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中午,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林孝珏身無贅物即將離開張氏醫館,張岳敬和陶省三跟在後面送行,剛一出醫館,就有勤勞的街坊和他們打招呼。
「張大夫,小姐……」
因為她沒拿東西,別人還以為他們是隨便走走。
張岳敬和林孝珏對擦肩而過的鄰居一一行禮。
頭頂烈日高懸,出來一會,就令人肌膚灼痛。
張岳敬抬頭看看太陽,眯起眼睛道:「小姐,天太熱了,明早走吧。」
林孝玨搖頭:「此時剛好,一早一晚,太淒涼。」
她有些木訥的臉上目光很靈動,張岳敬覺得她像是安慰自己,也是是在打趣他。
他心中嘆息,也不知是誰家的小姐,落到這步田地一定吃過不少苦,所以她怕早晚的離別會令人更加傷感。
「某看小姐身體不太好,小姐是大醫可自己診過?」挽留不住,他換了話題,關心說道。
林孝玨誠摯道謝,並解釋:「無妨,吃藥便會好的。」
「那小姐到了地方記得配藥,堅持服用。」
「是……」
張岳敬和林孝珏一老一小,就這麼像是閒聊家常一樣的送別,陶省三和周一安靜跟在後面,不多時他們四人便到了街口。
林孝珏停止腳步,面對張岳敬恭敬一禮:「先生回去,吧,學無止境,望先生,醫有所成,能造福,一方百姓。」又做離別時最後叮嚀。
張岳敬亦語重心長:「小姐也是,藥不能停啊。」
「……是。」林孝珏抬起頭,朝他和陶省三彎彎嘴角叫來丫鬟:
「我們走了。」無情轉身。
周一跟在她身後,不時回頭揮手:「張大夫,陶公子你們多保重啊。」戀戀不捨。
這時卻有一人撲奔林孝珏而來。周一覺得炎熱的夏季身後來了一股冷風。
「小姐留步。」那人喊道。
他身形壯碩,體格高大,四方額頭上有一片血疤,停在林孝珏面前就要跪倒的樣子,但是被周一上前一步擋住了。
周一斜他一眼哼道:「你幹嘛?還想惹事是吧?牢房沒待夠嗎?」
「不敢不敢。」李家大漢尬尷的擺手,繼而看向林孝珏委屈說道:「小姐您要走了?」
他本長得大手大腳大臉,還有些黑,是兇相,可是憋著嘴,眯著眼睛,那神情像一隻要撒嬌的小貓,五官違和很可笑。
林孝玨嘴角又彎了。
周一笑道:「這人現在很是怕小姐了。」張岳敬和陶省三看見他也面帶微笑跟上來。
「來為小姐送行啊?」張岳敬對他輕輕一點頭。
李家大漢搖搖頭,又點點頭:「小姐您要走了?」又問一次。
林孝玨頷首致意:「是,就此別過,了。」
大漢心道:「沒人惹她的時候,還是挺隨和的。」立即紅了臉:「小姐,我……您……能不能,我有事相求。」
林孝玨看一眼他的額頭,搖搖頭:「不能。」
眾人嗤笑。
「……」大漢越發侷促了,卻又無奈:「請小姐替我醫病啊,我這額頭……小姐連哥哥的重傷都醫得好,我這小病您一定手到擒來,除了您我沒別的大夫可信任了。」
大漢眼睛一亮:「小姐您說的太對了,您快救救我吧。」
他聲音很大,索性中午,很多人都在休息,街口人不多,人行道過只是看一眼,並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便沒有圍觀。
林孝玨淡淡道:「你不是,只信任我,你是想,衙門叛你,賠十兩銀子,你就當,診病錢,找我看病,則可以,不給錢了。」
大漢聲音立即就急了:「小姐您誤會了,是我的傷別的大夫都沒辦法。」
才過了四天,坐牢去掉三天,也就一天時間,能看幾個大夫,就斷定別的大夫治不好,大漢說完之後也覺得這個謊言有些離譜,他訕訕乾笑兩聲。
林孝珏目光上揚,掃一眼大漢,道:「你的傷,若是我,醫治,很容易,癒合,若是他人,則不一定,不過……」說到這裡,她嘴角一勾,換了一副不干我事的語氣:「我不醫。」
她清冷惹人眼睛,卻突然多了一絲俏皮,有那麼一點點不著調。
大漢看著憋住笑的張岳敬等人也很無奈,他賠笑道:「我和小姐不是一夥的嗎?我還幫您打過人呢。」
「所以,你就想,可以省錢?你以為,你是,自己人?」林孝珏突然斂住笑意,抬臂一甩衣袖,斜眼道:「這世上,打我一下,還活著的人,不多。小姐我,沒收你錢,沒要你命,你撿便宜了,還想找我看病,不給錢?不可能的。」
周一心道,不給錢那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她想及此,忍不住笑出聲,張岳敬抿著嘴沖她搖頭她才停住。
陶省三則用手掩住鼻翼,頭側到一邊。
大漢則心裡不服:「……狂,說的好像她殺過誰一樣。」不過這話也讓他明白了,小結巴說不收他的錢是打傷錢,而那十兩是賠給張岳敬的錢。
她可真會算計啊。
大漢一臉苦笑:「小姐您饒了我吧,您再行行好,給我醫治一下。」
「不醫。」林孝珏堅決回絕:「我很記仇,且急著,趕路,你若覺得,你白花了,十兩銀子,就想我們,給你醫治,那找先生吧。不過……」她看了一眼大漢額頭的血疤,外沿冒的是清清的白色液體。
「除了先生與我,你這傷,恐怕在此地,無人能醫。」她轉了玩味語氣說道。
大漢臉色嚇得微白,他說無人能醫是為了省錢,小結巴說出來就好像是真的了
幾日裡打過交道,她的斷言,有十句十句都准。
她是巫醫,大漢想起金魚眼和他說過的話。「小結巴是巫醫。所以在她用研缽打他的時候就施了法術,所以他的傷口過了三天還沒有結痂的跡象。」
他腿一下子軟了,帶著哭腔道:「小姐您就饒了我吧。」
張岳敬和陶省三一下子架住他。
林孝珏彎著嘴角身子一閃,從他三人身邊繞過。再次叫了丫鬟「走了。」邁著堅實的步子,沒有回頭的跡象。
周一小跑著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