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王銘出城的時候,都已經到了申時,相當於下午3點多,天色看起來也有些陰沉。
王銘本來也想著,實在不行就在這關州城裡過上一宿,明日再行回去。
不過蘇總管很是急切的希望,他能早日回林園,好像林園離了他一日,就會遭受多大損失一樣。
後來,他想了想,也就沒有過多在關州城停留,就在毛驢送來的那一刻起,很是痛快的出了城。
主要原因還是他不放心程雅一個人在林園。
只是一想到林園那邊的堂院中,諸多空房子,還是偌大偏僻的地方。
程雅一個人守在林園裡,她一個小女子,晚上獨自一人待在那裡,想必會極為害怕。
嗯,她定然會害怕至極。
故而王銘趁著天色尚早,趕忙騎上毛驢出了城,若是速度快些,估摸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回林園。
王銘騎著毛驢,一路緊趕慢忙,總算在夜幕全然落下之前,回到了林園。
剛踏入堂院大門,便瞧見程雅俏生生的,坐在廳堂門口台階上發呆。
見著他,連忙起身款步迎了過來。
「你回來了,我還當你要再過兩天才能回來呢。」
「我若不早回,這晚上誰陪你一起照管這宅子,況且只留你這小丫頭獨自在此,我又如何能放得下心。」
「哼,我可是身懷武藝之人,本事比你一個弱書生可強多了,有什麼不放心的。」
話雖這麼說,不過程雅心底,還是有些感動。
「哎,對了,這毛驢從何而來?你又哪來的銀錢購得這頭毛驢?還有,驢背上馱著的又是些什麼東西?」
「行了,先別問了,回頭再跟你說,你先快些來幫我卸貨罷,我在城中購了幾壇酒水,還有些點心、燒雞、醬牛肉之類的,皆是你平日裡愛吃的,今夜咱們也來好生享用一番。」
「你……你哪來這麼多銀錢?還買這些個東西作甚?又買這許多酒水,莫不是為著那退婚之事,要借酒消愁?不過是些許破事,你也該振作些才是。」
「你這小丫頭,恁地話多,快快幫我將東西搬進屋裡,我還沒有用飯,肚子都已經飢餓難耐了,況且這些大都是為你準備的,你若不吃,我可一人全吃了去。」
「不成,你先把話都說清楚,這毛驢究竟打哪兒來的?」
「他人相贈。」
「他人相贈?!怎會有此等事?誰會好端端送你一頭毛驢啊。」
「我的好妹妹,你先不要再糾纏這些問題,等到用飯時我自會與你細說,你且先來幫我將東西卸了,可好?」
「行行,我的大少爺,那我就等著你待會兒細說。」
而後,程雅先是上前,將那三大壇酒抱進了堂廳。
復又折返,把醬牛肉、點心、燒雞等物,也一一拿進堂廳,放在了飯桌上。
等程雅把東西都卸完以後,王銘將毛驢牽到了院牆一角,把繩索系在一塊大石頭之上。
只因前院並無馬棚牛棚,後院倒是有,不過稍微有些遠。
現在天已黑了,他也不想再折騰,等明日一早,再把它牽到後院馬棚去。
現在就先暫時安置在此處了。
系好繩子,王銘又出門打了些草料,放置在毛驢跟前,見毛驢吃起了草,他便轉身去洗淨了手,與程雅一道進了堂廳。
王銘步入了堂廳,在飯桌旁落了座,隨即伸手取過一壇酒,拍開泥封,正欲倒上一碗,先品品這酒的滋味。
還不等他倒出酒來,那酒罈便被飯桌對面的程雅,一把攬入懷中。
「我的大少爺,你莫不是真要借酒消愁吧!」
「消什麼愁?!我哪有什麼愁要消?只不過是想嘗嘗此地的酒,是何滋味罷了。」
「你真的只是嘗嘗麼?那成,即便要嘗,也只能淺嘗些許,萬萬不能多飲。」
「你就放心便是,我不過是想知道,這裡酒水的味道而已,絕對不會多飲的。」
「那便好,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那個張雲的事情想不開呢。話說,你和她之間也許是緣分淺薄,您可千萬要想開些才是。」
「你這小屁孩,懂得什麼!」
「我都已經十八了,男女之間的那點破事,又有什麼不知道的?」
「說的好像你已經嫁人了似的。」
