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岳敬朦朧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燭光。
他用力晃晃頭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窗外有啪啪啪的雨聲縈繞耳邊,眼前有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盯著他,他嚇得一激靈,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
風少雨手疾眼快又將他摁了回去。
「張大夫醒了?」他問道。
張岳敬不明這些人為什麼要抓他,他心中驚懼不敢輕易開口。
「別嚇到張大夫。」有個長身玉立的公子將那玉面大眼的公子拎到一邊。
「張大夫勿怪,我等真是迫不得已才用此法請您來。」
他客氣的一拱手,很真摯的賠罪。
張岳敬仔細的打量他,他穿著寶石藍的直裰,舉手投足溫文爾雅,尤其俊俏的他生了一雙桃花眼,臥蠶處十分勾人,自己這個老男人看了他都忍不住要讚嘆,就不知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怎麼想了。
如此打眼的人在此地絕沒見過。
張岳敬人老實,心中起疑但別人跟他客氣他就更客氣了,反正也沒疼的地方就是沒受傷。
「不知公子有何事找我?」他慢慢站起來,試探的問道。
「實不相瞞,我家親戚受了外傷,可到現在也沒好,還有了其他的症狀,我們也是路過此地,聽說張大夫醫術高明,於是特地請張大夫來替我親戚診治一二,這其中手段有些不敬,還請您多多諒解。」蘭君垣開門見山的說明了擄張岳敬而來的用意,不過他說的是請。
張岳敬心裡掂量著自己會不會有危險,又一聽有病人,馬上道:「貴人在哪?容我一試。」他說著就坐了個相請的動作。
蘭君垣見他如傳聞中一樣的厚誠熱心,忙將他讓到床榻那邊。
床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張岳敬忙去診脈,蘭君垣垂下頭要講述男子的病症,風少雨在其背後偷偷的拉衣角。
「嗯?」蘭君垣不解的回頭。
「他怎麼也不問我們是什麼人?就這樣乖乖的替大人診治,會不會有詐?」風少雨用只他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蘭君垣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問東問西死的快,他做了這麼多年大夫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男子肋下有條很長的傷口,此時傷口沒有癒合也沒有化膿,而是裂開的,而傷口周圍的皮膚顏色很暗,且全部都腫起來了。
「怎麼傷的這麼重。」張岳敬習慣性的感慨道!風少雨誤會他是在問為什麼會受傷。
「少打聽對你有好處。」他突然呵道。
張岳敬嚇得明顯一抖。
「……雨!」蘭君垣忙令風少雨站到後面去。
然後他又對張岳敬賠罪:「張大夫勿怪,我這弟弟也是心急。」
張岳敬連連擺手表示不介意。
「您應該看得出,我這親戚是受的刀傷」蘭君垣又對張岳敬表男子的病情。
「現在他十分虛弱,沒有胃口且吃不下東西。」
張岳敬聽了點點頭,不用看傷口,看病患蒼白禁閉的嘴就可預料他的痛苦了。
「傷了多久了?」張岳敬蹙眉問道。
「已有八日。」蘭君垣稍稍一想就算出了日子。
那日他剛好叫醒了一個臆症的小姐,於是耽誤了一會兒,在匯合的路上就遇到了一老一小父女二人,那二人的馬車栽道溝里,若不是他和少雨出手相救,車裡的女兒應該凶多吉少,這樣還傷了一條腿呢,且很重。
那日真不是什麼好日子。他不知道為何,莫名就想起了那日的經過。
「要是小姐在能用縫合術,可他還沒學會啊。」他心想這些。
「我此時並無更高明的法子,只能用外用藥來試一試,可……並無把握。」張岳敬自認為學藝不精,如實相告。
蘭君垣和風少雨四目相對。
「他們可觀察了兩三天呢,如今城裡好像並無比張岳敬更有名氣的外科大夫。」
「那,你先試一試?」
風少雨也被他的不自信干擾的不那麼信任他了,他試探問道。
一連下了兩天兩夜的雨,三老爺就賴在三太太的院子裡不出來。
麗姨娘大發雷霆。
「林世淵,林世淵,你果真薄情寡義。」她數落著三老爺的名諱,將屋裡的擺設砸的稀巴爛。
丫鬟們有心勸阻卻都畏懼她在氣頭上,於是誰也不肯做出頭鳥。
麗姨娘就更拿大丫鬟撒氣了。
她揪著她的頭髮罵道:「我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看看陵南那個賤婢是怎麼做的?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卻連主子都侍候不好,廢物,廢物。」
罵到這裡她歇斯底里的瞪紅了眼睛,按著大丫鬟的頭就讓她跪了下來。
大丫鬟泣不成聲。
大丫鬟有些不能忍受了。
「是五小姐在熬什麼濃湯,三老爺一直在那等著她,老爺不是為了見三太太,都是五小姐,都是大雨,姨娘您寬寬心吧。」她有心求饒卻知道姨娘的脾氣,於是將三老爺去三太太那裡的目的說成是去看林孝珏。因為大雨才沒回來。
麗姨娘此時已經失了理智,也不細想就開始罵林孝珏。
「林孝珏,那個禍害,她剋死生母還不夠,還想來禍害我,真是個喪門星。」
「那喪門星怎麼回來的還沒問出來嗎?」說道林孝珏,麗姨娘便想起那天大丫鬟去打聽的事。
「奴婢真的沒打聽到,門房說並無來人自稱是五小姐。除了那天給老爺看病的大夫外,家裡最近也沒來過陌生人。」大丫鬟將打聽了很多次依然沒後話的事實再次說給麗姨娘聽。
「那她長了翅膀自己飛進來的?」麗姨娘不信大丫鬟的話,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真是邪門了!
