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紅霧的突然偷襲,莫尼完全沒有防備。
不過他背上的卡洛斯倒是一直在留意底下的動向,當注意到紅霧開始膨脹之後,第一時間打開空間隧道帶他們離開了這裡。
【呼…真是好險啊,差點就被那些東西卷進去了!】逃到離紅月足足有上百公里的位置之後,卡洛斯心有餘悸地在「傳音螺」當中說道。
所謂「傳音螺」,是一種群生的大海螺,它們通常生活在水下百米左右的地方,因族群內每隻海螺都能互相給對方傳遞消息而聞名。
因為其獨特的能力,不少人類學者都對這種海螺進行過研究,最終用它們的螺殼製造出了能夠無視環境,只受距離影響的短距離通信工具。
莫尼幾人就是在盔甲中安裝了這種傳音螺的螺殼,所以在寂靜的深空之中也能正常交流。
對於紅霧的突然偷襲,莫尼此時也有些心有餘悸。
他忘了一眼遠處的紅月,語氣懊惱地說道:【該死!那些紅霧已經注意到我們了,這讓我們還怎麼靠近?】
聽到他明顯有些焦躁的話語,卡洛斯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情況,回答道:【也許我們應該再等等!我感覺自己體內的信仰之力正在飛速增長,只需要再過半小時…不!照這種情況只需要十五分鐘,我就能開啟登神長階!】
【等登上神位之後,我們就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了!】
【太慢了!我等不了那些久,誰知道十五分鐘之後波奇和沙曼萊爾還會不會活著!】聽到他的話,艾莉西亞立馬發出了反對的聲音。
那些紅霧越是兇狠,她對波奇和沙曼萊爾的境況就越擔憂,幾乎一刻也無法忍耐。
和艾莉西亞不同,莫尼是知道一些真相的。
所以在聽到艾莉西亞對於沙曼萊爾的擔憂之後,他臉上瞬間露出了無比怪異的表情。
【其實…情況可能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在說這句話時候,莫尼的語氣中帶著些遲疑,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把真相說出來。
【還能怎麼糟糕!他們現在失蹤了!而且是在紅月上!】艾莉西亞的聲音瞬間拔高,整條魚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要不是相隔太遠,她甚至想直接從莫尼背上跳下去,自己下去找波奇。
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沒關係。
要是波奇和沙曼萊爾死了,她自己活著也沒意思了…
面對這樣的艾莉西亞,卡洛斯只能無奈地攤手:【我知道你很急,但我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貿然上前只能是送…】
他本來是想儘量勸一勸艾莉西亞的,但是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們周圍的光線…是不是比之前暗淡了一些?
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當中靠近了他們,並且將他們包圍起來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卡洛斯瞬間寒毛聳立,直接做出了打開空間隧道的動作。
然而…他失敗了!
空間隧道無法打開,他根本無法感知到自己之前留下的那些「坐標」!
注意到這一點後,卡洛斯立馬拍了下莫尼,大喊道:【莫尼!跑!快跑!祂已經來了!】
突然聽到這句話,莫尼一時間還有些懵,但他也沒有猶豫,身體于思維之前做出了動作,迅速扇動翅膀向後方撤去。
可惜的是,他還是晚了一步!
見行蹤已經被發現,環繞在他們周圍的黑霧直接卸去了偽裝,毫無顧忌地撲了過來!
莫尼感覺到自己四周豎起了高牆,將他的所有去路都堵得死死的!
【吼!】
為了從這裡逃脫,他嘴裡發出一聲低吼,打開頭盔朝著前方的黑霧中噴出一口熾紅的龍息。
然而,令他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龍息在觸碰到黑霧之後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像是落入大海的小石子一樣,瞬間就被完全吞沒!
根本…就沒有用!
莫尼咬了咬牙,又連續朝著黑霧中吐了數口龍息,結果毫無例外地全部石沉大海,就連一絲波瀾也沒有掀起!
