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天空像一塊深藍色的絲絨,一閃一閃的星星如鑲嵌的寶石。【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輕柔的月光灑滿大地,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披上了一層銀紗。
夜色漸深,月色漸明,廣場仍舊一片熱鬧。
大人們搖著蒲扇,三五成群圍坐在石桌前喝茶、嗑瓜子、吃花生、嘮嗑。
小孩們圍著廣場盡情地追趕,盡情地跑,在石桌石凳間靈活穿梭。
廣場的邊沿鋪著兩張竹蓆,是雷子、白露帶過來的。
他們跑得倦了乏了,就往竹蓆上一躺。
看天空中繁星點點,彎月悄悄躲進雲層,看螢火蟲在周圍上下翻飛,螢光忽明忽暗……
「你們想不想聽牛郎織女的故事?」
雷子奶奶陳秀珍搖著蒲扇走了過去,問躺在竹蓆上的一幫小朋友。
「想聽。」星星飛快答道。
「陳奶奶,你講給我們聽好不好?」白露側頭說道。
「好啊。」
陳秀珍在竹蓆邊上坐了下來,緩緩給小朋友們講起了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孤兒跟著哥哥嫂子過日子。」
「哥哥嫂子待他很不好,叫他吃剩飯,穿破衣裳,每天天不亮,就趕他上山放牛。」
「他沒名字,大家都叫他牛郎……」
雷子只聽了個開頭,就知道奶奶是按著他學過的課文來講的。
當時,他跟奶奶說課文里有牛郎織女的故事,奶奶很感興趣,讓他讀給她聽。
他連著好幾天一放學回家,奶奶就讓他讀那篇課文。
雷子讀都讀膩了。
他轉頭看看左邊,阿曉聽得一臉認真。
轉頭看看右邊,星星完全沉浸在奶奶講的故事裡。
好吧,雷子嘆了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夜空發呆。
晚風一陣一陣吹過,沒有白天的燥熱,吹在身上很涼快。
聽著遠處傳來的蟲鳴蛙叫,聽著近在耳邊的奶奶講故事的聲音,玩累了的雷子眼皮打起架來。
他半眯著眼睛,看到天空中有一顆星星移動得飛快。
哦,那不是星星,那是飛機。
雷子迷迷湖湖地想著,眼睛一閉,睡著了。
「啪!」
雷子勐地坐起,伸手捂著臉頰,用帶著濃重睡意的聲音問道:「奶奶?」
「剛有一隻蚊子飛你臉上了,我幫你拍了一下。」
陳秀珍攤開手掌,抖落手心裡的一隻蚊子屍體,留下一點血跡。
「雷子哥哥,好大一隻蚊子在咬你。」
白露笑著說道:「陳奶奶拍得可准了!」
「也拍得可疼了!」雷子看著奶奶說道。
「來,奶奶呼呼,不疼了啊。」陳秀珍作勢要給雷子呼呼。
雷子渾身一抖,瞌睡蟲瞬間消失了,嫌棄地站了起來。
他又不是兩歲小孩子,要什麼奶奶呼呼!
「哈哈,清醒了?該回家了。」陳秀珍笑道。
「爸爸,回家咯。」星星跑到爸爸身邊喊道。
蔣非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快九點了,說道:「嗯,回去了。」
「我們也回去了。」
「走吧,一塊。」
乘涼、嘮嗑的人陸陸續續起身回家。
廣場漸漸安靜了下來。
整個村子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
「喵!」
「呼!」
「喵!」
蔣非坐著吃早餐,聽到桌下激烈的動靜,往下瞥了一眼。
兩隻小貓在吵架。
黑白貓毛都炸起來了,蓬鬆蓬鬆的,兩隻前腿往前伸,頭低伏,擺出進攻的姿勢。
狸花貓呲著牙齒,嘴裡出發低低的「呼呼」聲,像是在警告。
蔣非剝開雞蛋,咬下一口,吸了幾口牛奶。
它們面對面地兇狠,還沒打起來。
他吃完雞蛋,拿過盤子裡的包子,咬了一口,又吸了幾口牛奶。
它們擺著進攻的姿勢,「喵!喵!」對罵,還沒打起來。
蔣非吃完了麵包,喝完了牛奶。
它們炸著毛瞪著對方,還是沒打起來。
「我說……」
蔣非低頭看著小貓一說話,兩隻立馬抬頭看著他。
「你們到底打不打啊,要打就趕緊上,不打就各玩各的,一直嗆聲不行動算咋回事。」
兩隻小貓互看一眼,各自扭開了頭。
「你們真的不打啊。」蔣非有些可惜地說道。
黑白貓轉身在廳里酷跑起來,從狗窩跳上貓窩,躍上鞋架,「砰」地又跳到了凳子上。
狸花貓鉤住垂下來的窗簾,小爪子抓著窗簾轉換幾下,輕輕鬆鬆爬上了窗台,跳到了院子裡。
沒熱鬧可看,蔣非拿了扦擔和兩根用干稻稈搓成的繩子,到外面的草地上收曬的稻稈。
草地上立著一個個稻稈把,蔣非攤開繩子,摟住稻稈往上面堆放,頭尾交叉,放好後用繩子捆緊。