「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要想嫁,隨時都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只不過是我眼下暫時沒有這些心思,我還沒有去外面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呢。」
「你還闖蕩江湖?還行俠仗義?就憑你?」
「我怎的了!我跟你說,你不要惹惱了我,惹急了我,我一定叫你嘗嘗我沙包大的拳頭的厲害!」
說完,程雅猛地將酒罈用力往桌上一放,攥緊了拳頭,朝著王銘比劃了起來。
「好了好了,給你留些顏面,成天打打殺殺的,哪裡有半分女兒家的模樣。」
「啪」的一聲,王銘的腦袋上挨了程雅的一巴掌。
「你是不是皮癢了?你再敢跟我胡說八道,下次打的便不是你的腦袋,我一定要把你打的滿地找牙,叫你再也說不出話來。」
「哎呦...你還真打呀,我可是你兄長,說說你怎麼呢,你再這般對我,明日我便將你辭退了去。」
「辭退我?哼!我本來就不願來此,你若是將我趕走了,那我便再也不回來了。」
王銘聽後,心中一思量,不妥,這免費的勞動力,萬萬不能讓她走了。
「那個……罷了,算我錯了,你快些坐下來吃飯吧,你瞧這菜都涼了,快吃快吃。」
「哼,那你還趕我走麼?」
「不趕不趕,日後我還要帶你掙大錢呢,跟著我,保准讓你日進斗金,家財萬貫。」
「哈哈哈哈哈哈……」
程雅一陣大笑。
「哎,大少爺呀,你說要日後掙些小錢,我或許還信上幾分。你說掙大錢,還日進斗金、家財萬貫?!你要是真有這等本事,又怎麼會被遣派到這等荒僻之地?」
「切,我的能耐大著呢,不過是你不知曉罷了,日後,你自會明白的。」
「你當我是傻的麼?還日後?究竟是多久?一輩子還是兩輩子?」
「哎呀,真是的,說實話都沒人信,好了,不要再多說了,快些用飯,這些吃食都快涼透了,我這肚子都餓得癟了。」
「那成吧,今夜我便陪你小酌幾杯,也好開導開導您。」
「無需你開導,我本就無事。不過你要喝點酒倒也是可以,你先吃些菜來墊墊肚子,我先嘗嘗這酒怎麼樣,我自個兒來倒酒就行,不用你操心了。」
「好的,隨你便是。」
於是二人便開始動筷用飯。
王銘倒了一碗水酒,淺嘗一口。
只覺得這大陸的酒水,酸澀之味甚重,酒氣也不是醇厚芳香。
很明顯就是,沒有經過蒸餾過濾,而且看這酒水顏色泛黃,不要說和地球上的名酒相較,便是普通的散酒也是遠遠不如。
看來往後,這制酒倒也不失為一項,發家致富的好生意。
王銘心中暗暗盤算著,該當如何,將這些酒水加以提純,繼而售賣出去。
只要能將這白酒研製出來,哪怕品質不是最好的,就算只有二三十度,在這個國度,乃至這片大陸來說,也一定是獨一份的,到時候,可不就真能日進斗金了麼。
王銘飲了這一小碗後,便將酒碗擱置於桌上,不再動它。
這酒對於他而言,實在是吸引不了半分興趣。
他買來此酒,也不過是欲要嘗嘗味道,試試能否提純,往後也好留在此處,建造個大的酒場,用來製造新酒銷售。
「對了,你還沒跟我講,這毛驢究竟是怎麼回事?」
程雅邊吃邊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
「那你便長話短說。」
「今日我去了關州城,尋到了內廷衙門,咱們這邊名義上都歸內廷衙門管轄,我便去見了主管大人,求他為我批覆了幾份文書罷了。」
「是何文書?」
「便是往後此處皆由我說了算,這裡的所有東西,我均可自主買賣,獨斷專權,林園以後自負盈虧。」
「啊,那你日後豈不是回不了城裡了?」
「我眼下也沒有回城的想法,我還有很多事務要做,等我賺了大錢,便可以考慮回城了。」
程雅翻了個白眼,自動略過他那些吹噓之語。
「那頭毛驢呢?」
「那是總管大人,見我近日表現很好,在此處功勞甚偉,故而送了我一頭毛驢,權作代步之用。咱們這邊林園,占地又這麼大,往後咱們巡邏、趕路,都能用得上,不是麼。」
「啊,真的假的?總管大人莫不是老糊塗了吧。不光給你批覆了那些條文,還送你一頭毛驢代步?!」