在這樣巨大的差距面前,他心中升起了一陣強烈的無力感,就連四肢都有些微微發涼。
【該死!這個霧不對勁啊!】
注意到莫尼突圍失敗,卡洛斯臉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裂空斬!】
他將手指併攏成劍狀,猛地發出了一道斬擊。
前方的空間被切開了一道長約數十米的狹長口子,和周圍的空間形成了斷層。
有用!
見到自己的攻擊成功撕開了空間,卡洛斯內心一陣竊喜。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就看到那些黑霧竟然穿過了那條空間裂縫徑直地朝這邊靠了過來,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怎麼會這樣?!
這裡的空間明明被斬斷了!所有經過那裡的東西都會被斬斷才對!
卡洛斯怎麼也想不到,這些黑霧竟然能夠無視空間的斷裂。
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強迫著自己冷靜,將眼前的現象解釋為黑霧太濃,所以產生了視覺上的錯誤。
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再來一次吧!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雙手一起向前揮出,發出一道長約百米,寬度也是之前數倍的巨大斬擊波!
只不過一瞬間,這道無形的斬擊波便已經落到了黑霧上。
在卡洛斯期待的眼神當中,這一處的空間被斬出了一條猶如天塹的狹長裂口,幾乎要完全和周圍的空間分離開來!
但是!
位於裂口正上方的黑霧只是輕輕晃動了兩下,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用!是真的沒有用!這片黑霧根本就不是他能對付的東西!
在這一刻,卡洛斯心中產生了比莫尼還要強烈的絕望感。
他清楚地意識到,眼前的黑霧和他不是處於同一緯度的東西,而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更高緯存在!
也許,奧爾星的末日是真的降臨了吧…
這樣也好,有這麼多人陪我一起死,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卡洛斯直接放棄了抵抗。
莫尼和艾莉西亞還在嘗試掙扎,沒有任何效果,只不過一瞬間,就被湧上來的黑霧吞沒!
「哈哈!吃掉他們了!」
就在黑霧襲上莫尼的一瞬間,遠處的紅月上響起了一陣愉悅的歡呼聲。
看著莫尼和艾莉西亞的身影消失,波奇的眼眶瞬間發紅,不受控制地向外滴淌著眼淚。
完了,這下徹底沒人能夠阻止「沙曼萊爾」了!
「你在哭嗎?」似乎是注意到了波奇這邊的動靜,黑「沙曼萊爾」好奇地將臉湊了過來。
他伸出手指接住了一滴眼淚,先是放在「手心」里看了看,隨後直接將它扔進了嘴裡。
人魚的眼淚中蘊含著記憶,旁人無法解讀,只有同族的人魚將眼淚吞下去之後才能看到裡面的內容。
而黑「沙曼萊爾」似乎也有這種能力,在吃下這滴眼淚之後,他立馬說道:「唔…原來你在回憶我剛出生的時候。」
「我以為這麼久遠的記憶你早就忘光了呢,原來還有一些印象啊!」
「那時候的艾莉西亞看起來真溫柔,比現在溫柔多了!」
聽到這番話,波奇的眼淚掉得更快了。
像是在安慰一般,黑「沙曼萊爾」將手放在了波奇肩上,說道:「雖然看到你現在這麼痛苦,我的心裡有了一點小小的安慰,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是不會傷害艾莉西亞的!」
「所以別哭了,馬上我們一家就要團聚了,笑一笑吧!」
就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身旁凝聚出了一團黑霧。
這團黑霧似乎就是剛才吞掉莫尼一行人的那團霧,只見它一陣劇烈收縮,瞬間就把他們幾個給吐出來了!
艾莉西亞,莫尼,還有卡洛斯,此時全部都完好無損地出現了波奇面前!
對於艾莉西亞來講,從被黑霧吞噬再到被釋放出來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不過是眼睛一閉再一睜的時間,周圍的環境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沒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她忽然看到了離自己不過數米遠的波奇!
