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愉悅的泡泡先生
望著已經黑下去的屏幕，沙曼萊爾沉默了許久。
他完全沒有這段記憶，自「記事」起就已經在孤兒院裡了。
就連「李魚」這個意識是怎麼被分化出來的，他也沒有任何印象。
也不知道他是在思考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再次開口道：「除了這些…還有嗎？」
「當然了！我還有好多東西要給你看！」猶格表情愉悅地說道。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屏幕上緊接著又出現了另外一段影像。
【猶格老師精品課堂之幼崽成長史·青春篇】。
相比起之前那一段, 這段影像的內容就輕鬆多了，無非就是沙曼萊爾從幼年一直長到高中的經歷。
然而，就是這些輕鬆的內容，沙曼萊爾卻看得眉毛都擰起來了。
因為他發現，在自己成長的過程當中，猶格竟然出現了很多次！
他似乎是熱衷於某種角色扮演, 總是以各種各樣的身份出現在沙曼萊爾面前。
每周都會去沙曼萊爾所在的孤兒院做義工的志願者是他, 偶爾會來孤兒院捐贈物品的好心人是他，差點領養了沙曼萊爾, 卻最終因為想要個女孩而改變了主意的領養人也是他。
甚至於沙曼萊爾喜歡去的小商店的老闆，以及他小學時最喜歡的溫柔語文老師也是他！
自沙曼萊爾「出生」起，猶格就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了他的生活，存在於各種他注意到以及沒注意到的角落裡。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沙曼萊爾感覺不舒服極了，大聲對一旁的猶格質問道：「你是變態嗎？為什麼要像個偷窺狂一樣介入我的生活？」
「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有趣嗎？」猶格給了沙曼萊爾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只見他臉上緩緩揚起一個微笑，說道：「我想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現我，所以不停地更換身份出現在你面前。」
「然而遺憾的是，你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異常，完全把我當成了那些普通人。」
「我倒是不討厭這種感覺，反而還覺得很有趣，就像是捉迷藏一樣！」
說到這裡, 他挑了挑眉, 又繼續說道：「如果不是你那位朋友, 我相信我們的小遊戲還會繼續進行下去。」
「……」對於猶格的回答, 沙曼萊爾沉默了。
確實, 他從來都沒有發現過自己身旁的人有什麼不對勁。
甚至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份, 一直把自己當普通人來著。
就在沙曼萊爾沉默的時候, 猶格又再次說話了：「現在繼續嗎？」
「還有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課哦！」
「繼續…」沙曼萊爾沉聲道。
很快，屏幕上再次出現一行字。
【猶格老師精品課堂之幼崽成長史·叛逆期篇】
隨著字幕的消隱，沙曼萊爾再次重溫了自己由人變成怪物的過程。
隨後，他看到自己一頭扎進了大洋深處，用身體將海里的「克蘇魯」整個吞了進去。
這個過程異常迅速，只不過是眨眼之間，海中就只剩下了一顆紅色的「大肉球」。
紅霧開始升騰，周圍海水中不停地飄起各種魚蝦的虛影。
看到這一幕，沙曼萊爾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本體是想幹什麼。
——祂想把克蘇魯的靈魂抽出來！
但是，這個想法似乎沒有奏效。
「祂沒有靈魂。」這時，猶格的聲音響起了。
他指了指沙曼萊爾，又指了指自己，再次說道：「不光是祂，你，我，還有其他和我們類似的存在，都不存在靈魂也不需要靈魂！」
「所謂靈魂, 只不過是一個模具，一個可以讓生物固定成你所希望的形狀的模具而已。」
「就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 所有靈魂都歸於你，也誕生於你。」
「祂創造了世界，創造了我們的「母親」和其他另外幾位子嗣，但這時的世界依舊是混沌的，直到緊隨其後誕生的你創造了靈魂，這才賦予了每種生物獨特的形狀。」
「雖然這一切都是在你毫無知覺的情況下進行的，但不得不說，我的兄弟，我很喜歡你的創作！」
說這句話的時候，猶格的語氣顯得格外真誠。
