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音想,這大概就是老天給她的懲罰吧,懲罰她當初生了那樣不堪的心思,為了一己私利算計了季川。
也才落得這麼個被人算計的下場。
她和周橋……
噁心的感覺更重,黎音捂著嘴匆匆往外跑去。
路上撞到了好幾個人了,她想道歉,可一張嘴,便噁心想吐。
怎麼就那麼的噁心呢。
她衝出醫院,躲在一處無人會注意的角落裡,揪緊胸口的衣服,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
有力的手臂將她撈起來,她被擁入男人的懷抱。
「音音,沒事的,我在這裡。」季川用力的抱她,手掌輕撫她的黑髮,聲音清淡冷峻,卻隱隱帶著顫音。
黎音的眼淚卻無論如何都下不來了。
就像面前的胸膛,再怎麼樣也感受不到當初的厚重了。
「覃雲芝說的是真的嗎?」她在他懷裡問。
季川胸口揪疼的厲害,因為這件事還是他的錯。
是他強行把她帶去了他和覃雲芝的訂婚宴,把她交給了周橋,讓她受到了傷害。
胸腔像是被石頭堵住了一樣。
窒息得心疼。
他不說話。
黎音就那樣被他抱著,雙手垂在身側,聲音輕得沒有力氣:「所以那就是真的了。」
「季總,你和周橋是好兄弟吧,共同擁有一個女人……」
「別說了,音音,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季川眼眶發紅,後悔幾乎要將他淹沒。
黎音再沒有說話。
沉默像刀子,一刀一刀的凌遲著季川的心。
鮮血淋漓。
他慢慢鬆開黎音,溫柔的將她臉上的髮絲拂開,再牽緊她的手:「我們回家。」
黎音垂眸,被他牽著去了車上。
她轉頭看著窗外,雪白的臉頰都是漠然。
季川薄唇抿成直線,眼眸沉似寒冰。
到家黎音就回臥室去了。
季川去了書房,一貫淡然的神色沉出凜冽的寒芒來,如刀似劍一樣的鋒。
他對著手機那端的人道:「把覃正光的事放一些消息出去。」
既然覃雲芝敢當著黎音的面說出那件事來,那麼覃家便跟著一起倒霉吧。
李秘書答應著:「好的,季總。」
「還有,把那個新項目的合同擬好。」
「是。」
黎音睡得並不沉,事實上,她這段話時間睡得都不好,總是會做噩夢,只是她不願意和任何人提起。
迷迷糊糊她感覺到有人走近,眼皮子睜了下,那人的身影便模模糊糊的出現。
她能感覺到他低頭靠近自己。
「阿川哥哥。」她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那人頓了下,還是低頭靠近。
黎音一下子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差點撞到了對方的額頭。
她低頭,揉著眉心道歉:「抱歉,我把你當成是他了。」
季川薄唇微動,半晌才抿出幾個字來:「沒事。」
氣氛怪異,似有細細的看不見的線把兩個人隔開了。
黎音輕輕抬眼:「還有事嗎?」
她精神不濟,這段時間很多時候都在睡覺。
偶爾季川會來看她,不過她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裝作沒醒。
她不願意面對他。
他做的那些事,他的身份,都是她想要逃避的原因。
季川低聲溫柔的道:「我們晚上去顧家吃飯。」
顧家?
黎音有些意外,心提起來了。
她咬著唇,淡漠的神色變得焦急:「你去顧家做什麼?」
「我是想……」
「季總,我已經被你抓了回來,甚至在你和覃雲芝的訂婚宴上被人……」她咬唇,痛苦的說不下去了。
但是很快,她又堅定的抬起頭來看著季川,「我只是逼著他幫我帶走我母親,這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嗎?」
「你已經讓他的證件被註銷了,斷了他這輩子從醫的可能,你還想怎麼樣?」
她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激動得滿臉通紅,那樣憤怒又絕望。
季川張了張嘴,想說他是帶著顧家想合作的項目去簽合同的。
這是他給顧長明的補償。
只是黎音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那樣直晃晃的質問砸在他臉上,他臉疼,心更疼。
不管黎音對顧長明是什麼樣的感情,可僅僅只這一點,都足以讓他心痛。
「季川,我真的求求你,放過他吧。」黎音跪在床上,手指攥緊他的衣袖,哀求的看著他,「我真的以後再也不會想辦法逃走了。」
她已經連累了顧長明,不想他被季川一直針對。
季川震驚的站起來,痛苦又難過的看著她。
為了顧長明,她給他跪了。
喉嚨里湧出淡淡的血腥氣來,可他只能忍下去。
「音音。」季川啞聲叫她,「顧家一直想要和季氏集團合作,這次我是帶著合同去的。」
他無奈的苦笑:「我知道我做了很多的混帳事,但是證件已經沒辦法了,這份合同便是我的補償。」
黎音鬆了口氣,癱坐在床上,嘴裡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對於自己誤會季川的事,她沒有半分放在心裡。
她只關心顧長明。
季川心口發疼。
到嘴邊的話最後都變成了輕柔的聲音,「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們一起去顧家。」
黎音冷靜下來,「好。」
季川伸手扶她的肩膀,讓她躺下,又拉了被子給她蓋好,「你先睡一會兒。」
他轉身出去。
身後,黎音的聲音響起:「季總,抱歉,剛剛誤會你了。」
她的道歉。
季川手指蜷了下,淡淡的道:「沒事。」
他關上房門,站了很久。
她道歉了,可不是真的因為誤會而道歉,而是怕他遷怒顧長才道歉。
「季總?」金姐走過來,看他臉色不好,「您怎麼了?」
季川搖頭,抬腳離開。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痛苦太灼人,他腳步踉蹌了下,身體重重的撞在了牆上。
「季總。」金姐嚇到了,忙扶他。
季川已經站穩了,晃了晃手,快步離開。
金姐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滿是蒼涼悲傷。
好像在強忍巨大的痛苦。
晚上六點。
顧家大門口。
顧老爺子親自等在門口,拄著龍頭拐杖,身邊是顧長明的父母和兩個哥哥,而顧長明站在最邊上,臉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