捆了兩捆,他拿過扦擔,兩頭尖端分別插進稻稈里,把它們挑了起來。
蔣非只挑了四捆稻稈回去,草地上的稻稈把還有不少。
他全部捆了起來,搬上斗車,拉著往村尾走,給五堂叔送去。
五堂叔養了幾十頭牛,能吃這些乾料。
每次夏收和秋收,村里人家有多餘的稻稈,大多會送給他餵牛,喊他過去拉。
稻稈這東西,放以前,用處可多著呢,可用來編草鞋、搓稻稈繩、填豬欄牛欄、燒火……
家家戶戶都會把稻稈晾曬好,收起來備用,沒有哪家會不要。
但現在每次收割水稻後,稻稈卻成了礙事的東西。
除了留下幾捆用來炙娘酒外,它們沒有別的用處了。
稻稈的處理成了一件麻煩事。
因為他們留著沒用,還不能就地焚燒。
秸稈焚燒對重污染「霧霾」天氣的形成和加重起到推波助瀾作用,並產生大量有毒有害物質,對人與其他生物健康形成威脅。
還有可能引發火災,周圍都是山,一旦引發山火,就很難控制住。
為了防止有人偷偷焚燒稻稈,夏收和秋收後,每家每戶都會收到宣傳委員發到家裡的宣傳單。
而且村支書會帶著村幹部巡邏,尤其是接近傍晚的那段時間。
五堂叔養了牛之後,需要這些乾料,只要跟他家關係不僵的,都會送給他。
一方不用焚燒處理稻稈,一方得了乾料餵牛,雙方都開心。
蔣非遠遠看到了五堂叔,在往牛欄上堆草垛。
「五叔,我推了些稻稈過來。」蔣非走近喊道。
「小非,你喊我一聲,我過去拉就得了。」蔣運寧從梯子上下來。
「沒事,我剛好要挑稻稈回家,順便運了過來。」
蔣非指指前面幾個還空著的牛欄,說道:「五叔,你還往上堆草垛嘛,我給你傳稻草。」
「好啊,你有空的話。」蔣運寧笑道。
往牛欄上堆草垛要兩個人配合比較好操作,一人爬上梯子往上面堆,一人站在下面負責傳送稻草。
本來蔣運寧是和老婆一起堆的,有人打了電話來,讓過去拉稻稈。
他老婆拉著斗車過去了。
蔣非站在邊上看著牛欄,這裡是村里唯一看得到牛欄的地方了。
沒有耕田拖拉機的時候,大家都要用黃牛來拉犁耙田,村里很多人家會餵上一頭牛。
那時很多屋子旁邊都有一個牛欄。
在沒堆草垛之前,牛欄其實只是簡單的木頭架子。
在地上立上五六根木棍,圍成圓形,再在上面橫著訂幾塊木板,牛欄就做成了。
蔣運寧爬上梯子,接過蔣非遞過來的稻草,一層一層往牛欄上堆。
堆得很高,然後慢慢收攏,再扎一個大大的帽子罩住草垛。
草垛圓圓的,遠遠看去有點像草原上的蒙古包。
整個草垛收成向下的錐形,下雨時雨水順著錐形面流下來,而中間依然乾燥。
既能給牛遮雨,又能給它當食物,一舉兩得。
蔣非幫著五堂叔堆完兩個草垛,堆放在地上的稻草全部用完了。
他往前面的山溝里看了看,有十幾條小牛犢跟著一群大黃牛在草地上吃草。
小牛犢看起來都差不多大,大概剛滿月不久。
見蔣非在看小牛,蔣運寧在一旁說道:「這些小牛犢都是剛買來幾天的。」
蔣運寧準備擴大黃牛的養殖規模。
說實話,從採摘園開起來之後,他心裡落差挺大的。
最近幾年,他靠著養牛賺了些錢,日子過得瀟灑,算是村里小富的人家了。
也是大家羨慕的對象。
村里人一提起蔣運寧來,總是誇他有眼光,有本事,能賺錢。
蔣運寧被誇得飄飄然的,嘴上說著哪裡哪裡,心裡卻樂開了花。
可蔣非回來後,大家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過去。
而他也不負眾望,不管養殖什麼,都能搞得風生水起的。
跟蔣非一比起來,蔣運寧這點成績就顯得遜色多了。
大家的誇讚從蔣運寧身上轉移到了蔣非身上。
對於此,蔣運寧心裡其實只糾結了一陣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他差蔣非不是一星半點,而是他怎麼也不可能追上的程度。
可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呢。
採摘園一開,村裡的農家樂、民宿,還有各種搞養殖的,越來越多。
蔣運寧感覺到了一股很重的危機。
如果他一直原地踏步,在經濟上,很有可能就被他們超過了。
蔣運寧想著自己養牛有了經驗,是時候擴大規模了。
他跟老婆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年底前,把黃牛的養殖規模擴大到兩百頭以上。
他們也養了二十幾頭母牛來下崽,但牛的懷孕周期長,一般需要270-285天。
母牛從懷孕到生需要九個多月的時間。
而且通常一胎只生一個。
等著它們下崽太慢了,蔣運寧只得先從養殖場買牛苗。
來年再多養些母牛來繁育配種,慢慢減少小牛犢的購買數量。