他喜歡和其他生物打交道，也喜歡從這些小東西身上尋找樂子。
他會一直「偷窺」沙曼萊爾，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是為了保護沙曼萊爾，保護自己的樂子不受影響。
雖然這個保護的過程中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是沒關係，意外也是樂子的一種，他並不討厭現在的局面。
聽完猶格的話，沙曼萊爾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他剛想反駁自己明明存在靈魂，卻驟然發覺，現在他所認知的這個【自己】，只是一個被本體分裂出來的意識而已，並不能完全代表本體。
「嘰咕…嘰咕…」這時，一陣混亂的水聲響起。
就在沙曼萊爾內心糾結的時候，屏幕中的大肉球也開始掙扎蠕動了起來。
祂似乎是沒有預料到會發生現在的局面。
想抽出「克蘇魯」的靈魂，卻發現抽不了，想要將祂吐出去，卻也已經吐不出去了。
祂們互相僵持著，又互相吞噬融合著。
「咕嚕咕嚕…」隨著一陣奇異的響動，肉球的表面開始冒出一個又一個的鼓包。
隨後，這些鼓包當中又鑽出無數條粘膩的觸手，又或者眼睛和嘴巴一樣的組織。
成百上千條觸手一起無序地蠕動著，帶動這顆大肉球在大海上四處漂泊。
祂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污染源，所到之處，所有生物都開始扭曲變形，長出和祂一樣的觸手和眼珠。
沒過多久，人類也發現了海中的異常，派出無數艦艇和飛機朝祂的方向趕來。
畫面之壯觀，場景之熱鬧，比起那些末日電影也毫不遜色。
可惜的是，這不是電影，人類最終也不會迎來勝利。
「轟隆…轟隆…！」就像是放煙花一般，飛機還沒靠近祂就開始一架架地墜落。
密封的駕駛艙內早已經不見了駕駛員的身影，只剩下一灘灘四處蠕動的肉泥。
艦艇也失控在海上橫衝直撞，上面的所有人都已經不成人形，誰也分不清誰地互相融合在了一起。
在這樣混亂的場景下，祂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晃晃悠悠地一直向前飄啊飄，飄啊飄。
最終…祂飄到了海灘上！
祂登陸了！
在海里的時候，受祂影響的還只是一些魚蝦，但在陸地上可不一樣了。
作為地球明面上的霸主生物，人類將自己的種群數量繁衍得極為龐大，祂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死傷一大片。
大街上到處都布滿了扭曲蠕動的肉塊，而這些肉塊在接觸到其他人之後，又瞬間將其同化成了和自己一樣的混亂形態。
同時，還有無數肉糜流入下水道等設施，順著管道流向更遠的地方。
亂了，所有的一切都亂了。
整個城市都陷入了絕望和惶恐之中，不過短短的數分鐘時間，就變成了一片血紅的人間煉獄。
「轟～！轟！」一聲接著一聲的爆炸聲響起。
天空中划過一顆顆飛彈，如同流星墜落一般精準打擊到了紅色肉球身上。
祂向前的動作停止了下來，身體表面也爆開一個個大洞，流出了類似血一樣的暗紅色粘液。
也許是出於某種惡趣味，猶格此時特地切了一個畫面，給沙曼萊爾展示了一下那些人類指揮官們的表情。
在見到炮火打擊奏效之後，他們狂喜，大喊著命令部下加大火力覆蓋力度。
然而，就在下一秒，這些人臉上的表情瞬間被凍結了。
他們看到，那些從紅色肉球身上擊落的粘液化作紅霧瀰漫到了空中，然後托舉著肉球的身體緩緩升上了高空。
祂飛起來了！
祂的身體越飛越高，身體也越膨越大，在短短的數秒鐘之內，就變成了一個遮蔽整個城市的巨大球體！
「咕嚕嚕嚕…」伴隨著一陣奇異的響聲，肉球體表冒出一個個大疙瘩。
然後，瞬間爆炸！
這些疙瘩一個接著一個地爆開，噴射出無數肉泥與粘液，不過一眨眼之間，就覆蓋了周邊的數個城市。
新一輪的變異，開始了！
「啊啊啊啊！」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類，都發出了崩潰到極點的尖叫聲。
他們的意志被擊潰了，眼神里的光也完全熄滅。
難以言喻的絕望，籠罩在所有人頭頂。
看到屏幕上出現的這些畫面，沙曼萊爾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
他認為自己此時應該有悲傷的情緒。
但他沒有。
他既不感覺難過，也不感覺痛苦，平靜到好像在看一群螞蟻跳舞一樣。
不光是他，猶格臉上的表情也無比平靜。
不！猶格不是平靜，而是興奮！
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他的眼神愉悅極了。