「波奇?!」艾莉西亞嘴裡發出了驚喜的聲音,一時間什麼也顧不上了,直接衝過去抱住了他。
將腦袋緊緊埋在波奇肩上,艾莉西亞用近乎控訴的語氣大喊道:「我還以為你死了!你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跟我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出發了!」
「你不是承諾過我嗎?下次要做什麼事的時候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你這條背信棄義的渣魚!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你了!」
「我要去海里找別的魚,找一條比你更愛我的,絕對不會背棄諾言的魚…」
「嗚嗚嗚…」像是突然情緒崩潰了一般,艾莉西亞嘴裡發出了壓抑的哭聲,她死死地扣住波奇的肩膀,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沒有魚…嗚嗚嗚…沒有魚…會比你更愛我!」
「所以…所以不要離開我,波奇!」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抱著波奇放聲大哭了起來。
除了沙曼萊爾被抓的那一次以外,波奇還是第一次見到艾莉西亞如此脆弱的一面。
聽到艾莉西亞沙啞的哭聲,他想立馬回抱住她,想給她安慰,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
自責,難過,感動,遺憾,痛苦…
各種情緒在這一瞬間全部湧上了波奇的心頭。
但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盡力睜大眼睛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黑「沙曼萊爾」,用眼神祈求他解開自己身上的封鎖。
「好吧,我承認我心軟了!」
似乎是看出了波奇眼神中的含義,黑「沙曼萊爾」說話了。
他伸手向波奇的方向一指,語氣平靜地說道:「但這不是因為你,波奇!你的行為讓我很不滿!因為不想看到艾莉西亞傷心,我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似乎是認出了這個聲音,還不等波奇有什麼反應,一直趴在波奇肩膀上哭泣的艾莉西亞身體一震,帶著又驚又喜的表情回過了頭。
「兒子?!」
她剛才完全被波奇吸引住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天上還飄著個「東西」。
而且黑霧實在是太黑了,面對一團這麼黑的東西,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它長什麼樣。
等到被熟悉的聲音吸引回過頭,艾莉西亞才發現自己要找的沙曼萊爾也在這裡!
在仔細端詳了一番黑「沙曼萊爾」的模樣之後,艾莉西亞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白白嫩嫩的兒子怎麼變成了這樣。
雖然很陌生,但她確實從這個黑乎乎的傢伙身上感受到了兒子的氣息。
她猶豫著,身體向前探了探,似乎是想要靠近黑「沙曼萊爾」。
這時,波奇剛好也恢復了行動能力,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別太靠近他,艾莉西亞!」
聽到波奇的提醒,艾莉西亞身形一頓,眼神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
「哼!」見到波奇正在阻止艾莉西亞和自己「團圓」,黑「沙曼萊爾」臉上閃過一絲怒容。
他用憤怒的眼神掃視了一眼波奇,又掃了一眼艾莉西亞,質問道:「艾莉西亞!波奇他認不出來我才是他的兒子!連你也認不出我了嗎?」
紅月上發生的種種事情,艾莉西亞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自己在看到黑「沙曼萊爾」悲傷的眼神時,內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告訴她,即便已經改變了形態,面前的這條黑魚就是她兒子!
但現在又是什麼情況呢?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景象,很快便發現自己面前的黑「沙曼萊爾」竟然和剛才襲擊自己的黑霧是一夥的!
這個發現,讓艾莉西亞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忍不住詢問道:「沙曼萊爾,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面對艾莉西亞的疑問,黑「沙曼萊爾」直截了當地回答道:「我本來就是這樣!」
「沙曼萊爾只是我的一個分身!紅月才是本體,你現在所看到的,不過是回歸本體之後的我而已!」
這句話里的內容,每一個字艾莉西亞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之後,就變成了她無法理解的話語。
什麼本體,什麼分身,她生的不是一條人魚嗎?怎麼變成了紅月?
她不記得自己有這種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