「自然是真的,你沒瞧見毛驢就在外頭麼,這可是我憑功勞掙來的。」
「你有什麼功勞?每日在此,除了吃便是睡,偶爾在林園裡四處溜達,別無他事,何來的功勞呀。」
「這個你無需知曉,總之,往後此處我說了算,此間諸事如何安排,皆由我自行處置。」
「你個光杆司令,說給誰聽?」
「以後我會招很多人的,你等著看吧。還有啊,那頭毛驢往後你需好生照料,它可是咱們的頭一份大件財產,千萬不能讓它餓著瘦了,這可是咱們發家致富的頭一步。」
「知道了,不勞你吩咐,你一個大男人,定然沒那般細緻,你放心便是,往後它便交給我了,正巧我每日奔走,也沒有代步之物,以後我便可騎著它進城採買些生活用度,就是回家也便利了許多。」
「隨你,只要你將它養護妥當便好。」
至於其他的事情,王銘並未全部告訴程雅,包括龍王節詩文比賽獲勝,和以後林園每年需上繳的稅銀等。
他怕程雅知道後,肯定會追問個沒完沒了的,那些稅銀,可是一筆不菲的數目,要是讓她知道了,肯定會愁的茶飯不思。
王銘將能講的事情,大致與程雅說了說,不能講的便絕口不提。
待二人用過飯,程雅便開始收拾桌子,而後打水燒水,準備洗澡睡覺。
而王銘因剛用過飯,打算先消消食。
便爬上了房頂坐下,以手托腮,望著遠處,深深嘆了一口氣。
此時,天色已然西沉,天上繁星閃爍,甚是絢爛,在明月的映照下,遠處灰濛濛的群山起伏連綿,近處的樹木鬱鬱蔥蔥。
再瞧向林園附近的村落,有些人家升起了裊裊炊煙,不時傳來陣陣牛哞犬吠聲,偶爾夾雜著幾聲雞鴨的鳴叫。
真是好一幅安然閒適、靜謐秀美的鄉村圖卷,實在是王銘一直想要的,田園牧歌般的生活。
望著這些景象,王銘回憶起了地球上的父母、親人,還有身旁那群無話不談的朋友,他們那些給予自己的關懷,莫名的令他心中泛起一陣暖意。
可惜,卻是回不去了。
來到這個世界多日,他也在慢慢學著,融入到這個好似歷史上古人的生活。
就他所接觸過的人和事而言,他其實還蠻喜愛這裡的,沒有現代的燈紅酒綠,更多的是純樸良善的鄉下百姓。
鄉下人許是沒有諸多的甜言蜜語,不過他們會以自身的方式關心於他。
也許他們有著諸般缺點,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都要比城裡的,那些冷漠的大人們,善良了許多。
因為自從他來到這裡,在附近遇見的,一些村夫村婦,對他皆是極為客氣友善。
相熟以後,他們家裡有了美味吃食,便會遣自家孩子,送過來讓他品嘗。
哪怕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會有許多人,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
他有時候溜達口渴了,到附近人家家裡討口水喝,主人家也是極為客氣,拉著他一同用飯,不肯放他離開。
不過每次吃過飯,他都會悄悄留下些銀錢。
畢竟,他可不能老是,占這些善良村民的便宜。
不過,王銘也知道,雖說鄉下有諸般好處,可只要有機會,這些百姓,也是願意舉家遷往城裡的。
在他們心中,極為羨慕城裡人的生活,也想過過城裡人的日子。
每一位鄉村農人,心中都有一個進城之夢,唯有成為城裡人,他們方能跳出農門,才能挺直腰杆,覺著自己不再低人一等。
因為在這片大陸上,村民農夫永遠處於底層。
只有進了城,留在城裡,方能被稱作富民、平民。
其餘鄉下百姓,只能被稱作草民、貧民。
自然了,最為尊貴的,永遠都是皇親貴胄與高官大員了。
王銘來到這裡並未想著要造反,去改變這個世界的皇朝制度。
他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身邊的人,都能跟著他過上好日子而已。
哪怕是普通的農家百姓,只要跟隨著他,也能得到其他人的尊重和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