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季川想也不想的拒絕。
他怎麼可能讓她去那種地方。吳醫生勸道:「她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那也不行。」
「再說,有我在,她這次會比之前恢復得快。」吳醫生繼續道,
季川一下子眯住眼眸,「什麼叫比上次?」
吳醫生猶豫了下,道:「我認識她。」
「兩年前,我和我的同事應邀去了一家研究所,在那裡我看到了她,她當時的情況就和現在一樣,可以說更嚴重一些,因為鬧自殺,身上到處都是傷。」
季川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半空,他有不好的預感,不過並未打斷吳醫生的話,甚至還問了一句。
「你確定那是黎音?」
「我確定。」吳醫生回想起當初,憐憫的道,「畢竟我從未見過她那樣一心求死的人,後來連她住的房間牆壁都鋪了厚厚的棉花,更是有專人二十四小時陪著,就怕她忽然想不開。」
季川眼眶泛紅,「不可能。」
他不敢相信。
不相信她出國是為了治療,而不是他以為的拋棄和背叛。
他只知道自己一片深情被辜負了。
「我和同事一起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好幾天,才將她救了回來,也是後來才知道她是因為心愛的人去世,才會變成那樣的。」吳醫生抿抿唇,意有所指的道,「她這樣的情況,最忌諱的就是舊事重提。」
季川一言不發,只是臉色越來越差。
「後來呢?」
「後來她慢慢恢復過來,又重拾了對生活的信心,才算是重新活了過來。」
吳醫生說了很多,最後道:「國內沒有那樣好的研究所,所以我建議你把她送到我們醫院裡去,這樣我才更有把握治她的病。」
季川心頭重重一振,忽然就想到了黎音在國外的那兩年。
那兩年她沒有回來過一次。
原來是因為在治病。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季川還是沒有答應送黎音去精神病院。
吳醫生離開。
季川在客廳里站了很久。
他便是黎音嘴裡那個已經死在火災里的阿川哥哥,當年他命大沒死,而是在醫院裡苟延殘喘,後來被季家找到,去國外治療,那張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臉也整了容。
火場裡被灼燒的痛苦,整容時候被刀割的痛苦……
每一樣,都讓人崩潰。
他是抱著復仇的決心回來的。
可他不知道黎音也有那樣崩潰的時候。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季川心頭酸澀脹痛。
他在沙發上靜靜的坐了很久。
當年的事,黎音如今這樣的情況,問不出來什麼。
黎江月更是不知道何時才能醒。
如今知道真相的,只有一個人了。
他打電話吩咐李秘書去找人。
一個小時後,方朝暉出現在客廳。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拘謹的厲害,帶著討好和小心翼翼:「季總,您找我。」
季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方朝暉瞬間汗流浹背:「季總?」
季川直接問:「兩年前,黎家發生火災,司機和司機兒子都燒死在裡面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方朝暉一驚,大著膽子看了眼季川。
他問這個做什麼?難道是聽到了那些流言蜚語,懷疑起黎音來了?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那件事,依舊在方朝暉心裡鮮明。
他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季川知道他在猶豫,直接許諾了好處。
季家一個正在做的項目,可以帶方家一起玩兒。
方朝暉大喜過望,立刻就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火災怎麼起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時候,黎音的母親找到我,讓我和黎音訂婚。」
訂婚……季川握了下拳頭。
「當時黎音心裡有喜歡的人,但是死在了那場火災里,黎音遇到了巨大的打擊。」方朝暉細細的回憶當時發生的事,「她渾渾噩噩的的聽她母親的安排,和我訂婚。」
方朝暉道:「不過訂婚的第三天,她就被她母親送出了國,具體在國外做什麼我不知道。」
他壓根兒就不怎麼管這位未婚妻,只是偶爾打打電話發發信息保持聯絡而已。
季川忽然抓到了方朝暉話里的另一個關鍵點:「他死了?」
那時候他明明還躺在醫院裡來著。
「是啊,死了,挺可惜的。」方朝暉嘆氣。
「季總,還想知道什麼?」方朝暉殷勤的問。
「你回去吧,合同我會讓李秘書和你聯繫。」季川趕人。
方朝暉立刻離開了。
方朝暉說的不是太詳細,但是季川隱隱也能猜測一二了。
他當年在醫院苟延殘喘,而黎江月為了讓黎音死心,故意編造了他死亡的事實,讓她和方朝暉訂婚。
之後大概是黎音無法接受真相,精神出了問題,所以不得不去國外治療。
或許這不是全部,但真相……大白……
季川兩年的恨,恨錯了人。
「音音。」季川輕念這個在他心裡翻來覆去淬滿了恨意的名字。
只覺得荒謬至極。
他去了臥室。
黎音昏睡著,睫毛纖長又脆弱,蒼白的臉頰上帶著些許痛苦。
「音音。」季川攥緊她的手,眼眶瞬間泛紅,「對不起。」
他不該那樣對她。
吳醫生說她這樣的情況最忌諱舊事重提,可他將她拖到了那個燒得黑漆漆的房子裡,逼著她承認是她害死了他。
多殘忍。
那一刻,黎音該多絕望。
季川無比的悔恨,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那樣的蠢事。
如今悔不當初。
「音音,是我錯怪了你,你醒醒好不好?」季川俯身在黎音額頭落下輕吻,嗓音低啞發顫。
黎音無神的眸子看著季川,像是看陌生人。
或者說,根本就沒把季川看進眼裡。
「音音。」季川溫柔的將她扶起來。
黎音任他這樣,一點回應都沒有。
季川崩潰了:「音音,你看看阿川哥哥好不好,阿川哥哥給你道歉。」
「音音,音音,我是阿川哥哥啊。」
黎音還是如木偶一動不動,更別說是回應了。
「音音。」季川跪倒在床邊,眼淚滑落。
他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