人,這是明顯著告訴百姓,那人就是他少施醫館的人,不是也是了。
「哪有人抓到人不問口供不對質的,就啪啪打,她也不怕落得狠毒的罵名?這招真損啊!」他又念叨出聲:「小結巴不按常理出牌,我得想想策略了,不然張氏醫館豈不是要東山再起?」
大漢帶著李家人將金魚眼一頓暴打,直到官府來人才停手,李家人根本沒有報官,是林孝珏報的官,所以這人真的只剩了一口氣,這官府的人才到。
官差先是問了一下情況,陶省三將預備會的紙張呈上去:「這裡是生死狀,這裡是我館損失的器物單子,請官爺過目。」
為首的官差道:「你們怎麼把人打成這樣?誰是主使?你們掌柜的呢?還有那個什么小姐,人都哪去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差官低頭看下手心,臉上立即開了花,大漢用餘光瞄到那銀票上的文字,十兩銀子。
打賞一個官差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啊,他大哥一筆買賣也賺不來一兩銀子,小結巴這麼有錢?
那她還獅子大開口沖他們家要五十兩銀子?大漢完全被林孝珏的貪財程度震驚了。
官差看完數目,面露為難:「哎呦,這樣不合規矩啊。」
周一忙將小姐交代的話贅述一邊:「李官人如今還活著,至於他們為什麼要砸我們的醫館,那真是公說公的理,婆說婆的理,我們平民百姓也理不清,還請官爺替我等做主。」將責任推了出去。
官差笑道:「你這麼說,也是,不能讓惡人冤枉了好人。」
「把這些刁民統統帶走,人家醫館還有做生意呢。」
一下子分清了好壞。
隨著他一聲怒喝,其他衙役立即行動起來,將大漢和鬧事的李家人一個不少的帶走,外帶一個要死不活的金魚眼。
大漢被束著雙手慌了神,朝後堂方向喊道:「小姐,咱們不是一夥的嗎?我是您的人啊,您不能讓他們連我也抓啊。」
他嚷著不肯和衙役走,死活要見小姐。
陶省三心有不忍。
周一朝他做個噓聲動作,也不管差官如何將人拖走,直接將他叫到後堂。
「你傻啊?」她瞪了陶省三一眼,小聲道:「我們小姐說了恩與仇都不要隨意忘記和赦免,是帳就要算清,她還讓我告訴你,得讓歹人有點教訓,讓你少管閒事。」
「自然。」周一得意的一挑眼睛:「我們小姐是火燒出來的神仙,什麼都知道。」
李浩術後虛熱,林孝珏診斷的是失血過多造成的血虛,是因為元氣不足才會如此,她讓李浩連著喝了兩天聖愈湯,李浩的氣色就越來越紅潤了。
「今日,覺得如何?」林孝珏照理來看他,吳氏和孩子陪在他旁邊。
她一進來,吳氏就察覺到了不同。
「小姐換了衣衫啊?這紅色真鮮艷,正配小姐。」她讚譽道。
李家人被官府抓了,金魚眼被打的牙齒脫落說不出話,最後官府判定是金魚眼妖言惑眾,但李家人砸人店鋪是事實,大漢要賠償張岳敬十兩銀子,還要被關押三天。
如今已經過了兩天,沒人騷擾,醫館十分清淨,林孝珏得空就給自己和周一置辦了兩身衣服。
她一身大紅襦裙穿在內,外罩著薄而輕盈的白色透紗罩衫,既有隋唐之古風,又有修行者的飄然仙氣,白裡透紅,十分惹眼。
林孝玨微微施禮。
吳氏站起來回禮,心道:「就是髮髻有些呆傻。」和剛見時一樣,兩個雙髻,疏的蓬蓬的不規整,讓她絕塵的相貌有些一些人氣。
再一想,這小姐身邊只有那沒心沒肺的一個丫鬟,估計不會伺候人吧。
林孝珏並不在意她打量的目光,她俯身試探李浩的額頭,再沒有虛熱的跡象,這是好兆頭。
她和氣問道:「排氣了嗎?」
吳氏臉紅尷尬:「放了。」
林孝珏和她交代如何侍候病人。「可以扶他,多走動,若是想家,再過個,三四天,就可以,回去了。」
「不不不,不想家。」吳氏連連擺手:「小姐醫術高明,有小姐在身邊我們才能放心。」
林孝玨道:「會好的,不要怕。」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粗啞難聽,但語氣溫溫柔柔的,比剛見她時的霸道凌厲,好像換了一個人,想著這些天的種種過往,若不是她那麼決絕然非要救治相公,相公恐怕已經死了。
吳氏想及此,莫名動了情,留著眼淚就要給林孝珏跪下:「是小姐救了我們一家人,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家只有來世做牛做馬才能匯報了。」
李浩也聽得熱淚盈眶,鬼門關前走一回:「我的性命是小姐救的,今後就是小姐的了。」說著也要下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