將眼神從屏幕上移開，沙曼萊爾聲音沙啞地對猶格問道：「你為什麼…還不出來阻止我？你不是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遊樂場嗎？」
「這當然是我最喜愛的遊樂場！」猶格愉悅的聲音響起。
他將目光投向了沙曼萊爾的方向，語氣輕快地說道：「不過這種程度的破壞我還是可以接受的，並且感覺十分有趣！」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我還能允許你多鬧一會兒，可惜的是，那些人類已經等不了了！」
在聽到這句話時，沙曼萊爾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毀滅性武器的名字。
果然，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屏幕的時候，就看見有無數人類圍繞在一顆大紅色的按鈕前，隨時準備將它按下去了！
「同歸於盡，真是無聊的想法。」猶格搖頭晃腦地說道。
「他們根本就殺不死你，這麼做只會讓地球的環境變糟糕而已。」
「除了人類以外，我在這裡還有不少小玩具，要是就這麼消失，那就太可惜了。」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屏幕上出現了新的畫面。
天空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數個散發著無窮光和熱的明亮圓球。
這是猶格的本體！
在看到祂出現的一瞬間，沙曼萊爾感覺自己的心臟狠狠抽動了一下。
他的潛意識裡，在害怕這個東西！
果然，就在下一秒，這些光球就靠近了那個正在四處肆虐的紅色大肉球。
一個威嚴的聲音，透過屏幕在沙曼萊爾耳邊響起：「胡鬧也要有個限度！沙曼萊爾，我要將你驅逐出我的遊樂場！」
似乎是被這個聲音喚醒了記憶，沙曼萊爾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眼睛也眯了起來。
就在他做完這個動作的時候，一陣輝煌到無法形容的光芒自屏幕中發出，瞬間照亮了整個世界。
這不是簡單的強光，而是宇宙大爆炸時發出第一縷光。
在這些光芒當中，沙曼萊爾隱約看到了無數星辰的誕生和寂滅，也看到了無數個宇宙的演變與衰亡。
伴隨著這道光，紅色大肉球穿越了一個又一個宇宙，最終，祂來到了奧爾星所在的宇宙，停留在了奧爾星的上空！
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看上去有些漫長，但其實時間很短。
短到整個奧爾星上的生物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不過一瞬之間，他們頭頂上就多了個東西！
忽然被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就連紅色大肉球自己也有些茫然。
祂在空中靜靜漂浮了一會兒，然後重新開始肆虐！
絕望與恐慌，再次籠罩了世界！
見到奧爾星上也出現了和地球如出一轍的場景，沙曼萊爾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他挪開了視線，對猶格問道：「把我的本體帶到這裡來，就是因為奧爾星上有能夠封印我的東西嗎？」
「嗯哼～」猶格悶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人類是一種無比脆弱的生物，從肉體到靈魂都是如此，要是我不管的話，地球也許早就被他們自己毀了。」
「我需要一點點時間將它恢復原狀，所以暫時將你寄放在了這裡。」
這個說法，就好像沙曼萊爾是一件物品一樣。
他有些不舒服地皺了下眉，對猶格嘲諷了道：「你的一點點時間，就是一萬年？」
猶格攤了攤手，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誰讓這兩個宇宙的時間並不統一呢？」
「我確實只用了一點點時間打理我的遊樂場，但是在這裡，已經過去一萬年了。」
「而且在這一萬年當中，還發生了一個讓我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說到這裡，猶格暫時停頓了一下。
他用手在沙曼萊爾胸口點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是你這個人類意識被重新分裂出來了！」
「這說明你的本體現在並非完全處於盲目狀態，祂只是被另外一個意識混亂了心智。」
「你是祂身上最清醒的部分，如果你能和祂融合併且掌控身體的控制權，就能將另一個意識擠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