……
「媽,谷曬好裝倉了,稻稈挑回來了,田踩完了,秧苗還沒長大,不到拋秧的時候。」
蔣非吃晚飯時,對媽媽說道:「我們這個周末很有空,我約了星期六上午的體檢,下午在市里逛逛。」
「可以,我沒問題,你把鵪鶉養殖、採摘園裡的事情安排妥當就行。」陳小梅說道。
「都安排好了,最後一批到的鵪鶉苗也穩定下來了。」
蔣非接著說道:「張姐三人可以搞定的,飼料已經配製好放在倉庫了。
「又可以出去玩了,好開心啊!」星星喊道。
看著女兒開心的模樣,蔣非想起當初買車時,自己還說有了車比較方便,可以經常載媽媽和女兒到周邊城市玩。
結果買了車,也沒有帶她們出去幾次。
蔣非暗自反省了一番,事業是打拼不完的。
他的時間和經濟都允許,還是要多帶媽媽和女兒出去走走。
「媽,星星,你們有沒有想去遊玩的地方,馬上到暑假了,我們可以計劃起來。」蔣非問道。
「我想去看雪。」星星期待地看著爸爸。
「看雪?那得冬天,等你放寒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雪吧。」
蔣非笑道:「媽,你也還沒看過雪呢。」
「不,我看過的。」
陳小梅回憶著說道:「16年1月24日的中午,我記得特別清楚,雪花一片一片飄落下來……」
「呃……那雪太小了,我們去看鵝毛大雪,那才過癮。」蔣非說道。
「那也不能說我沒有看過雪,我是看過雪的!」
「行,您看過雪。」
……
星期六早上,蔣非載著媽媽和女兒出發去市里。
從醫院體檢完出來,十一點多了。
「隨便找個飯店吃飯。」蔣非說道。
「爸爸,那個早字後面是什麼字?」星星指著一間飯店玻璃門上印刷的字。
「餐,早餐。」
「爸爸,那個早字後面呢?」星星又指著旁邊一家問道。
「也是餐,早餐。」
「爸爸,那是哪一家店寫錯了?」星星疑惑地問道。
「啊?」
蔣非被問懵了一下,又轉頭去看剛才女兒指著的店。
原來一個寫的是「早餐」,一個寫的是「早歺」。
星星剛問時,蔣非下意識地答,他都沒有注意到這兩個字是不一樣的。
他在看到歺字時,腦子裡自動替成餐字了。
就好像看到「雞旦」,會自動換成「雞蛋」,「豆付」自動換成「豆腐」……
蔣非也一度以為這些是錯字。
小時候還有些納悶,怎麼鎮上、縣城的那些店鋪,連個識字的人都沒有嘛。
一個個店鋪名稱都是錯字。
後來他才知道原因。
這些字都是二簡字。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認為漢字應該為大眾所服務,為工農兵服務。
再加上持續性的掃盲,有些筆畫繁瑣的漢字,就需要簡化一下,讓更多的人去認識,去書寫。
於是便有了這些二簡字。
當時,對二簡字的推廣和宣傳力度是很大的,甚至於一些中小學的教材都採用二簡字。
而且,在日常的生活當中,也都採取二簡字。
就像路邊賣早餐的的老大爺,招牌都不寫「早餐」二字,而是改成了「早歺」。
出生於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期的人,上學的時候所識、所書寫的字,就是二簡字了。
由於是教學用字,二簡字給他們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以至於到了現在,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可能都還習慣於書寫二簡字。
可在試行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二簡字並不合適。
到1986年,二簡字被廢除了。
二簡字廢除之後,在九十年代初,以及中期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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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非小時候經常看到一些街道的牆面上寫的是「禁止仃車」。
還有賣雞蛋的小販,在裝滿雞蛋的籮筐里插著個小紙牌,上面寫著「雞旦」。
現在倒是比較少見到這些二簡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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