她心裡怒氣衝天。
「都是廢物,跪倒天亮不許起來。」無處發泄,她於是懲罰下人。
麗姨娘正覺得打罵下人還不痛快,林孝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娘,爹去哪了?怎麼兩三天沒見到爹了?」
麗姨娘一見女兒穿著棕衣而來,當即心疼的嘮叨:「下大雨還不老實,怎麼跑過來了?快過來,我看衣服濕沒濕?」
她說著把女兒拉過來看了看。
她的奶娘和下人留在屋外廊房,她脫掉棕衣自然就有麗姨娘房裡的丫鬟來接著。
林孝珊露出水粉色的褙子,麗姨娘拉著她的手往臥室里走。
路過大丫鬟跪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就略過了。
「娘,爹呢?」進了臥室,林孝珊很習慣的坐在窗前的羅漢塌上。
「窗口有風,過來。」麗姨娘招手讓她來床上。
林孝珊不情願的走過來。
「爹呢?」她又不耐煩的問道。
「你爹讓掃把星勾走了。」麗姨娘提著她給林孝珏取得別號,恨得牙根直痒痒。
「什麼掃把星啊?」林孝珊沒聽過,不耐煩的蹙眉。
「你二伯家被送到廟裡的那個掃把星,小啞巴,你沒見過她。」
女兒坐在身邊,麗姨娘給她解釋。
「是她啊。」林孝珊聽過這個人,不在乎的點點頭:「她現在在哪?」
「在那個女人那裡,所以你爹也被勾去了。」麗姨娘在女兒面前毫不避諱,直呼三太太那個女人。
林孝珊早都聽習慣了。
「沒用,我都讓廚房準備你爹最愛吃的東坡肉了,可也抵不過掃把星熬湯的香味。」麗姨娘以為林孝珊想的也是抓住老爺的脾胃,斷然否決了。
「誰說吃了?」林孝珊嘟囔著嘴把淋濕的那縷頭髮晃了晃。
麗姨娘眼前一亮,恍然到:「我怎麼沒想到呢,女兒你可真聰慧。」她眉開眼笑道。
「老爺,夜深了,妾身要安寢了。」三太太將一枚黑子落在中天上,她和三老爺的棋局就分出勝負了。
三老爺輸了三子,她不無得意的打了個哈欠說道。
「不行,不行,再來一盤,扇娘你棋藝見長啊!。」三老爺喜歡下棋,麗姨娘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平時下棋他都得去廟裡找老和尚,好不容易碰到個對手,有些意猶未盡。
「老爺,太太還病著呢。」老嬤嬤用一副真沒眼力見的目光看著三老爺。
她們太太可是為了照看這個負心漢病倒的,晚上吃的東西也吐了,要不是看在他在,太太精神很好的份上,她早拿起雞毛撣子趕人了。
三老爺也聽出老嬤嬤的不愉。
「我都忘了這個茬了,那我們安歇。」他尷尬笑道。
且我們二字讓他微微有些臉紅。
三太太用詢問的目光看他。
「我的意思還是和昨晚一樣,你睡那,我睡這。」被人猜出了心思,他忙用下巴點點床又點點塌。
「好夢。」三太太只是客氣的福了福身。
老嬤嬤就扶著她去床那邊。
自己的妻子竟然還要分居。三老爺看著三太太弱柳扶風的細腰心裡焦躁的不行。
這時……
「老爺,六小姐病了,高熱不退,您快去看看吧。」一個丫鬟急急忙忙跑進來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